《一笑倾国》淮兰

66、六十四

　　出乎所有人意料，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胤祯在五十七年九月再次离京远征；康熙没有任何让他成为储君之意，八爷党一干人不禁大失所望；相较之下，在京城的几个阿哥中，只有四阿哥越来越受皇帝青眼。
　　康熙五十八年正月，四阿哥奉康熙谕旨前往泰山祭天，他本人看不出有什么喜悦，可让府里人乐翻了天。府里众人喜气洋洋，嘴角含笑，连小丫鬟浣雅都整天笑嘻嘻的，没什么事跟着瞎乐。
　　我自己一人躲在镜湖边，没事时就拿了火枪在湖边大树下练习射击。
　　四阿哥虽说这东西是奇技机巧，但知道我挺感兴趣之后，他去跟来到大清传教的汤普森教士要了更多的火药和铅弹，我便天天在树下练习，府里人也不言语，只有浣雅每天一到时辰就心惊胆战，树上鸟雀乱飞就是。
　　一天，我拿了火枪正待出去，浣雅战战兢兢看着我道：“姑娘还要放火器？”
　　“对呀，这么多天还不习惯？”我笑问，我练枪也不是两三天，她怎么还是害怕？
　　“姑娘，咱们爷明天就要启程祭天了，爷在的时候倒是不妨，可是爷这么一走，府里各位福晋恐怕也不会高兴吧？”浣雅说。
　　我愣了一下，这还真是没有想到。
　　“那好，四爷不在这些天我不练就是，”我笑道。
　　浣雅念了声佛，拍拍胸口。

　　晚上我枕着他的胳膊躺着，眼睛看着屋顶，十分安适；他躺在我旁边，胸膛微微起伏着。
　　“明天我就走了，”他忽然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我微笑道：“我知道。四爷会得偿所愿的。”
　　沉默片刻，他说：“那时又怎样？”
　　我侧身面向着他：“不怎样。”
　　他微笑着在我唇上一吻，我把头靠在他胸前，轻轻地磨蹭了一下；我立刻感觉到他身体一颤，他刻意压低的暗哑声音传来：“你在引逗我么？明明知道自己还没好……”我笑了笑，说：“我只是习惯了。”
　　他没说话，我抬起眼来，看见他眼中升起微暖之意。
　　他慢慢俯下头，将我紧紧抱入怀中。
　　“我会不会危险？”我笑着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双眼。
　　四阿哥脸色从容，笑道：“胡想什么。”
　　我一觉醒来，他和随从已经离开了雍王府。泰山之行不下半月，因此半月里我也许都会很无聊。
　　怀碧听说后派了人来，要接我回去住上几天；四福晋那拉氏爽快地答应了，我立刻就从雍亲王府转到了长春宫。在长春宫里我们不寂寞，德妃、律和、飞瑶都在我们身边，怀碧还有以前同为宫女的姐妹前来探望。
　　匆匆十多天过去，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怀碧不肯放，必要留下再住几天不可：“就是四爷到时候问起来，也是我和娘娘的意思。”
　　我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我宁愿回去。”
　　之后我辞过德妃、怀碧和长春宫里的姐妹，便乘着马车回到雍王府。我刚刚进门不久，就得知四福晋那拉氏有事出去了，府里剩下几位侧福晋；浣雅见我回来，倒是十分高兴的，欢欢喜喜上了茶。
　　晌午过后，我和浣雅在镜湖边吹风看鱼，就听见府里好像有一阵喧闹。
　　浣雅笑道：“该不是四爷回来了吧？”
　　我拉着她，边走边说：“去看看就知道！”
　　我们二人手拉手兴冲冲来到门前，看见的却是一身风尘的年羹尧，从四川赶来。
　　我失望之余，就要转身离开；年羹尧急叫一声：“姑娘慢走！”
　　我回头，强笑一下：“年大人。”

　　浣雅上茶后站在我身边，年羹尧喝了口茶，说：“浣雅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浣雅傲然道：“年大人请恕浣雅无礼，四爷吩咐过让我一直陪在姑娘身边。”
　　我看了看年羹尧，笑对浣雅道：“你就去吧，年大人还能吃了我？”
　　浣雅看我坚持，这才默然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担忧地看了一眼。
　　“我听说那个盒子我妹子给了姑娘？”他果然先提的是这件事。
　　我心里暗笑，耍耍他也好，便冷了脸说：“是，大人。”
　　他神色一急：“那盒子现在哪里？”
　　“哪里？”我假作思索状，笑道：“我送给宫里姐妹了。佩兰多谢大人，那盒子真是精致得很，姐妹们也很喜欢。”
　　年羹尧面露惊色：“姑娘……能不能把那盒子追回？”
　　我冷冷道：“年大人要佩兰收回覆水么？”
　　他仔细看着我，忽然笑道：“妹子说姑娘是聪明人，果然如此！”
　　我问：“何出此言？”
　　他笑道：“姑娘也见了那东西吧。”
　　我平淡道：“夜明珠是不小。”
　　“好在侧福晋把盒子给了你，”他说道。
　　我笑笑：“年大人就这些事吗？”
　　我微微欠身，他笑道：“姑娘慢些。上次之事，只是侧福晋一时之思。”
　　我想起上次的事情，心里只觉可笑；正要说话，便见一个丫鬟端着两杯茶过来。
　　“请用茶。”她说罢把茶碗一放，走了出去。
　　我心想现下四爷不在，什么人都可以出入镜湖小屋了，一边端起了茶。
　　只抿了一口，我便怒气上涌，把杯子摔了。
　　年羹尧惊愕地看着我。
　　我冷笑道：“年大人，请把你的杯子给我！”
　　我喝了一口，没有问题。
　　年羹尧又不是笨人，怎么能看不出来？
　　他起身道：“年羹尧给姑娘添麻烦了，我立刻就走。”
　　我生平头一次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他不是趁着四爷不在的时候……？
　　他走到门边，回头道：“我与此事无关，随姑娘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