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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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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被放大。
娄舍躺在床上神游,颜宿在窗边看书。
看他的人来了又走了,因为一个急匆匆的电话。
娄父是个生意人,一年里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在出差,剩下的四分之一几乎都奔波在路上。
娄舍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拿着积木现在房间门口,看着行李箱一次又一次从他的门前碾过,大人们匆忙的脚步声带着春意料峭的寂寞一同映照在火红的灯笼上。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新年是听着钟摆敲击了十二下之后,自己安静的度过的。
娄舍心底叹口气,不去想让他心烦意乱的娄父,转而去看颜宿。
那个头发乌黑的alpha正认真而专注的看着他手里的书。
那是本数学题库,真难以想象有人会对一本题库看的这么入迷,而且他好像很久没翻页了……是在心算吗?
前几天他去医院天台散步,无意间听见有护士在责备乱跑的小孩子,说医院里有一个处于亚危险期的alpha,让他不要独自离开病房。
想到这,
娄舍托着下巴晃悠手里的失而复得的遥控器的动作一顿,对着那个拿了本书又要离开的病友说:“哎,颜宿,你知道医院里有个危险期的alpha吗?”
黑色短发有些遮眼的alpha一愣,以一种娄舍有些无法理解的复杂眼神看了他一眼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白衬衫被风吹动着,模糊的能看到一些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手上那本紫金色的题库衬得腕骨格外细瘦。
娄舍突然发现这个S级的alpha似乎格外寡言,就像他窗户外面种的那排向日葵一样,安静而沉默。
“哦——那你现在知道啦,”
这个联想让他对这个转校第一天就荣登校草宝座的alpha有了那么点本能的亲近和好感,不由得说了些其它的事:
“我上救护车的时候好像听见有医生喊,有个alpha进入易感期了,你说那个亚危险期的alpha跟他会是同一个人吗?”
会。
颜宿定定的看着他,“不知道。”
雨越下越大了,娄舍把头转回来对着天花板,那上面有个金属条,恰好映着颜宿的影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颜宿没走,听护士说他好像身体也出了点问题,要在这里住院,这间病房大约是在走廊尽头,所以宽敞的很,再加一张病床也完全不碍事。
病床抬进来的时候,护工们都包裹的很严实,他本来好奇得想要问颜宿怎么了,结果对上他们严肃的表情,没有问出口。
颜宿是个很吸引他注意的人,第一次见到他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居然在办公室里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公然问他的性别。
虽然他一直在体力脑力,甚至是外表上都不像一个普通的beta,但是这样正大光明的被人问出来还是头一回。
大概是半个月前,他们升入高二刚开始暑假补课。
班主任踩着双红色漆皮高跟鞋噔噔噔的进来,撂下一句:“一会自习改成班会,咱们班转来个新同学,班长呢?让他去办公室找我。”
又雷厉风行的出去了。
娄舍那会刚开完联邦政党入党的会议,拿了一堆文件表格,回教室还没坐下又被催着去了办公室。
老师们的办公室独立在教学楼外的办公楼里,得穿过一条走廊才能通过去,老师的办公室都很大,而且很多是两三人一间宽敞的很。
娄舍当时累的想死,出了一身汗,才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罕见的,那里面有不少老师,主任和副校长也在。
敲了三下门,正想问班主任什么事,突然发现面前罩了一层阴影,然后那个人说:
“你是omega吗,还是alpha?”
办公室里突然就安静了,以娄舍的视角能看到班主任橘子剥了一半,没拿稳全部掉进了垃圾桶。
但是他没空去心疼橘子,因为他惊得差点直接撞上前面人的下颌骨。
那个人逆着光,皮肤冷白,比他高了快一个头。表情淡淡的,眼神却出奇的专注。
那认真的模样,娄舍一般只在前桌钻研数学题的时候见过,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问候对方的父母,并且警告他这是非常不礼貌并且耍流氓的行为。
“……呃……”
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尴尬,转而说道:“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算了,没事。”
娄舍扯开嘴角,礼貌而勉强的给了他一个微笑,在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并不想知道对方本来想说的是什么。
“……哦,娄舍。呃,这是咱们班上新来的转校生颜宿,你要不带他去逛——算了,你把卷子带回去发了,我带他在学校里转转。”
班主任有点语无伦次的说。
阳光斜斜的从百扇窗照进来,娄舍能隐约看到颜宿似乎耷了耷眼皮。
那一瞬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或许是灿烂的阳光把他脸上透明微小的绒毛都具象化了,让他想起了自己卧室外面种的那一排向日葵,金黄细长的花瓣被霞光迷离了边缘的时候,就让他有种心口被轻轻吹了吹的幻觉。
一如现在。
所有疲惫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
“叩——叩—叩。”
娄舍降低电视音量,喊了声:“进!”
“你这小日子过的挺舒坦啊。”
是易泽。
他拎着袋子水果还有几支花,调侃说:“居然还让你弄到了电视玩。”
娄舍指指旁边的靠椅示意他坐下。
靠椅一边的窗台上甚至还放着本五三练习册——颜宿每天晚上八点开始雷打不动的坐在那里。
“我可不准备多待,班主任还在培训呢,没法出来,让我看你来的时候顺便带上她的那份水果和花。”
易泽挤挤眼,拿出手机来给他看和班主任的聊天记录,“老班简直被你的勇敢感动死了,昨天专门给我打电话叫我过来好好伺候你,说话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娄舍被他说的有点得意又有点害羞,摆摆手掩饰道:“哪有那么夸张,那可是老班,超级大boss。”
一班的班主任,刘老师,那可是一中的传说。
她是一中的毕业生。
早几年的一中光荣榜上长期霸榜的第一名,血虐所有alpha和beta,虽然年轻,但是一入职就成为了英语教研室的主任。
一双高跟鞋踩的又稳又准,做事雷厉风行,上她的课没有人敢开小差,气场一开连校长都顶不住,人送外号:boss大人。
娄舍一提起boss这个称呼,易泽就突然跳起来,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我的英语作业还没写完怎么办?!明天开学!”
“啊!要抄那篇巨长的课文背过的!我全忘了,而且我还有罚写……肯定补不完了啊啊啊啊——”
他长的清秀,做出这种慌慌张张的表情格外容易让人心软。
娄舍正想开口说他的抄写作业已经写完了而且他还有很多以前的存货,现在住院英语老师也不会问他要,突然听见哪里传来阵微小的响动。
—“唔——算上班长的抄写之后,我还有三份罚写,一会去找学委看看她有没有多出来的,这样应该能凑齐几篇,中间放白纸——”
娄舍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易泽还在絮絮叨叨。
他警觉的看看周围:
暖风从窗户边漏进来,浅蓝色的风铃滴滴答答的响着。
什么都没有。
—“班长怎么还不接我茬?”
后颈隐隐有些发热的感觉,娄舍迟疑的覆上去:“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