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弈天下》第十二签

39、如愿

　　卫皇后刚刚用过晚膳，此时正靠在软塌上瞧一本琴谱，在灯光的掩映下，整个人越发显得柔和沉静，萧倾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母后，仿佛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般相夫教子岁月静好，卫皇后的身体仍有些虚弱，可是这神情骗不了人，萧倾雪心里高兴，看来，母后的身体是真的快恢复了。
　　萧倾雪开口说道：“母后，今日竟如此有兴致，不如儿臣陪您对弈一局如何？”
　　卫皇后闻言合上琴谱，温声说道：“雪儿怎的这个时辰进了宫？”宫门即将关闭，是以卫皇后有此一问。
　　萧倾雪柔柔地回道：“儿臣想母后了，自然便来喽。”
　　卫皇后见萧倾雪的神情分明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只她不说出来自己也不多问。
　　宫女们早端了棋盘过来摆好，二人落座，棋子便一个接一个地落了上去。卫皇后未出阁时便是弈道高手，棋风浑厚古朴，后来有了萧倾雪、萧琮姐弟在二人年幼时更是亲自启蒙，后来自己身中剧毒便再没了心思琢磨这些，如今这棋双方不过各自落了二十余子，黑子竟已渐露颓势，不消说以现在萧倾雪的棋艺解释不通，就算是幼年的萧倾雪棋艺也不至于低微到如此境地。卫皇后撤了手中棋子屏退身边之人，若有所思的瞧着萧倾雪，放柔了声音唤道：“雪儿，黑子形势本来一片大好，却为何中途自乱了阵脚？如此心神不定有什么为难事不能与母后说说呢？”
　　萧倾雪本就打算告诉卫皇后，只是未想好该如何说明，故而拖延，如今见卫皇后果然主动问起便如实说道：“母后，儿臣去向父皇求了一道圣旨......一道给薇姐姐的圣旨！”萧倾雪说到一半望了卫皇后一眼，果然见其脸上露出诧异疑惑的神情，萧若薇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地继续说道：“儿臣求父皇拟了一道圣旨，命薇姐姐入慈恩寺带发修行为国祈福，不得召见不准回京！”
　　卫皇后此时仍呆立当场，若说她甫一听到萧倾雪的话直想扬起巴掌给萧倾雪几个耳光，怎么会、雪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的亲生女儿竟要亲手葬送了薇儿的一生幸福，薇儿这苦命的孩子，我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亲，我将来如何在九泉之下面对她的生母？！！卫皇后实在气极，抬起尚发着抖的手指着萧倾雪怒道：“怎么敢，你怎么敢！？”
　　萧倾雪再也坐不住，她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嘭的一声跪到卫皇后身前，脸上写满了悲伤与委屈，却依旧坚决地说道：“母后，是儿臣对不起薇姐姐，但儿臣必须这么做。”
　　卫皇后虽然气极，但想到萧倾雪一向办事周密，莫非雪儿这样做真的有什么苦衷？又见萧倾雪泪光点点也是不好受，方温声问道：“雪儿，你有什么苦衷？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倾雪沉声回道：“母后，西境战事将平我大军不日将班师回朝，如今梁夏结盟已然不可能，西夏去不了便只能留在大梁，然皇姐背负着西夏前太子妃的名号实在棘手，若父皇开恩允皇姐重回宫中居住，以如今的尴尬身份皇姐的日子只怕比以前更加难过，若父皇还如先前那般对待皇姐，恐怕不是随处找个别院打发了便是终身滞留西境驿站了，这两种结果不论哪一个都是我们不愿见到的。”萧倾雪见卫皇后点了点头，知其已经听了进去，便继续说道：“让皇姐去慈恩寺实则一箭三雕，其一，此举不失皇家颜面且又安抚了父皇；其二，慈恩寺远离京城政治漩涡，皇姐在此必能保全自身，待日后京城朝局安定之后便可重回宫中；其三，便是儿臣的私心了，但无论如何请母后相信，儿臣日后定会妥善安排姐姐。”
　　卫皇后思索一番终于长叹一口气道：“雪儿，起来吧，母后不怪你，你比母后想得远......只是，苦了薇儿这孩子了。”卫皇后说着边用帕子擦干萧倾雪的泪水边扶她起来，谁知萧倾雪竟顺势偎进卫皇后怀里，似个小孩子般地靠着，嘴里喃喃道：“母后，儿臣定会坚持到最后，我们一定会赢的。”卫皇后爱怜的抚摸着萧倾雪，感觉一瞬之间萧倾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爱撒娇的时候，可许多事情都不同了，不是吗，帝王之家的孩子从来就不是为自己而活。
　　卫皇后眼见时辰不早，便问道：“雪儿今晚就宿在宫中吧，明早再回？”
　　萧倾雪却笑着回道：“母后，愿儿一向黏人的紧，我若不回去她必不肯睡的。”
　　卫皇后调侃道：“你呀，就惯着她吧！”
　　萧倾雪也不甘示弱，狡黠地回道：“那也是跟母后您学的。”萧倾雪口中的愿儿便是当初被祁云展所救送到公主府的小家伙，或许是上天的缘分，萧倾雪视如己出，数日前已禀明梁帝和卫皇后，正式收她为养女从萧姓，取名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