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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我在 ...

  •   生活或好或坏都是那么过,之前硝烟漫天的时候喉咙口混着血过,现在岁月静好的时候带着惊悸的梦过,江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在他的情况不至于严重到每晚都梦到暗红的背景色,只是但凡梦到了总要缓个两三天才能回过神来,总归有些不如人意。
      “放放!”周白搁医院躺了两天,遵循医嘱在家瘫了两天,本来老早就想来找江罄了,结果又被自己部门的事拖了将近一周的时间,这时终于逮着了机会,见着江罄就像倦鸟归巢一般扑了过来,被江罄眼疾手快地用掌心格挡住了他嘟起的嘴唇。
      “少贫,”江罄熟练且毫不留情地把人推开,在整理好桌面的文件后才施施然地腾给周白一个眼神:“好了?”
      “你好无情,”周白哀怨地看着江罄,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趁其不备再偷亲一个,无奈江罄已经不像他们初见时一般毫无防备。以前他偷香,十个偷九个准,现在他偷香,十个里面不见得有一个能成功的,可把他郁闷坏了。
      当然每次也就冲着脸蛋去,真冲着嘴了估计脾气再怎么好的人也会当场翻脸。
      周白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江罄余光扫到周白的眼神,背后一凉,谨慎地把目光转移到周白身上,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问:“怎么?”
      周白一点都没介意他的躲避,也可能只是因为心里在盘算啥时候能再亲一下所以没注意,这时听到江罄的问话才眼珠子一转,突然发难:“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江罄:......?
      周白有理有据地调出微信界面,很不满地抱怨:“我问了你那么一长串问题,你就回了我一个字,‘帅’。”
      他又把微博打开,噼里啪啦地打下关键词,把许戎秋的大头照片找出来,明晃晃地举到江罄眼前:“我当然知道他帅了!我要的是生图啊生图!!!”
      江罄目光很短暂地在周白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下,又很快移开,声音很淡:“没拍。身体不舒服没采访完。”
      周白估计以为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毕竟自己领导也没提这茬子事,所以压根不知道他俩采访中断的事,听到江罄这么说有点担忧地把江罄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一边扫还一边问:“我看你现在脸色发白,印堂发黑,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再走一趟彻底检查清楚吧?”
      江罄:......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他把手边的文件归好类,用回形针夹好后往桌上的书架子上一放,开始赶人:“马上九点了,赶紧滚回去。”
      周白年轻,病才刚好两天就浑身的精力等着发泄,这时被江罄赶了也没离开,瞅了眼墙上的挂钟,,磨磨蹭蹭地唧唧歪歪:“最后一个问题。”
      江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
      外间办公室里已经稀稀拉拉地开始进人了,周白飞快地凑过来,贼兮兮地问:“他不爱说话吗?”周白说到这停了停,还有空往旁边瞅上两眼,怕极了被别人偷听的样子:“我看网上很多人说采访他都滑铁卢了呢。”
      江罄没说话。
      周白以为自己给的论据不够充分,又鬼鬼祟祟地补充:“真的,就旁边人家天仪娱乐,之前有一个美女姐姐得了机会采访他,结果对方惜字如金不说,采访到一半还被赶出来了。”
      周白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我后来听说是因为那个美女姐姐没有职业操守,大秋天的穿得像去夏威夷度假,采访之前许总的助理给了她一件西服外套,估计是许总的意思;我本来以为这事就这样了,没想到那位姐穿了外套进去采访还是采到一半被人赶出来了,估计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搞得那么尴尬。”
      见不得人的事。
      江罄的目光沉了沉。
      周白皱了皱鼻子,对这种肮脏的行为表达了不满,随后又接了一句:“不过那姐姐真的很漂亮,冰山美人的那种,这样都没留一点情面,许总可真是铁石心肠。”
      周白话唠,江罄这头没声他那边自言自语都能三天三夜不停歇:“不过许总喜欢男孩子,也难怪对着女孩子能狠得下心来。”周白还在絮絮叨叨:“也难为那位姐了,本来想傍个大款,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还被公司辞退,成了业界笑柄。”
      “哎,”周白这才迟钝地察觉到江罄的沉默,话音又低了两分:“你说许总是不是被这位姐搞成ptsd了才不喜欢女人的啊?”
      江罄的目光没有落点,似乎在发呆。
      周白问完话似乎压根没想要答案,自己跟个福尔摩白一样进行合理推敲:“估计也不是,听他说法好像是是先喜欢上的某个人,只是那个人恰巧是个男孩子罢了。”
      “好浪漫——”周白长叹一口气,拿掌心抵着自己尖尖的下巴,一副艳羡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也太幸运了。”
      停了两秒他突然又想起什么,继续补充:“可听他说法感觉人还没追到手呢。”
      “哎!”周白使用感叹语调,有些怅惘地拉长了声音:“哪位神仙可以拒绝这样的人啊,我要知道他是谁我给他跪下来叫爸爸......”
      拒绝了不止一次还被迫当了爸爸的当事人江罄:......
      “我还能跪下来给他唱征服!!!”周白仰天长叹:“我在大街上唱,就咱们公司门口,自带喇叭和音响——”
      预感自己要被灵魂乐声涤荡心灵的江罄:......
      “只要能让我知道这是何许人也——”周白嚎得旁边的同事投来怀疑的一瞥:“要能让我见到这位神仙,我跟他姓,入他家族谱——”
      族谱里突然多了一位江白的始作俑者江罄端过旁边的马克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水,才终于开口:“大可不必。”
      周白疑惑转头:?
      江罄话题一转,突然揪住了周白前面话语里的某些关键词,问:“他说了他有喜欢的人?”
      周白知道江罄平时从不看娱乐八卦,也习惯了他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来得及丢给江罄一个白眼,就开始在手机上划拉,边划拉边说:“说了,罄元中学七十一年校庆的时候说的,热搜上挂了两天呢,喏,”周白把手机递过来,把一段视频放给他看:“你是不知道,当时台下领导脸色都不对了,挺好笑的。”
      视频挺清晰,开头时候有些晃,估计在偷摸着找角度。隔着一重人影,能分明地看到台上站着的一道笔挺身影。背景音有些嘈杂,是女生们交织的吸气声和压抑住的尖叫,随后那个人开口了,声音很沉,很熟悉:“大家好,我是许戎秋。”
      旁边的周白“啧”了一声:“声音也好听。”
      他似乎嫌有点慢了,把进度条往后拉了拉,拖到某个时间节点,声音里透着兴奋:“来了来了。”
      女孩清亮的声音传出来:“学长有女朋友了吗?”
      许戎秋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答,过了两秒后才说:“没有。”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有喜欢的人了。”
      江罄拿着手机的手僵了僵。
      女生勇气可嘉,或许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不缺勇气,她干脆大方地扔了一个提议给许戎秋:“不用学长追,学长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江罄抿了抿唇,虽然没太想明白这里面的逻辑,但他此刻并不想去搞明白其中的道道,只想知道许戎秋是怎么回答的。
      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人群变得喧嚣,有混杂着的交谈。
      麦克风不适时地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拖长了的金属音。
      人群静下来。
      许戎秋似乎也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他用指骨轻轻叩了叩麦克风,嘴角弧度似乎有些上挑,但又看不分明:“谢谢,”他说:“但我喜欢的人是个男孩。”
      若不是周白在旁边发出一声怪叫,江罄都差点忘了他的存在。
      “浪漫死我了,”周白拽紧江罄的胳膊,身子越过来又把进度条往后拉:“还有还有——”
      江罄就又把视线放回了手机屏幕上。
      底下肥头大耳的学校某领导拽着麦克风,脑门上似乎出了一层薄汗,太阳一照亮晶晶的,他说了一长串有的没的,最后总结陈词:“你们许学长当年在状元榜上稳坐榜首靠的就是不早恋。古人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方为正道,明白了吗?”
      江罄嘴角扯了一下,心里有些发紧、发涩。
      “没有,”却听见许戎秋的声音传出,经传导之后录出来的声音有些不真实。
      江罄一愣。
      那位肥头大耳的领导显然也有些懵,下意识反问:“没有什么?”
      许戎秋答得很快,像是下意识的回答:“我早恋了。”
      “我艹——”背景音里的男生直接发出了没文化的感叹,录视频的人显然也心情激动,原本平稳的画面变得模糊颤抖,随后一片漆黑。
      江罄拿着手机,脑子里空白一片,像是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又该做什么。
      反倒是周白在旁边吸了吸鼻子。
      被表白的当事人江罄:......
      周白像是想哭,又硬憋回去了,眼里水光亮亮的:“太他娘的感动了。谁他妈愿意这样对老子,老子分分钟和他私奔,给他生猴子!”
      没打算私奔也无法生猴子的江罄:......
      他在短暂的空白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别开了眼睛,唇抿得死紧,因为缺血泛起了一圈白。
      周白少根筋,没察觉气氛的诡异,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哎,他喜欢的莫不是个直男吧?直男掰弯还是有点难度的,”他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话峰一转:“不对啊,他们不是早恋了吗???”
      “难道不是一个人?”周白手指端着下巴,一副冥思苦想不得所以的表情:“这也太让人纠结了。”
      这时候江罄发了话:“九点十分了。”
      周白懵懵地看了江罄三秒,突然从椅子上窜起,抢过江罄手上自己的手机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小声地嚎“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周白来的次数很多,有些同事笑着打趣了两句,被周白回敬了一个委屈巴巴的瘪嘴。
      周白走了之后办公室才重新安静下来,安静中间杂着纸张的摩擦声和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
      江罄的办公桌在办公室偏里面的位置,比别人的都稍大一些,隔板也更高,有点像单独隔开的一个独立办公室。
      现在那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翻页的声音,也没有打字的声音。
      江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许戎秋之前的话在脑子里走马观花地过,从差不多十年前的初见,到十天前对方说的那些烫人的话,再到十分钟前的那个视频。
      江罄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
      平心而论,这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兜兜转转发现原来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得偿所愿,多好。
      但时间的代价太重了。
      他们在对方的生命中缺席了七年多的时间,不是久别重逢过后的一句“我喜欢你”就足以消抵的。
      况且当年的离开也着实太痛,江罄不认为自己现在能敞开心扉再来一次。
      倘若是还是苦终呢?
      江罄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今早在门口拿到的纸包裹。
      上次发给许戎秋的短信像是被彻底无视了,每天早上的早餐包裹还是按时到达,两人分明有对方的电话号码,却又像是怕触了什么线一般默契地没加上微信好友。
      拧得慌。
      江罄垂着眼扫了一眼旁边放着的手机,定了片刻又收回了视线。

      许戎秋没再出现在江罄面前。
      他们都知道对方在这座城市,和自己只相隔了十几公里的距离,但他们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互不打扰互不纠缠。
      只除了每天早上会准点出现在江罄家门口的一个纸袋子。
      有时候是虾饺,有时候是奶黄包,有时候是牛肉鸡蛋肠,有时候又是一份荔湾艇仔粥。
      门铃总是响得很短促,像是怕吵醒睡梦中的人,又像是担心唤不醒。
      江罄之前有赖床的毛病,但这两年被阎王爷治好了,所以他总是能在门铃响后的一分钟内拿到新鲜的、还带着热气的早餐。
      却没再在门口见到过那个人。
      两人一个送一个取,一个说过别送了另一个没听,便也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维持着餐友的关系。
      江罄在某些时刻偶尔会想起许戎秋,然后粗略地算算,差不多一个月没见着这个人了。当然这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打了个晃,稍不留神就跑了,他便也不再去抓。
      日子就这么过,无波无澜无欲无求,和之前战火纷飞的喧嚣比起来少了些实实在在的硝烟气息。
      江罄越来越多地梦见那片战火飞扬的黄色土地,和他手上沾染上的抹不掉的血迹。
      鲜艳的颜色浓烈得像刻进了他的眼底,让他的灵魂都染上一片烧尽了的红。
      一次又一次的惊悸。
      江罄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在片刻中无法顺平,混合着唾液呛进了器官,让他瞬间咳嗽起来。
      他撑起了身子,粗重的呼吸里带着呛咳,给他一种无法缓解的窒息感。
      他拼命地咳,进的气远远没有出的气多,于是憋的满面通红,却毫无办法。
      江罄有一种下一秒就会死在这里的错觉。
      他尽力平缓呼吸,手指把旁边的床单攥得紧实,像溺水的人揪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青筋攀岩而上,缠绕着瘦削的手腕,连接到指骨,隐没在紧绷的皮肉下。
      呛咳声逐渐弱下去,只剩下无法掩盖的浓重喘息。
      攥着床单的手慢慢松开了,攥紧的手指力道渐弱,江罄的手背上手心里都后知后觉地浮出一层薄薄的汗。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就那么沉默地盯着,直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铃声和缓平静,却如同尖锥一般刺进江罄的耳蜗,让他下意识往反方向移开了一些。
      江罄盯着发着亮光的手机屏幕,睫毛轻颤,没动。
      电话响了一会,自动挂断了。
      江罄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垂着眼睛,撑着胳膊,像一尊沉默着的雕塑。
      手机再一次亮了起来,贴着木板发出嗡嗡的蜂鸣。
      江罄睫毛又一颤,这次抬了抬眼皮。
      半分钟后,自动挂断。
      没过五秒,手机屏幕还没能暗下去,就又变成了来电模式。
      江罄像是终于清醒了一点,慢慢挪了过去,拿起了手机。
      手机上是一串号码,他却知道对面是谁。
      江罄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一寸的地方,停顿了一下,随后往右一划,接通了电话。
      本以为这次和上次一样,都是以沉默为主调,江罄却在将电话放在耳边的瞬间听到了一句“江罄”。
      “嗯。”江罄开口应了一句。
      “江罄。”对方似乎没听清他的应声,自顾自地又叫了一下。
      “嗯。”江罄重复了一遍。
      许戎秋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再次唤道:“江罄。”
      江罄沉默了一会,问:“什么事?”
      许戎秋不听,继续喊:“江罄。”
      江罄顿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许戎秋酒量好不好江罄着实不知道,他还没能长大到了解对方酒量的时候就从对方生命中彻底退了场。
      许戎秋似乎打这个电话来没什么别的目的,只一遍又一遍地喊江罄的名字,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唤“江罄”。
      江罄听着对方逐渐弱下去的嗓音,没再出声,也没挂断电话。
      许戎秋很执着,虽然声音弱下去了,却不间断地喊着江罄,像是倔强地在求一个答案。
      江罄额头上覆着的薄汗已经被风干了,他听了一会,眼眶逐渐红了。
      许戎秋还在喊江罄,喊一声隔两秒,像在等回复,等不到便再唤一遍,又等两秒,再叫一遍。
      两间安静的房间里充斥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江罄闭了闭眼。

      ***
      “许戎秋,”江罄把电话听筒凑到嘴边,不害臊地大声喊了一句。
      “嗯,”许戎秋的声音很低,他似乎还在做作业,听筒的另一端传来了翻页的声音。
      “许戎秋!”江罄的音色很亮,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大了,他心虚地看了眼关紧的房门,把声音压低一点,又重复了一遍:“许戎秋。”
      许戎秋那头似乎有人喊了他一声,江罄听到模糊的“我洗好了”。
      “嗯,”许戎秋应了一声,不知道在应江罄还是在应他们舍友。
      “许戎秋!!”江罄的声音又大了一点,只喊名字,不说事情。
      “......”许戎秋在那头停了一下,似乎对这种无聊的通话有些不耐烦,声音更沉了:“说话。”
      江罄只笑,声音柔下来:“许戎秋。”
      许戎秋下了最后通牒:“有事说事,不说我挂了。”
      江罄一点都没怵,还是笑嘻嘻的,等着许戎秋挂电话。
      许戎秋也没挂,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江罄喊了个过瘾,也不逗人了,自己在电话这头嘟嘟囔囔的,声音很低,许戎秋没听清,便皱着眉又问一遍:“什么?”
      江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似乎是臊了,倒显得底气不太足:“我说——”
      许戎秋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他看着做到一半的卷子,食指扣了扣手机,发出警示般的“笃笃”两声,宣告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
      “我说,”江罄声音弱了弱,像是用很短的时间鼓足了勇气,又像是被戳了一个小洞的气球,前两个字中气足的很,虚张声势的样子,到后面就越来越小声越来越模糊:“我以后叫你名字的时候,你能答‘我在’吗?”
      这次许戎秋听清了,好久没出声。
      江罄似乎有些忐忑,电话那边声音摩擦的声音有点大,像是紧张了。他停了片刻,没等到许戎秋的回答,自己很轻地笑了一下,打了个哈哈:“我开玩笑的。”
      许戎秋还是没出声,唯有背景音里男生的打闹提醒着江罄对方没挂电话。
      江罄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异常,笑着打趣自己:“兄弟之间这么矫情倒显得娘们唧唧的了。”
      过了会没能找到一个好的话题,便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结束了对话:“本来打电话来是想问你一道数学题的,但你不是要去洗澡吗,你去洗吧,洗完了早点睡,我明早早自习的时候再问你。”
      他也没等许戎秋的应话,仓皇地挂了电话。
      许戎秋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电话提示音,抿了抿唇,看着没写完的卷子,就那么坐那整整两分钟,也没想出来下一题的解题思路。
      “愣着干嘛呢,”舍友牙都刷完了,湿哒哒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洗澡去啊。”
      许戎秋敛了敛神色,没说什么,收拾好自己的睡衣进了洗漱间。
      ***

      时间来来回回把记忆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人还是那两个人,两人的角色却调了个换。
      许戎秋还在喃喃着“江罄”,只是话音越来越低,倒是“江罄”两个字还是字正腔圆,没有半点含糊。
      停顿的时间也逐渐变长,从两秒变成三秒,从三秒变成五秒。
      江罄抱着膝盖,睡衣沾着已经冷掉的汗水粘在背上,有点难受。
      “江罄,”许戎秋的呼吸逐渐拉长,听着像是要睡着了的模样。
      被叫到名字的主人公一手环着膝盖,一手举着手机,沉默着不说话。
      十秒之后,许戎秋又喊了一声“江罄”,声音很哑。
      眼眶里装不下的情绪砸在浅色的被子上,泛开不明显的一团水渍。
      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些,许戎秋平缓下去的呼吸传递到电话这端,听着像是睡着了。
      江罄沉默地掉着眼泪。
      他没有哭得很狼狈,只是鼻子有点堵,眼睛有点酸,泪水像开了闸一样往下坠。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江罄等了半分钟,没听到什么响动,他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准备挂电话。
      手指悬在红色按键上,扣下去的前一秒,对面突然响起一声很低很沉的呢喃。
      江罄抱着膝盖的手缩了一下,像是被这简短的两个字烫到了。
      电话那头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又没了声音。
      江罄在这时候开口了。
      他哭过,又有很久没出声,因此声音里带着浓烈的鼻音和喑哑,像一个哑巴刚学会开口说话。
      “许戎秋。”他喊了一声。
      那头的回复很快,像是刻在了灵魂深处的潜意识反应。
      “我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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