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师父不可说》蘖辛儿

8、入世篇 师徒二人的相处日常

　　“师父，饭做好了。”

　　韩子衿放下书，陪着慕飞濂吃饭。他是仙体，俗世的食物会产生浊气，所以从来不吃。

　　慕飞濂吧拉着碗，大快朵颐。金黄色米粒一个一个往外掉，韩子衿无奈的摇了摇头收拾干净。

　　“师父，你不用管，一会我就捡着吃了！”说完又把脸埋进碗里，继续吃。

　　师徒二人当年寻了很久才在此地建起竹屋，闲时泡茶温酒、赏月光。初夏的季节伴着清风，院子里摆三两桌椅，惬意非凡，四季轮换间就这么度过了许多年。

　　最开始住的树屋慕飞濂很不喜欢，常常做噩梦。一遇到狂风天气就钻进韩子衿的被窝，美名其约害怕。而韩子衿通常是躺的很远，背对着他从不似平常家里人那般亲昵的相依入睡。

　　这点让慕飞濂觉得很失落，毕竟师父的身体终年都暖暖的，就算是衣服穿的少也很暖和。

　　后来韩子衿觉得总这样实在不方便，遂找了这个偏僻、幽静的竹屋，两个一起布置好房间后慕飞濂心定下来，再没有半夜钻进别人被窝的习惯。

　　“师父，我木剑练的不错能不能换成真的剑呢？”

　　韩子衿正在静心修习，见自己的徒弟冒冒失失跑进来，十分不悦，“为师说了多少遍进屋敲门，你怎么从来不听？”

　　慕飞濂讪笑，摸摸后脑勺尴尬的说道:“我，我刚才练会了最后一招，就想着马上告诉你，一开心忘了规矩。”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哦。”

　　慕飞濂晃悠着身子走到院子，无聊的等师父出来。他是个素爱雅致、整洁的人，像穿衣、入寝这种生活小事从不假手于人。以前总听别人说拜了师父就要有眼力劲，端茶倒水、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可韩子衿不同，他从来不麻烦别人，倒是自己不省心，总让他照顾着。

　　慕飞濂远望竹林深处，野花已经变成红色，淡淡清香味飘在空中，沁人心脾，这熟悉的味道令他想起早些年刚跟师父练功的场景。

　　若是以前拜师这件事是万万不敢想的，可行走江湖哪能没一技之长傍身？于是慕飞濂趁着韩子衿寻找新住所的时候，主动提出要学习些本事，为日后衣食无忧的生活做打算。

　　某日清晨起床后他说道：“咱们光吃树上的果实是吃不饱的，我要长的高高的，阿娘说男人要顶天立地，我这么矮怎么顶起来？再说，我总不能一直躲在你的身后。”

　　韩子衿低吟片刻也觉得此话不假，“那吃点兽肉？补补身体？”

　　慕飞濂见他说到点子上，拍手继续说:“对，要吃肉！可这里只有猛兽没有饲养的鸡啊，猪啊什么的，我从小吃惯了家养的吃不了野味。”

　　韩子衿有些头疼，喜静的他简直受不了慕飞濂天天跑自己跟前叨叨叨……还成天事儿的不行，没想到养个孩子这么麻烦，顿时有点后悔答应他娘要护他一生安虞的临终之言。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飞濂噘着嘴，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说道:“我想出去吃好吃的。”

　　韩子衿彻底无语，自己常年饮露水、品山泉、游览万山、逍遥自在惯了怎么可能有金银这种俗世之物？

　　但眼前的孩子不同，他是个活生生的人，需要吃饭、结交知己，韩子衿内心复杂的看着他，心想:早知道就不该涉世……

　　“抱歉，我身上没有钱，你先吃点河里的鱼或虾？”

　　慕飞濂难过极了，把身子转过去不再看他，难道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吃好吃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韩子衿心里并不好受，毕竟两人相处有一段时间，见他难过自己也开心不起来，“要不你拜我为师，我会些剑术，以后出门在外没准能有用？”

　　慕飞濂一听，觉得有戏便追问道:“上次你飞到树上的武功能不能教我？那是腾云驾雾吗？我可以学吗？”

　　慕飞濂立刻打住他虚妄的想法，脸阴沉着严厉的说道:“那不是飞上去的，而是借着力上去，普通人可能永远也参不透何为借力，你年龄尚小更加参不透。”

　　慕飞濂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可你就参透了啊！为何我不能？”

　　韩子衿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于是随口说道:“因为我是半仙。”

　　半仙？慕飞濂突然想起刚从渔村出来经过南山寺时偶然看见的神仙，虽然看的不真切，但飘逸、皎若流云的身姿却印在脑海，“半仙也能除妖吗？”

　　韩子衿:“一般来说可以。”

　　于是，关于神仙和妖怪的话匣子一打开后慕飞濂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自己曾看见神仙的事，刚开始韩子衿以为他在胡说，结果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

　　这不是自己上回除精怪的事嘛……

　　他不自然的咳嗽几声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你到底拜不拜师？”

　　慕飞濂双手抱拳，“扑通”跪下。眼神坚定的看着韩子衿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

　　拜师之事尘埃落定后韩子衿送他一把用木头做的长剑，通体光滑没有毛刺，尾端用红线编织成流苏吊穗，挥舞间木头特有的古朴味道扑鼻。

　　韩子衿见他对此剑满意，欣慰极了。当下便施展几招，动作如风，卷起的残叶纷乱，全身的力汇聚于点，一招一式间凌冽的剑气席卷周身，慕飞濂看呆了，此时的师父像变了一个人。

　　“看会了几招？”韩子衿问道。

　　慕飞濂回过神惭愧的说道:“并未看会一招，师父舞的太快。”

　　韩子衿用木剑“啪”的打在他头顶，“胡说八道！哪是舞剑明明是挥剑，一会吃完饭把道德经背下来，睡觉前我检查！”

　　“哦……”慕飞濂垂头说道。

　　很快虫鸣声响起，月光高照到了亥时。

　　慕飞濂蹑着脚路过韩子衿的门外，悄悄的抬起左脚，“背下来了吗？”师父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他一跳！

　　“额，算是背下来了…”本以为师父晚上没出来是睡着了，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多了。

　　慕飞濂把书藏在身后，不情愿的走进屋里。前门房檐处挂满香客用的红绳，有的还系上铃铛，夜风吹过环声悦耳，叮咚作响。往里面走穿过纱制的门帘床榻处端坐着一人，正挽起白色衣袖在砚墨。

　　韩子衿听到脚步声，知道是徒儿来了便说道:“背吧，你说一句我写一句。”

　　“不上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知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慕飞濂有几处根本没记住，囫囵着想混过去，可韩子衿却听得仔细竟默写下全部。

　　墨香透过绢纸映出点点星光，他笔下的字不浓不淡，力道恰到好处，在慕飞濂背不下来的字前还特意标注，写上:牢记两字。

　　“一共六十七字，记下来三十字，你不会背的我在字的前面都做了标注。你重点看看生疏的，今晚先这样，明天你熟悉后我再问。”

　　其实师父为人很温和，他看着冷淡、疏离但是从不逼迫自己做什么，慕飞濂这般想着心里更加敬重韩子衿。

　　*

　　思绪回转，慕飞濂看着师父披着青色长袍走出，里面的素衣已经换成绛色内里。

　　“都会了？”

　　慕飞濂点点头说道:“会了，你教我剑法的我全会了！”

　　韩子衿没有让他展示一番，而是破天荒的带他到集市游逛，这可把慕飞濂激动坏了，嚷嚷着问道:“师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咱们去集市买什么？”

　　“什么都不买。”

　　慕飞濂这就不懂了，既然不买那来集市干嘛？

　　韩子衿似是能听见他心里的疑惑，说道待会就明白了，两人便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空手来到集市。

　　“别抢，萝卜是我的！”

　　“我呸，谁先拿的就是谁的！”菜摊上众人你推我挤的好不热闹。

　　慕飞濂还以为他们在抢什么好东西，跑过去一看竟是几颗蔫坏的青萝卜。

　　“师父，只是萝卜而已，他们至于吗？”

　　韩子衿眸色暗淡，若有所思。慕飞濂还想说什么被他制止住反驳道:“前些年地里颗粒无收，走了许多人，你看到的这些都是老无所依的人，他们家中无人照料只能靠几亩薄田糊口，世态炎凉，你眼前看见的一切也并不完全是他们的错。”

　　这个镇子名叫周庄，离竹屋五公里左右，是附近离他们最近的集市，每到清晨和傍晚菜价会降得很低，穷苦人都挑这个时辰买菜，为了活下去大家都见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