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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静夜】 ...


  •   “无双,还要等吗?”

      “嵇前辈,您说,他能有什么要紧事?”
      坐在窗边的凳子上,肖信双臂拢住身子,整个人恨不得都要陷进椅子里去。是时,夜色已浓,千年神都经历这场风波后几乎成了座废城。只因他们所在的驿站靠近边陲,人烟稀少,否则这窗外就不是月明星稀,而是哀鸿遍野。

      “依我判断应该是个难缠的大事,否则他也不会将你扔在这里,把座下唯一的徒弟托付给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人,那不是顾决的风格。”说着,嵇无忧信步走到肖信身旁,给他披上了件衣裳。

      “马上九月,秋夜霜寒露重,当心着凉。”语罢,嵇无忧又觉得此话欠妥,思索片刻后,又添了一句,“你身体再抱恙,我实在不好交代。”

      肖信没字斟句酌地去品味话里的意思,只是愣愣地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上次交手,他与嵇无忧仅是萍水相逢,如今借着月色烛火仔仔细细地打量下来才发现,此人举手投足间真是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清幽淡雅、潇洒孑然的韵味。

      能被天下第一的”谪仙“悉心照料,肖信真真儿觉得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气。

      “无双...为何如此看着我。”看人双眸紧紧盯着自己,眉间好似还微蹙,嵇无忧声音虽平稳,可心里却慌了神,生怕他是想起来了什么,下意识露出敌意。

      “无事。”肖信别过头,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冒昧了。
      “前辈为何要来救我们?还有,为什么我醒来以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记不得了?”

      “这...”
      如何向人解释?有什么法子能给圆过去?犹疑了半晌后,嵇无忧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将身子转了过去,只留给肖信一个阔约的背影。

      一旦开口定难以自圆其说,谎编得越多,破绽就越多。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肖信还窝在椅子里等人解释,他将头微微仰起,望着嵇无忧的背影,汗珠顺着细颈流进内里。大病初愈身子都是软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零星的血色,在入户月色的映衬下,莫名地有种少年残破的美。

      二人皆沉默了晌许,就当肖信准备启齿打破这一宁静的时候,突然!门口处来了“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肆虐的狂风卷携着沙尘,猝不及防地吹进了屋中。

      嵇无忧和肖信的目光都被这道诡谲的风给吸引了过去,却偏偏忽视了——方才窗边好似有一道凛冽的红光乍现,一闪而过。

      电光石火间,嵇无忧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绰起倚立在床头的五弦琴,倾身一跃,回挡至肖信身前,怀中抱琴,十指紧挨在弦上,蓄势待发。

      妖风足足吹了有半刻钟,此间只见风声,却无人影,是赤|裸裸的下马威。

      到底是何来路,竟在嵇无忧面前还胆敢如此嚣张?

      彼时,肖信已从凳中站起,尽管他眼下气血不足,头脑还有些混沌,可一味躲在他人身后算什么大丈夫,好歹也练了十几年的霜暮剑,遇敌时剑仍在鞘已是奇耻大辱,更会丢了【无霜阁】,顾云舟的脸。

      “嵇前辈,需要晚辈做什么?”肖信不敢打草惊蛇,只好俯身在人耳边轻声询问。

      谁料,闻此嵇无忧紧盯着门口的双眸却微微一震,压低了嗓子,警告道:“来者不善,你莫要逞能轻举妄动。”

      愣了半晌,肖信果真便未再多言,却缘由不是因为妥协。而是,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好像有一股气韵在流窜,在他身体里上下浮动,极像只发了疯的猛兽一样,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
      ‘别慌,没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调整自己的心魂,就在刚刚嵇无忧施力的两道细脉,同样的位置,肖信红了眼,心一横,又重重的按了下去。

      按理说,必定生效,可是,连肖信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失败了!继此,体内的那股莫名之力却好像得了道,更加肆无忌惮地在肖信体内肆虐起来,像是要把人搅碎。

      就在此刻,狂风在霎那之间停了下来,像是一瞬间覆灭。与此一道消失的还有天上银辉月色,屋中摇曳的昏黄烛火。

      肖信的口中涌出了一股血腥,面目痛苦到扭曲在一团,他强撑着自己仅存的理智,再一次,用力按下了那两根脉搏,心里求了神明百遍一定要成功。
      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没法帮到嵇无忧就算了,这副破烂身子还要拖人后腿,实在难堪。

      可...兴许是上天在和他玩闹,这次,居然,又失败了。

      事情已经彻底乱成一团,偏离了原先的轨迹,正朝着某个不可预知的未来发展。

      就在肖信昏迷前的那一瞬间,只闻,一道冷弦乍耳的淙淙之音,穿越千里层云,震慑了整个洛阳城。

      ·
      嵇无忧迟迟不肯出手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畏惧与江湖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动手;力道也能把持得住,断不会伤及来者的性命。只是,这次来的人超出了他的原则和预判。

      魔教的人,有一纸契约在身,赁他嵇无忧也不敢造次。

      倘若...今夜龙泉剑未现身在此屋之中,肖信也没有倒下,嵇无忧断不会率先动手。

      一声穿云破军之音在仅有一分大的地上炸开,九霄之外高空中顿时响起了滚滚惊雷。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未免有些太过看不起他嵇无忧的本事。

      琴音带着浑厚的道则,一弦之间已深藏功法,即便眼前有千军万马、百万雄师,恐怕也会临阵倒戈,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斯时,站在阴影中背对着嵇无忧的人却丝毫未动,怀中还抱着一把剑身耀黑,隐隐还透着几缕红光的长剑。

      分明是不惧、不怕。

      嵇无忧喉间滚了滚,多年前他曾与此剑交过手,即便是拼劲全身力气也只打了个平手,虽然多年过去了,他的功力已近大成,可是,与此同时这把剑也在“成长”。何况,身边更是多了个人主,今夜要是开战,整座城恐怕就会雪上加霜,甚至彻底覆灭。

      沉寂了半晌,到底还是嵇无忧率先开口,无奈摇了摇头,低声道:“他,受不住你们如此这样拨弄心魂。”一语掷地,戳开了双方的心窝,他们都不想真正伤到肖信,若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

      “我教自是不会伤害少宗主,但是,他人就不一定了。”

      闻此,嵇无忧冷眼一剜,声音也阴沉了下来,“正教人士伤他者众虽多,但是护他的人也不是没有。我警告你们,不要试图踏破最后那道禁戒,让历史重蹈覆辙。”

      “呵...”空气中传来颇为不屑地一声冷哼,那人终于在黑夜之中缓缓转过身,剑身上盘旋着的两道崎岖曲折红光更加晃目,而嵇无忧也终于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芒看清了掌剑者的模样。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不由得,心里也是一阵震撼,这如此年轻清秀的脸庞下,居然藏有掌控这把剑的能力,实在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场景。

      “魔教这么多年来也算是遵纪守矩,可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人是怎么做的?我想,阁下心里应该很是清楚。”

      这次,嵇无忧没再回话......

      实际上,他也无话可说。近年来,正教人士打着“魔教”的旗号,做的那些苟且行当确实愈演愈烈,他们如果能再一味的忍下去,才不正常。

      过了晌许,嵇无忧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将琴收归身后,再无敌意,抬起眼,看着身前少年老成的男子,缓缓道:“他,现下还不能和你们走。”

      男子微微一挑眉,应是对嵇无忧忽然放松下来的神情有些动容,“哦?给我个理由。”

      “他的师父还在等他,没把人交到手中,有违情理。”

      “顾决在宣州,嗯...”男子低头沉思了片刻,紧接着又抬首,勾起抹邪笑,“不过,我想他正在御剑归来的路上。”

      宣州发生何事,嵇无忧从少年的神情中已才出一二——无非就是魔教席卷宣州城,虽然没有惹起动乱,但确实把某些人吓了一跳。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虽缜密,但放下戒备后流露出的表现却没法掩饰。
      活像个偷干了坏事,心里却满满成就感的小鬼。

      想到这,嵇无忧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百年后,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九州大地,终究将会是他们这代人的天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试,久等了,uu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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