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餐厅的大圆桌旁坐满了人。吊灯色调温暖，桌上菜肴丰盛，正中央的羊肉火锅开心地冒着泡泡。贺熹坐在父母中间，望着周围，嘴角不住地勾起笑来。她刚拿起筷子，贺扬立马给她夹了块鱼肉，郑茜也不甘示弱开始给她夹菜。很快贺熹的碗里堆起了小山。
“新年快乐！”贺扬高声说着，举起了酒杯，杯中晶亮的液体晃晃荡荡。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场景消失，贺熹皱起眉头，眼睛睁开一道缝。
窗帘拉得很紧，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是贺熹枕边嗡嗡作响的手机。隐隐能听到隔壁人家的欢声笑语，与贺家的昏暗冷清格格不入。
贺熹啧了一声，并不打算接电话，翻过身去背对着手机。半晌，对方还没有放弃的意思。贺熹把手伸到背后，也不管是谁，直接掐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做完这些，清净却让贺熹更加烦躁，睡觉是不可能了——她睁眼，坐起身，一拳抡在开关上，灯应声而亮，眼睛因未适应光亮眯了眯。贺熹原地转向，往床沿挪了挪，用脚摸索着勾上毛拖鞋，懒洋洋地下床，推门出去。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外面的天空是蓝灰色。贺熹瞅了眼墙上的电子表，下午五点二十八。
离新年还有六小时三十二分钟。
贺熹在冰箱前站定，拉开门拿了罐可乐，一口气灌下一大半。喉咙的灼烧感和沿着食道滑进胃里的冰凉让她一个激灵，烦躁消了不少。她旋弄着右手食指上的拉环，折回房间，捞起手机，开机。那个连打了好几次的电话没有备注，贺熹回拨的欲望顿时去了大半。最后她还是勉为其难拨了过去——令她惊讶的是，对面几乎秒接，似乎一直都有关注电话。
“喂？哪位？”
贺熹记得自己上次说话还是打游戏时开麦骂白给队友，好像已经隔了三四天。开口时，舌头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哑。对方似乎愣了一下。
“是我，周雨琛。”
“噢，抱歉，忘了备注了。”贺熹坦言道，对方又是一阵沉默。
贺熹知道，作为恋人，连对方电话都没有备注实在不正常。她也知道周雨琛肯定会多想，但她实在懒得解释。换作一个月前，她或许会考虑找个理由哄哄对方，加上备注也不是不可能。而现在，在已经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对周雨琛心动过的情况下，贺熹真不想费脑子。
她用自己对恋人最后的耐心等她开口。
“贺熹，我想了很久……”
周雨琛要说什么，贺熹心知肚明——这天早该到来。她抿起嘴唇，强忍着说“那别想了，直接分吧”的冲动，继续听她说，但也只听得零碎。周雨琛的声音，从她说第一句话就已经开始哽咽了。
周雨琛是贺熹为数不多的选择进一中的初中同学之一，更多人都去了近年来越发出色，去年高考成绩位列省前五的复兴中学。相对于它，一中显得宝刀已老。关于周雨琛为什么要来一中，贺熹当时也能猜个大概。十二月初周雨琛向自己告白，让她更加确定周其实是跟着自己来的。
贺熹去一中，单纯是因为懒。复兴在城市的另一半边，坐公交至少要一个小时，她懒得跑那么远，也不想住宿。父母一个在英国一个在巴西，谁也管不着她，只能由着她来。
她还记得周雨琛向她告白，仰起脸与她对视时那个羞涩又温柔的笑。但后来再见到她笑时，却已没了那天的感觉。意识到这点后，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周雨琛，极力避免与她发生肢体接触。在这种事情上，贺熹从不介意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周雨琛后来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往长征楼跑的频率减了不少，最后演变成，就算在校园里偶遇，也只会冷淡地打个招呼便各自离开，贺熹每次都刻意忽略对方的欲言又止。
贺熹承认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起初也会觉得愧疚，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自己的近乎冷酷，顶多只是会在心里骂自己几句人渣，末了又继续没心没肺罢了。
这是一个死循环，贺熹的任何一任都没有例外。
“很抱歉。”等到电话里的哭声弱下，贺熹才慢慢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耽误了你这么久，我很抱歉。雨琛，我相信会有更好的在后头等着你。”
“明天会是新的开始，今天就先晚安吧。”
贺熹干脆地挂断电话，灭掉了屏幕。
她回到客厅，斜倚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
“对不起啊小熹，今年我和你妈妈都没法回国了。你要不要去外婆家？”
“不去。我自己在家就行。”
“那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压岁钱我一会转给你，新年快乐。”
贺扬匆匆挂断了电话。贺熹捏着手机枯坐着。逐渐黯淡的屏幕一亮，是微信转账。她盯着那个数字许久，冷冷一笑，扬起手把手机砸向房间另一头。一声闷响，重归寂静。
“我他妈找你要钱了吗？”贺熹蜷起双腿，把脸埋在膝间，手再怎么抓紧被单也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我还得谢谢你记得有个要饭的在贺家——对吗？”
……
贺熹抛接着手机，屏幕上有几道明显的裂痕，边角也有磕损。
那天她没有收钱。后来是贺扬又打电话催促，郑茜也央求了许久，她才勉强收下。以为钱到位了就能弥补关怀与祝福，这两口子还真是好笑。
手机一震，是乐意凡的消息。
乐亿烦：熹崽崽，几天不见，想我了没？
贺熹：狗儿子怎么跟你爹说话的
贺熹：如你所愿没有
乐亿烦：你好凶哦嘤嘤嘤
贺熹：？被掉包了眨眨眼 没有就滚
乐亿烦：咳咳错了错了
乐亿烦：你看了班群没今晚班里连麦跨年哦 来吗
贺熹：不来了打游戏
乐亿烦：没陪女朋友？
贺熹：刚分了
乐亿烦：啊这 熹哥你又
贺熹：行了我去打游戏了再见狗儿子
贺熹毫不留情地把手机扔在桌上，倒头便睡。
虽然觉得很傻，她还是暗暗希望自己能返回那个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