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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   大燕承元十五年,皇帝亲书罪己诏退位,长公主谢隐临朝称制,史称乾元女帝。而早在承元皇帝退位之前,谢隐便已经把持朝政多年,朝中皆知承元皇帝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谢隐蛰伏十五年,终于在三十六岁那年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谢隐称帝三十又一年,但是膝下并无子嗣,在百年之后也只是挑选了旁支宗子,承于膝下,后继承帝位罢了。

      谢隐称帝之时,文治武功皆是上乘,更有开疆拓土之功,因此谢隐虽以女子之身称帝,但是在百姓中却是深得民心。
      谢隐作为皇帝政绩无可挑剔,只是多年来未曾有过夫婿,仅仅在做公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任驸马,只可惜驸马亡故的早,而驸马去世之后,谢隐也未再成过亲。谢隐称帝之后,这一段风月便成了百姓们的谈资,大家都说是长公主长情,同驸马又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云云,女帝也听过这样的传言,但是都被她一笑置之,并未说过什么。
      而女帝的态度更是养活了城中一众好八卦的话本子先生们,关于女帝同当年的驸马,便有许多个版本的故事,但是真正发生的故事,也只有当年的两个人才知道了。

      谢隐六十七岁那年,宣旨退位,传位一个旁支之子谢宗朝,之后谢隐并未在宫中安度晚年,而是带着近侍,从此不知所踪。
      谢隐七十岁那年的冬天,蜀地难得下了场大雪。
      谢离一大早便同谢隐说外面下雪了。
      谢隐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哪怕七十岁,她看起来依然十分年轻,大概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并没有老态。
      见谢隐起床,谢离忙为她递过衣裳,谢隐伸手,却堪堪擦过,没有拿到。
      谢离上前一步,将衣裳送到谢隐手中。
      谢隐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阿离,如今我这眼睛可是越来越没用了,幸亏蜀中今年还能下一场雪,否则过两年,我都不知是否还能看得到雪了。”
      谢离忙跪下:“主人不会的。”
      谢隐无声笑了笑。
      谢离一手擦过她手边,一个温热一个冰凉。
      谢离问她:“主人可需要手炉?”
      谢隐摇摇头:“不必了。”
      谢离是习武多年,手上总是温热,谢隐悄悄握住了自己的手,明明都是习武之人,自己的手却总是冰凉,从前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替自己暖手,冬日里也时常握着她的手。
      只是他走后,再也没人会为她在冬日里暖一暖手脚了。
      谢隐系好衣带,由谢离扶着坐到了门前。
      见谢离还是跪在一边,谢隐笑了笑:“好啦,我的身体你也清楚,只是时间问题,等到这具躯壳彻底油尽灯枯,我就该去见他了,这是好事。”
      谢离还是跪在那里,不说话。
      谢隐拽她一把:“过来,陪我看雪。”
      蜀中不常有雪,谢隐在这里呆了三年多,这也是第一次看到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宇而降,不多时便染白了门前一片竹林,远处群山也在雪中渐渐变成白色。
      谢隐伸手接住一片落雪,她体温低,雪花扔维持了片刻才融化。
      “从前他说,以后要带我看遍名山大川,最后回到蜀中,同我一起看蜀中的大雪,从此一生便算是过去了。”谢隐看着雪花一点点融化,开口道。
      “只可惜他食言了,蜀中的大雪,他没能陪我一起看。”
      谢离转过头去看着谢隐,她知道谢隐说的是谁,是曾经谢隐做公主时的驸马,韦涧。
      谢离是谢隐三十岁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彼时谢隐还只是长公主,那年冬天谢隐同韦涧出行,她碰巧被人推搡到了谢隐的车驾前,她曾经只是一个乞儿,本以为冲撞了贵人,要命绝今日,却没想到那辆马车中伸出一双手,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俊美的青年。
      那便是当朝驸马,韦涧。
      韦涧没有发落她,而是笑着同车里说:“今日是你生辰,我给你捡个孩子,做你的生辰礼怎么样。”
      后来谢离便跟着谢隐,谢隐教她武功,让她做了自己的近侍,到如今,已经四十年了。
      谢离当时年幼,韦涧离开的又早,她已经记不太清韦涧的样子了,但是不管多少年,她都记得当年马车里深处的那一双手,和那双手的主人,他改变了自己的一生,让自己有机会习武成人,有机会站在皇城的最高处,看一看这天地到底有多广阔。

      谢离从回忆里抽身而出的时候,谢隐已经歪在一旁睡了。
      她近来总是容易睡着,或许就如同谢隐今日说的一般,她快要去见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了。
      谢离从屋里拿了一条毯子,轻轻的盖在谢隐身上,又为她拂去了额间乱发。

      谢隐在梦中见到了韦涧。
      自从韦涧离去之后,她甚少梦到韦涧,而这次却在梦中见到了他。
      谢隐清楚的知道这是梦境,可是还是忍不住沉沦其中。
      因为她梦到了他们大婚的那天。
      本朝驸马不可参政,而韦涧是当朝国师之子,本来是不至于尚公主的,只是韦涧身体不好,上不得沙场,他本人也不愿上朝堂搅弄风云,而当时的皇帝也不愿意国师一脉同别的重臣联姻,左思右想便为当时的大公主谢隐招了夫婿。
      可以说谢隐同韦涧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是国师同皇帝的交易,而谢隐韦涧两个人只是双方的筹码罢了。
      谢隐是皇后独女,当朝嫡公主,从小她便知道自己一生的命运,注定是要作为联姻工具的,只不过嫡长的身份可以让她免于和亲外族,可以一生安稳罢了。
      当年的谢隐对于这桩婚事其实没有抱任何希望。
      只是她没想到能遇到一个像韦涧那样的人。
      大婚那夜,韦涧挑开她的盖头,她第一眼见到了那个太师公子。
      韦涧生的一副好相貌,长眉入鬓眸似星月,身量也高,可以说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
      谢隐当时想,好歹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就对着这张脸她也能看一辈子。
      而谢隐同韦涧成婚后两人相处倒也和谐,不说谢隐是皇室教导出来的女子,韦涧也是世家大族,两人能说到一起去的东西也多,而且谢隐习武,韦涧虽为身体所困,但是对于武功也是小有研究,虽然不能同谢隐过招,但是偶尔谢隐练功出岔子,韦涧却能找到原因,令她不至于走火入魔。
      或许是梦里,一切总是过得特别快。
      转眼便是他们婚后三年,而若不是那一年,谢隐想,或许如今她应该或许还是顶着公主的名号,做着不知道是哪一位皇帝的姑祖,还可以同韦涧闲谈今日看了什么闲书,让韦涧看看自己招式有没有问题,直到两个人都动不了了,还可以手拉着手看蜀中一场大雪。
      而在那一年,皇帝宠幸一位美人,甚至废了太子,也就是谢隐的亲弟弟,想要立美人仅仅几个月的孩子为太子。
      谢隐的弟弟做了几年的太子,不说有成,起码也是个守成之君,在百官中风评也是极好,而皇帝却突然废了太子,并将他发配到了偏远之地做一个郡王。
      太子受不了被如此对待,带着私军护卫,以半块虎符为令,反了。
      而皇帝到底还留了一手,两方交战多日,不分胜负。
      太子眼看要输,自江湖上雇了杀手,买通了护卫,半夜潜进皇宫杀了美人同她的儿子。
      皇帝怒极,调动军队反攻,三日后太子兵败自尽。
      同日,皇后在中宫一根白绫悬梁自尽。
      而早在太子被废只时,谢隐便被软禁在公主府中。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谢隐再被放出来之时,朝廷已然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朝廷了。
      皇帝膝下子嗣甚少,嫡子嫡女只有太子同谢隐这个公主,还有两位公主已然和亲外族,剩下的只有一位宫女所出的儿子,而那位皇子天生有些痴傻。
      皇帝经此一闹,本就不好的身子更加病弱,不过几个月便驾崩了,最后也只能传位给这个有些痴傻的儿子。
      而谢隐,这个皇帝所有的子嗣中,唯一一个成年的公主,便被太师为首的百官推举成为监国长公主。
      谢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顺风顺水的一生,竟然会在二十一岁那年发生如此改变。
      母亲自尽,胞弟被杀,从此除了韦涧,她便是孤身一人了。
      小皇帝登基的那天,谢隐穿着黑红的华服,看着那正殿高处的座位,她想那个位置真的那么好,好到能让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为之献上性命吗。
      那天晚上,她一夜没睡,韦涧便陪着她,在窗前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她靠在韦涧肩膀上,说了一句会改变帝国一生的话,她说:“韦涧,我也想试试那个位子。”
      她本以为韦涧会阻止她,或者说些说教的话,毕竟她若是称帝,便是篡位,而且本朝也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听她说完了那句话以后,韦涧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说:“好。”
      他说好。

      韦涧虽然身体病弱,但是到底是国师家的公子,该学的谋略是一点不少的。
      韦涧同谢隐夫妻二人用了十年收买朝臣,掌控朝政,一步一步架空皇帝,最后成功将小皇帝废黜,又挑选了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继承帝位,而谢隐作为摄政公主,在此时拥有了更大的权力。
      可以说朝堂之上,此时生杀予夺只听命于谢隐一人。
      谢隐差的,只是那个位子了。
      而就在那一年,朝中有几位坚决反对谢隐的大臣联合起来,策划了一场刺杀。
      那场刺杀他们请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但是没有伤到谢隐分毫。
      因为那杀手捅向谢隐的致命一剑,被韦涧挡了。
      所幸韦涧伤不及要害,但是韦涧毕竟先天体弱,医官说这一剑恐伤到肺腑,影响寿数。
      谢隐多年未曾哭过,只那一天她伏在韦涧床前哭了很久。
      后来她也问过韦涧,其实以她的武功,纵然那一剑刺过来也未必会伤及性命,最多受点外伤,不多时便可以养好,韦涧其实不必挡那一下。
      韦涧当时回她的一句话,直到几十年后她都记得。
      韦涧说:“可是你是我的妻子,我爱慕你,想要保护你,这和你武功多强没有关系,哪怕你是天下第一,我依旧会为你挡那一剑的。”
      韦涧说这话的时候很温柔,他一只手搭在谢隐头上,像抚摸小动物一样的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捋,谢隐很受用地趴在他腿上。
      这样的日子,也是两个人最平静的时光了。
      剥离开权力与算计,只有普通的夫妻二人,过着最平静的日子。

      韦涧其人,这么多年朝中从未闻名过,只知道他是国师家的公子,体弱多病,但是从未有人知道韦涧权谋亦是个中好手,哪怕是浸淫皇室斗争多年的谢隐也未必能比得上韦涧的计谋。因此这么多年看似是谢隐在朝堂上锋芒毕露,但是无人知晓谢隐其实只是明面上的一把刀,真正暗地里策划支持她的,是韦涧。
      在助谢隐摄政之后,韦涧用了五年,为谢隐铺垫好了一切。
      从此朝中民间,所有人都默认谢隐会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帝,谢隐缺的,只是一纸诏书。
      顺安五年十一月初三,皇帝下罪己诏,言自己无德无能不配称帝,禅位摄政公主谢隐。
      谢隐自此,拥有了皇帝的实权同名分。
      她成了当朝第一人。
      而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韦涧却生了一场大病。
      请来的医官说,韦涧本就身体不好,那年挡刀更是伤了根本,本就非长寿之人,加之多年操劳,心思疲乏,撑到如今早已是强弩之末,回天乏术了。
      谢隐听到医官所说,彻底愣住了。
      她知道韦涧身体不好,也知道他注定不能长寿,两人不可能白头偕老,但是她想怎么也还能陪他十几年,却没想到韦涧身子早已是风中残烛。
      是她害了韦涧。
      韦涧也听见了医官所说,看见谢隐还站在原地,像是要哭了的样子,韦涧垂下眼眸轻轻笑了笑,然后冲谢隐招招手:“过来。”
      谢隐听话的走过去,坐在脚塌上看着韦涧。
      韦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哭啦,你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哪能成天哭哭啼啼的呢。”
      谢隐本就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韦涧摸她的头的时候她没忍住一眨眼,眼泪便兜不住了。
      谢隐趴在韦涧身上嚎啕大哭。
      上一次她哭,是因为韦涧替她挡刀。
      “韦涧,你可有本事了,我父皇过世我都没哭,眼泪全撒给你了!”谢隐一边哭还一边扯着嗓子说他。
      韦涧身子还没好,只能半倚着,伸手抹谢隐的眼泪,手却被谢隐抓住了,抱着继续哭。
      韦涧同谢隐成亲近二十年,从未见过她哭的这么狠,一时也有些慌。
      “阿隐,别哭了……”韦涧晃晃那只被谢隐握住的手。
      谢隐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眉头紧紧皱着,嘴还瘪着,看着随时还要再哭一场的样子。
      “好啦。”韦涧撑着坐起来,伸手将谢隐提到床上,揽进自己怀里。
      “我做这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想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给你我所能给你的最好的,因为我爱你。”韦涧一只手轻轻在她背后拍着,温声道。
      谢隐还在小声抽泣:“可是我也想要你,我想让你陪着我……”
      “没有什么是能永远陪着你的,人寿自有天定,而我能在这一生中遇见你,已经是最好的了,我已经知足了。”韦涧轻声道:“所以阿隐,永远别因为我的离去难过,无论我在哪里,我都永远爱你。”
      韦涧将谢隐扶正,然后轻轻在她额头一吻。

      韦涧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反而没有求医问药的想增加自己的寿命,而是趁着谢隐将登基事宜都交给了礼部的功夫拉着谢隐在京城周边玩了一圈。
      用韦涧的话来说,他们人生最好的几年都在权谋中度过了,如今尘埃落定,也该过过想要的生活了。
      韦涧拉着谢隐玩了好几天,最后一天的晚上,他们到了皇城城墙上。
      那天刚好城里有烟花,他们手拉手在城墙上看了最后一场烟花。
      等到最后一点烟花落下,谢隐靠在韦涧怀里,轻声问他:“韦涧,你是不是要走了。”
      谢隐并不是询问的语气。
      韦涧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轻轻笑了两声:“果然这么多年,只有你最懂我。”
      “你要去哪儿?”谢隐道。
      “蜀中吧,我想去看看蜀中的雪,就像当年我同你说过的,等以后我们没事了,就去蜀中,一起看看那里的大雪。”韦涧揽着她道。
      “好,等我去找你。”谢隐道。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
      正如韦涧所言,二十余年夫妻,他们早已有了默契。就如同谢隐知道韦涧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一样,韦涧也知道,这是他们此生最后的相处了,他也等不到谢隐去蜀中的那天。

      次日,韦涧带着一点行装,几本杂记,两个仆人,离开了皇宫。
      谢隐去送了他。
      两个人都没再说些什么,他们平静的像只是一次普通的出行游玩,只有韦涧一个人去而谢隐因为政务没有跟去一样。
      他们没有告别,只是韦涧上车前,谢隐狠狠的抱住了他。
      “你等我啊,一定要等我。”谢隐将头埋在他怀里,轻声说。
      “我等你。”他答道。
      韦涧的马车从十二道宫门依次而出,谢隐站在皇城最高的城楼上,看着马车越来越远,直到她再也看不见。

      韦涧走后,谢隐没告诉任何人,她派了一队影卫跟着韦涧,保护韦涧,也负责传递消息。
      韦涧走后第三个月,谢隐本来正在批折子,突然一阵眩晕,朱笔落在奏折上,朱砂像血滴一样撒了一本奏折。
      次日一早,谢隐收到了影卫传来的消息,韦涧过世了。
      她平静的回了影卫,让他们回到皇城,除此之外在再没说什么。
      只是她开始笃信一些驻颜之术,不求年轻,但是却不想变老。
      谢隐作为一个皇帝,一切都很合格,甚至相比于前几任皇帝来说十分优秀,只有此一点,她在全国征集驻颜之术,痴迷到了入魔的程度。
      不过比起前几任皇帝所作所为,谢隐这一点小小的嗜好也不算什么。
      谢隐通过服食丹药驻颜,虽然容颜不老,但是丹药之毒也在逐渐侵蚀她的身体。
      终于,在一次突然的失明之后,谢隐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要挑选一个继承人了,毕竟皇朝不需要一个瞎子做皇帝。

      谢隐六十七岁那年,她选择退位让贤,让那个她选中的孩子继位,而自己则带着近卫谢离归隐深山。
      谢隐选的地方,就是当年韦涧住过的宅子。
      这么多年她一直派人洒扫整修,只为了今日,她能实现对韦涧的承诺。
      “我来见你啦。”

      谢隐醒来的时候,雪还在下。
      大雪已经积了很厚,放眼望去天地间皆是白茫茫一片。
      谢隐轻声说:“我梦见他了。”
      谢离没转头,她知道谢隐这话不一定是对她说的。
      “听说他走的那一年,蜀中也下了那么大的雪。”谢隐道。
      谢离一惊,她以为谢隐不会去打听这些。
      “如今又是这么大的雪,是你来接我了吗。”谢隐自言自语。
      谢隐的双眼已经看不太清了,常年服食丹药,毒素已然令她的身体不如从前康健,只不过因为她是习武之人,撑的久了些。
      此刻谢隐眼中,苍茫一片的天地间,远处似乎有人来了。
      那人一袭青衫,身姿颀长,一举一动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人。
      “韦涧,你来了吗……”谢隐喃喃道。
      眼前的人向她伸出了手,谢隐也伸出了手。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她想说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认识我吗;她想说你看我没有变老,可还是当年的模样;她想说你还好吗;她想说,你怪我吗……
      韦涧还是如当年一般,笑着看着她。
      谢隐也笑了,她说:“韦涧,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谢离回过头,谢隐已经去了。
      她嘴角含笑,许是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谢离对谢隐行了大礼:“属下恭送公主。”
      她抬起头,看着天边,大雪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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