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生长》没有珍珠的小贝壳

4、第 4 章

　　我一直担心着逸和，几天后期末考试结束就每天去找他，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会让他好受一些，就想着一直有人陪着他，他就总不会是一个人了。逸和也瘦了很多，黑眼睛里的神采骤然暗淡下去，总是微扬的嘴角如今长久的保持着苦涩的弧度，看着让人心疼不已，祖母告诉我，不要提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和逸和多说说话，多玩玩游戏，可逸和总也提不起兴致，话少多了，胃口退了下去，也不愿意出门了，看起来失去了精气神。
　　祖母得知后便亲自过来，带着小袋子装的面粉，她进门微笑着喊，“逸和呀，还有小黎，快过来帮奶奶的忙，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可处理不来”
　　她带着我与逸和先去水池边，“先把小手洗干净，今天可是项大工程”随及，翻出小围裙给我们俩个套上，把桌子擦干净，用小瓷碗接水放在一边备用，然后将面粉倒在桌上。
　　她将面粉堆成小山形状，又把山尖按下去，形成一个小坑，示意逸和说，“要帮我和面喽，把小碗里的水慢慢到进小坑里来”逸和照做，我凑在他旁边紧张的看着，祖母和着缓缓注入的水流在面粉里糅合着，某个时刻及时说“可以啦，水够啦”逸和便及时停了下来，我们目不转睛的看着祖母的动作，一开始，面粉结成了一块一块很不美观的不规则小团，还有不少黏在祖母手上，但随着祖母的不断揉压，它们最终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个白白胖胖还很光滑的大面团，这简直像变魔术一样好玩
　　祖母见揉的差不多了，便从面团上分了两小块下来，“这么大一块奶奶都要揉不动了，你们两个帮忙呀”她说着又抓了点面粉出来“揉之前用面粉搓搓手，不然小手会被黏住”
　　我们迫不及待的照办然后学着祖母的样子揉起来，面团真有趣，软乎乎的拉拉扯扯做什么造型都可以，我俩玩的不亦乐乎，逸和总算暂时忘了之前的事，又开心的笑起来，他揪了一小团下来搓圆，又给它安了眼睛鼻子，伸到我面前
　　“看，我的外星人”
　　我也立马有样学样做了一个小怪物，两个人用两个小面团嬉笑打闹起来
　　祖母和好面团，放到一边盖一块湿布，说是让它“醒一醒”
　　随即她微笑着俯身问我们”吃宽面还是细面呀”
　　“宽面细面味道有区别吗”我们好奇
　　“有啊，奶奶老家那边，宽面细面有两种做法，就有两种味道了啊，那今天，两种都做给你们尝尝”
　　她接着准备起材料，我们左右一边一个围着她，看她熟练的将大葱切成一个个小圆圈，用香油，味精，芝麻，生抽与一点耗油扮成一小碗调料，将葱圈放入，然后放在一边，说“这是做细面的”；
　　然后又拿出另一个小碗，这回却是将蘑菇碎混合肉末爆香，加入豆瓣酱与她自己做的辣椒酱，那种酱只有一点辣，却很香也极鲜，随即再放入几种调料，起锅备用”好啦，宽面的浇头也完成啦”
　　此时面也醒好啦，祖母说，“过来摸摸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伸出小手一按，天哪，这么一会儿功夫，面团变得又松又软，手指一戳就进去了
　　祖母将那一大团分成几等份的小团，又将小团擀成薄薄一大张面皮，”我们先做细的”
　　她在面皮上抹一层面粉防粘，层层叠起来，层与层间都撒面粉，圆圆一大张叠成一个方长条，接着，菜刀快速从上面走过，丝丝细如芒发，完了抖散开来，就是一堆细面
　　要说这面条，祖母之前给我做过很多次，但做的都是最普通的哪一种，而且我从没看过操作过程，也没听过什么宽细之分，眼下这么好的刀工，逸和与我都看呆了，瞠目结舌。
　　祖母连擀几张面皮都做成细面，堆在一起，撒上面粉防粘，推到一边“下面做宽面啦，宽面要现做现下。“
　　她又擀出面皮来，这回叠好后片成小方快，把水烧开，两手拉着小方快一晃悠，就是一个长方型的宽面条，拉一个下一个，我们俩也在旁边帮着拉，煮熟后捞起，不要面汤，直接把料拌入，看着浓油赤酱令人胃口大开。就着锅里热水，再把细面下入，将细面佐料倒入面汤中煮开，用大碗盛装，汤要盛足，再撒一撮葱花，热气腾腾的感觉扑面而来，进食的欲望瞬间攀升。
　　这两种面食往面前一摆，再没胃口的人也会想要品尝。我闻着那味儿，肚子咕咕直叫，好多天没有好好吃饭的逸和更是饿了。祖母摆出几碟小菜，与我们一起围坐在小圆桌前吃起来，小屋的电扇呼呼的转，三个人还是吃的满头大汗，不过也爽极了，味蕾被完全打开，肚皮撑的溜圆还是不想停嘴
　　祖母不时询问着我们这几天做的游戏，承诺带我们去乡下寻找一种特殊的草教我们做编织，还答应以后常常带着我们做不同的美食。在这些说笑声中，逸和渐渐找回了原来的神气，他开始主动找话题，我们三个就这样说笑着，直到窗外亮起夏日的明星。
　　自那以后，祖母履行承诺，一有时间就带着我们做不同吃食，我们一起蒸包子馒头，烙馅饼，煮绿豆汤赤豆糊，砸枣泥做枣糕。
　　她甚至带着我们去乡下小屋住了一阵子，那些日子里，早晨醒来就能喝到祖母住的白米粥，配咸菜吃妙极，上午趁日头不太毒去采浆果，去寻找树林深处的屋舍与隐藏在茅草之后的水池，摘树干上知了褪下的壳，下午躲进阴凉的小屋，用收集来的柔韧草茎，在祖母的带领下学着扎草蚂蚱，晚上帮着祖母添柴烧火在灶上煮饭，早早洗漱完毕，喷上花露水，三人缩进小屋的床上，听祖母摇着蒲扇讲故事。
　　周末，三人还会走上一段小路去远远的乡村教堂听牧师伯伯的传教，那样静谧庄严又让人安宁的氛围让我们都惊奇不已，听着唱诗班悠扬的歌声，恍惚间所有烦恼都会淡去，
　　祖母说“仔细听哦，主会保佑你们两个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悠长，以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很遥远的事，内心变得无比宁静，因为睁开眼睛就知道这又将会是平和的一天，没有吵闹纷争，没有流言恶意。

　　我们离开的这些日子，给了逸和忘却伤痛的机会，也给了林姨与余老师更多时间处理他们之间的事情，余晨旭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明白了人言可畏的厉害，他知道，再这样不清不楚的拖下去，只会给旁人留下更多话柄，自己一个男人都受了这么多恶意，这对母子今日来定是更加不易，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给这对母子一个交代，他要娶她，风光的，正式的。
　　“众人皆道你我是勾搭着玩儿，那便告诉他们，我是真心的，你亦是，再有流言蜚语，我也会替你与逸和担着”，他如是说到
　　林姨一开始很惊讶，她认为余老师被自己拖累，现在应该会后悔当初的相识，着急撇清关系，没料到他顶着如此压力竟愿意这么做，这让她感动不已，同时心下知晓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的人。
　　女人天性是敏感而聪慧的，她应了下来，并打电话到乡下来告知祖母与逸和，那天，祖母握着话筒细细把话听了，一时间眼角泛潮，而后叫来逸和，把听筒交与他，便退到他身后把着他的肩头，我看见逸和低低应了几句什么，然后，淬不及防的，笑容绽开来，黄昏下，璀璨至极，祖母略略仰头，湿着眼睛微笑了。
　　待逸和放下听筒，祖母揽过我们两个
　　“谁说我们逸和没人要了，逸和有爸爸了，还是个那么好的爸爸”她哽咽了
　　逸和亦是笑着哭了起来，我抱着他，由衷的高兴，鼻子也开始泛酸，逸和有爸爸保护啦，学校里的人一定不会再敢欺负他了，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勾搭不勾搭的话了，多好啊。
　　晚上躺在凉席上，祖母已发出微微的鼾声，我还是睡不着，想着逸和会有爸爸疼爱了，又想到之前的流言蜚语与那些伤害逸和的人，我扭过头，正对上了逸和明亮的黑眼睛，
　　我悄声说“咱们回去以后，之前那些事，我们不去看，也不去想，就不怕了”
　　黑暗里他瞳孔微震，我接下去
　　“要是看到那些人还是害怕，还有我呢，我来保护你”
　　逸和那双眸子静静望了我许久，然后他慢慢靠过来，亲吻了我的额头。
　　我懂，又不懂，那是他第一次挨得这么近，我看向他，突然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我们一定会赢过这个世界的恶意。

　　于是我们回家了，在那不久之后的一个好日子里，林姨的出租屋门外帖起大红的喜字，一片鞭炮声中，特意换了发型，修过面的余老师上门接到了他的新娘和儿子，我在旁边看着身着大红旗袍，画着淡妆的林姨，笑得是那么安然又幸福，此时她不是孤身一人了，外面人的乱嚼舌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逸和也恢复了他明朗的神色，空气喜悦甜美。
　　邻居面面相觑，这两个人还来真的啊，李二狗不是说那个姓余的以前经常这样，和学生家长勾搭着玩儿吗？哎，那女的不是生不了吗，还是个二婚，还真有人要啊？
　　然而新婚的夫妇，祖母，逸和，我，这些人没有一个再去理会这些小市民了，我们送这一家三口离开小小的出租屋，来到了余老师家，也就是画室——今后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家啦，画室收出了两个房间，大的是余老师夫妇的主卧，小的是给逸和的，墙壁刷成他喜欢的蓝色，今后他们就会幸福啦，我简直与逸和一般开心，回去的路上一路蹦跶着。
　　同时有些淡淡惆怅，以后再见到逸和就难多了，还有不知再去画画时，路过那条大狗怎么办呢，不过只要他们过的好，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