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娇兰难养》猗猗秋兰

2、前世·节妇牌坊

　　当天下午宝兰爹就套了车带宝兰去太原，姥爷陈大夫随行。到太原的路走了小两天，这期间气氛一直很沉闷。宝兰的爹和姥爷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两个人坐在车外偶尔沟通几句，也都刻意避开宝兰的事情。
　　宝兰在车上坐得浑身疼，白日里想下车透透气都被爹呵斥一通：“我们现在是偷偷带你去太原，你祖母都不知道。大白天的你乱跑什么？让人看到又说嘴！”
　　宝兰的泪在眼眶打转。娘亲的一巴掌和爹爹的责骂，让她觉得自己受了莫大委屈都没有人谅解。
　　当年若不是爹娘只顾着照顾弟弟，自己怎么会被送到那个女子师范学校里面去。那地方一年到头只能回几次家，家里用人也不能跟着。不过十三岁就要自己用冷水洗衣服，冬日里还要自己烧炉子。虽然因着自己家里修建了这所学校，平日里有专人过来送热水、送饭，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可也因着自己的特殊，旁人都不与她亲近，在这个学校里自己成绩也不拔群却得老师青眼，学生们只对她投来白眼。
　　要不是一个朋友也没有，那许思霖怎么能钻了空子把自己诓骗了去！宝兰想想那许思霖前后两副嘴脸就觉得后怕，再想想他们家那破房烂院，恨自己瞎了眼。
　　到太原城已经是晚上，赶着关城门进了城。找了家店安置了宝兰，宝兰爹和宝兰姥爷就出去找闫长官。
　　宝兰爹尹明远是闫长官的表弟，闫长官的亲爷爷是尹家老太太亲爹的堂兄，算起来两人关系也不远。尹老太太祖上都是做生意的，到尹老太太父辈，花钱买了个小官，自此便跟从前身份不一样了。尹老太太生得好看，姐妹几个都嫁的不错，她更是嫁了阳曲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尹家独子。尹老太太头胎生了龙凤双生子，女儿稍大一点，嫁给邻县的另一户地主家；大儿子自小喜好读书，虽然考了秀才之后大清朝就亡了，但也是尹家这么多年头一个秀才。小儿子便是宝兰爹尹明远，比哥哥姐姐小三岁，小时候极不听话，没有读书的天赋，便走了经商的路。十七岁时忤逆母亲，偏要娶门不当户不对的郎中女儿陈琳琳进门。不过陈大夫的医术很是有名，常有人不远千里前来求医，也不算辱没门第。陈琳琳进门生了宝兰，宝兰五岁时候又生了弟弟会淳，儿女双全，对上也尊敬，尹老太太也没法对这个儿媳妇挑嘴。
　　闫长官发迹前尹老太太家是整个家族最风光的一支。等闫长官发迹，州官县官都跑去巴结闫长官家那一支，纵使尹家成了山西首富，也比“山西土皇帝”差远了去。尹老太太看看自己儿子女儿，再看看那群给闫家捧臭脚的狗腿子，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脸去巴结闫长官。唯一一次巴结便是之前闫长官推行新政，要在家乡创办女学，尹家人商议了半天，便牵头捐了学校，还把当时十三岁、识一些字的宝兰送去上学。也就这一次，还给尹家门楣上添了不清白。
　　闫长官因着以前受过尹家恩惠，再加尹家人这次主动捐学校，分外高看尹家，年节也常遣人送礼，因此尹家人便也往省府走动过几回。
　　宝兰爹和姥爷直接去闫家私宅，管家告知闫长官在这两日公事繁忙不曾回来，让他们去省府找。二人一合计，决定第二日清早再去。
　　第二天二人早早便去了省府，门外站岗的卫兵对他们倒也客气，进去通报不久便把二人迎了进去。
　　二人头一次来省府，省府的建筑并不十分气派，来往走动的多是公务人员，看起来也都很和气。有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微微躬身道：“尹先生、陈老爷好！我是这儿的秘书高沐延，二位跟我走。”
　　“好，好，麻烦高秘书了！”尹明远一边说一边上前悄悄递了红封，却被高秘书推了回去：“不敢，不敢。”二人这才跟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往前走。
　　三人到闫长官办公室前时闫长官正在翻阅公文，办公室门早已打开，高秘书敲敲门：“长官，尹先生、陈老爷到了。”闫长官点点头，起身迎接。尹明远忙上前：“表哥，打扰您了！”陈大夫也跟着进门，高秘书在身后轻轻将办公室门关上，走出门外不远处，静静立在一旁。
　　尹明远斟酌了半天字句，把这些日子发生在宝兰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闫长官听完后说道：“许思霖这人我有印象，当初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才。当初我对女学寄予厚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这才把他从政府里边摘出去历练几年，没想到做出这种事情来。”
　　尹明远听了，和陈大夫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人倒也有才华，你们可认这个女婿？”
　　“这……”尹明远看一眼岳父，声音小了不自觉变小：“我娘已经跟宝兰断绝了关系，她看不上许家，说他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刁民……”
　　陈大夫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女婿还是年轻，闫长官也是穷人家出身，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一省之长，他是颇有些爱才之心的。而尹家老太太因为许思霖家出身卑微、家庭困顿便拒绝认亲的作风，应该是会惹闫长官不喜的。女婿倒是实诚，竹筒倒豆一般全说了出来，于是便开口道：“宝兰捅出来的篓子，她自己该去承担。只是这许思霖，品行不端，为人师表尚且做出如此之事，实在不配再做学校的老师。放着远大前程不顾，只想着蝇头小利，辜负了长官对他的一片苦心。这样的人，我们实在不愿意让宝兰与他多有关联。何况，拐人私奔就能如愿以偿入赘尹家的话，岂不是让多少人动了歪心思，放着好好书不读，只想着去诱骗富贵人家读书的小姐，这也不好。”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闫长官表示认同：“说的在理。既然你们不愿意宝兰嫁给他，那宝兰这孩子的前途你们可想过？”
　　尹明远踌躇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再一次求助岳父。陈大夫沉声道：“宝兰在阳曲的名声算是毁了，也不好嫁人，家里总不能养她一辈子。我们想着让您帮着宝兰换个身份，哪怕嫁个贩夫走卒，总强过在阳曲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闫长官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不如就让宝兰嫁给许思霖，不过不能嫁给活着的许思霖。”
　　见尹明远和陈大夫面面相觑，闫长官又道：“虽然我们是新民国时代，但是这个年代的节妇也还是得人敬重。既然宝兰被逐出了家门，许思霖又对宝兰一往情深，倒不如就成全他俩，让他俩成亲。之后我把许思霖调来晋军，打几场仗。军人嘛，难免会有伤亡，何况为国捐躯也是荣誉。宝兰为许思霖守寡一辈子也好，守寡几年再改嫁也罢，总是把节妇的牌坊领回来了。这样也不算辱没尹家门楣。”
　　寥寥几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陈大夫后背惊出一身汗，再看眼女婿，发现女婿脸色变得煞白。
　　闫长官喊高秘书进来，吩咐他叫几个口风严实的士兵把许思霖找来，再去找个宅子安置好宝兰，给两个人写份婚书。之后让他亲自把许思霖送去前线部队作战。临走前又补充了句：“记得让许思霖管好自己的嘴，婚书的日期写成六天前。”高秘书一一记下，立马去办。
　　许思霖在宝兰下山那天也下了山，本来想着要跑出山西，结果好巧不巧在火车站被闫长官的人抓了回来。几个士兵拖着他进了一处民宅，把他甩在地上便从外面锁了门。宅子正房大厅里端坐着闫长官的心腹高秘书，许思霖刚要上前问话，就见桌上摆着一张婚书，上面内容齐全，只缺自己的签字。
　　“尹家老爷向闫长官求了几天才求来这么个媒人，许兄这是交了大运。尹家小姐和你的老母亲已经住进了这里，这一进的宅子虽然简陋了些，好歹也是尹家人的一片心意。签完婚书带你去拜谢闫长官，晚些时候闫长官还要亲自给你安排职务。”
　　许思霖心中已察觉不对，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咬了牙签了字，跟着高秘书出了院门。
　　许思霖这一出门，便再也不曾回来。两个月后，传来了许思霖前线不幸阵亡的消息，尹宝兰便不得不披麻戴孝为这薄情郎守节。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带了电脑没带充电线。没法子只能拖着不更新。今天一天码了二百字，我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