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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梅路艾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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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总帅大人想出和我完全一样的战法令我倍感光荣,感动不已。就好像……死掉的孩子又活过来一样。所以,我不忍心再抹杀这个孩子,才因此……犹豫了一下。」盲眼女孩神情复杂地吐出心声,每个字都饱含一种他无法体会的感情。
嵌合蚁王不懂。
这只是一盘军仪而已,只是游戏不是吗?为什么她却像怀抱着掏之不尽的无聊情感,深切地注入其中,甚至以此为比喻?
忽然间,他失去下棋的兴致。
「哼……无聊,兴致都被妳破坏了,休息一下。」
只是一盘军仪。
只是。
她太奇怪了!
是不是因为这些话,才致使他的思考出现分歧?
「能不能够不要赌上我的左手?换成是我平常在赌的东西,不知道……可不可以?」
抱持着享受弱小生命在痛苦中挣扎的心态,他喜欢看到人类在恐怖及欲望之中沉沦!到最后,那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都会化为绝望,而他,会将这一切收纳眼底,人类紊乱的呼吸声,是天籁,更是他的乐趣来源!
如此渺小微弱的生物,他们的存在意义只剩下成为他的食粮,或者──游戏。
「妳要换成什么?」
她想挣扎吗?
那就挣扎吧!他会好好聆听她惶恐不安的心跳、沉重急促的呼吸,透过这一切,他将看到她脸上出现美妙的畏惧,然后,结束一切!
「我的命。」她抱着既紧张又期待的心情,慎重回答。
闻言,他的呼吸一窒。
没想到被打乱呼吸节奏的人不是对方,是他。听着她解释为什么这样选择的原因,蚁王无语,原来……
没有觉悟的人竟是自己。
而后,他扯掉自己的左手当作赔礼,这场睹注,输家是自己。
「很抱歉,我做了件无聊的事。」啧!这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见她脸上沾染了自己断臂所洒落的血迹,让他心情非常郁闷。
在枭亚普夫劝谏他治疗左臂的情况下,几乎是发泄般,他甩尾将枭亚普夫击飞。他非常不高兴!只有下棋,或许能让他的心情好转!
可是,眼前这个盲女却在这个时候不肯下了!说什么都要他先治疗伤口才肯继续下军仪!
她找死吗?
想死?他可以成全她!
蚁王将螫尾尖端抵住她的咽喉,在生命倍受威胁的情况下,没人能坚持下去。不过……这女孩该死的讨人厌!竟然在这个情况下选择逞强,死都不肯答应他下军仪!以为他会手软不杀她吗?真是太可笑了!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快下!」他的耐心有限!
「我不下,如果要杀我的话,请务必──用军仪!」她颤着声音,明明害怕却依然固执。
这个人类──真是气死他了!还真以为他不会动手吗?以为她能用这种方式反过来威胁他吗?他是嵌合蚁的王,拥有掌握所有生物生死的力量,她以为──
「把彼多给我叫来!」
他妥协了,而且是对着人类这种渺小无能的生物妥协。
该死的人类!
是不是在那一瞬间,他已无法将她抹杀。
「喂!妳……叫什么名字?」
「……小小小……小麦!我叫小麦!」那个盲眼女孩半带欣喜半带讶异,却有更多的手足无措,彷佛被他问起名字是件天大的荣幸,她答得紧张,也答得慌乱。
「小麦吗……嗯。」怪了,他干嘛问她的名字?这有意义吗?游戏的时间即将结束,到时这个女孩也不用活在世上了。
忽然,叫小麦的盲女怯怯开口,模样有三分羞涩七分认真。「总帅大人呢?总帅大人您叫什么名字呢?」
蚁王神情一僵。
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他没有名字?
尼飞彼多、枭亚普夫、尤匹,他的直属护卫队成员都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他没有。然而,当他离开棋室找来三名护卫成员,普夫和尤匹却都无法为他解答。
在蚁王的询问下,尼飞彼多恭敬地给予另一种回答。
「属下以为,王本身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取个王认为最能够与自己匹配的名字──」
是这样的吗?彼多的话反而加深他的疑惑,说不清心里那股失落为何挥之不去,蚁王淡淡结束这个话题。
他没有名字,却记住盲女的名字。
小麦。
他最终还是错失杀她的时机……
本已打定主意要亲手杀掉那名女孩,谁知才刚开门就见她遭受猛禽袭击,小麦整个人缩成一团,不敢移动也不敢吭声,就这样默默承受,全身上下皆是红艳血痕。
动作比思考还快的他,螫尾直接击毙那只该死的恶禽!
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生物?才一只鸟就能将她弄得全身是伤!为什么不寻求他们的帮助?那种东西,他一个指头就能打死,为什么不向他们求救?
奇异的慌乱充斥于蚁王的心房,他抓起对方的手,又巡视起她那怖满爪痕的脸,一股莫名的愤慨及心疼在他意识内交织缠绕,快得来不及补捉。
「因为……一大早就这样……会给大家添麻烦……」小麦感到很不好意思,竟然要劳动总帅大人帮她。
她真没用,除了下军仪以外什么都不会。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妳可是……重要的客人……」见她一脸黯然,蚁王不自觉吐出安慰话语,才刚说出口,内心的震撼冲击让他的思绪开始错乱。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不是为了杀她才来到这里吗?
听着如此温柔的话语,小麦鼻头一酸,泪水难以自抑汹涌滚落,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哇呜呜呜……」
蚁王一愣,被她突来的举动怔住。她为什么哭?
而他──为什么又下不了手?
「对不起,因为……因为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家人对她并不重视,她从出生以来除了下军仪,并没有人会对她多说一句,相较于总帅大人对她的关心──
他总会静静听完她老是词不达意的言语,总是默默接受她的笨拙,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知道……总帅大人他……
对她好温柔……
对她好和善……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蚁王瞪着小麦,却难以理清自己现在的情绪为何变得复杂。这是怎么一回事?人类这种生物到底……
他……究竟想要怎么处置她?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地步?
是不是……到了生命的尽头才能让他发现……
雨势急促,冰凉而凄冷。
在大雨的冲刷下,所有人衣衫尽湿,混合着大战过后的血泪。每个人受伤的程度不一,有人缺手有人断脚,倒卧于地的尸体不计其数,大部份是嵌合蚁的士兵、队长或师团长,经历一番惨烈激斗还能存活的人,寥寥无几。
「小麦!这里,是我的心脏。」蚁王一把抓过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将武器塞进她的手里,抵上了自己的胸口。
「呜哇呜呜呜……我不要……」小麦大哭着,泪水鼻水全混在一起,黏到他的身上。想松开手中冰凉的物品,却被他紧紧反握。
「小麦!刺下去。」气力与血液流失飞快,残破的躯壳在告诉自己离死期不远,虽然他不想死,也不想自杀,却不可能不死。
冷眼扫视着周围随时会将他击杀的人类,这些讨人厌的脆弱生物竟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他的王国,他的部属,他的一切──
蚁王冷哼,就算死,他也不会死在他们手上!
「总帅大人……」抽抽咽咽的小麦无论如何都刺不下手,她的手在抖,身在颤,心脏痛得像要将身体狠狠撕裂。
「对了,小麦……我叫『梅路艾姆』,妳要好好记住……」有一次,那个叫寇鲁多的背叛者说这是前任嵌合蚁女王为他取的名字,意思是照亮一切──
直到现在,他才想自己一直忘了对小麦补上回答。
「梅……路……艾姆……」
「对。」他的唇角微勾,按在她手背上的力道倏然加重。
小麦惊叫,她以为自己不肯动手就没事,可是他却……他却……
「总帅大人!」
「……叫……我的名字……」他伸手抚上她缀满泪痕的脸庞,虽然心口已被利刃贯穿,痛楚却似乎飘得遥远。
只有这个盲女,只有这个以军仪为生命的人,只有她──可以让他死得甘愿些。
「哇呜呜……梅路艾姆……」小麦哭得淅沥哗啦,她不要他死掉!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自己最好了!心好痛,刺下去的地方明明是总帅大人身体,为什么她会痛到不能呼吸?
她不要他死掉啊──
「很好……」
蚁王的声音骤止。
脸上,带着一抹奇异微笑。
总帅大人想出和我完全一样的战法令我倍感光荣,感动不已。就好像……死掉的孩子又活过来一样。所以,我不忍心再抹杀这个孩子,才因此……犹豫了一下。
妳要换成什么?
我的命。
我不下,如果要杀我的话,请务必──用军仪!
总帅大人呢?总帅大人您叫什么名字呢?
对不起,因为……因为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哇呜呜……梅路艾姆……
原来,有一种情感可以让他即使死亡,也能觉得快乐。只是……有些遗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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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篇本是情人节特辑三,当时有人提议过,可是情人节放悲剧好奇怪。
(谜之音:为什么它一定要变成悲剧?)
(某默 :纯粹是迁怒,我喜欢的彭丝死在嵌合蚁手中耶!)
(谜之音:……)
而且我只写到1/3就停下了,虽然后来有慢慢打稿,可是美好的偷懒天性实在太强烈@@(被殴了)
只能归功于西索的歌声,让我莫名其妙完成最后几段= =
也因为昨晚网络故障,让我心无旁骛写完它,呃,不然我一定到处放风看影片,此篇完成就遥遥无期了@@
感谢西索大人(鞠躬)
(谜之音:这样也能牵拖到西索殿身上?)
(某默 :我也很无奈好不好……)
完稿于2007.03.05
修正于2007.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