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醉卧青雀枝

2、祖母请安，一语道破

　　翌日。
　　夏无颜前去给母亲请安，去正房必须要途经兰姨娘的兰香院外，她对于这个姨娘可没有什么好的印象。说起来，自己的这道疤痕也是拜她所赐。小时候那年，才五岁的她，迎来这位姨娘的过门后不久，她被人推倒在兰香院面前，脸重重地磕在那块大石头上，才留下了这道疤痕。虽然父亲没有找到证据是兰姨娘做的手脚，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身上的味道，那是兰姨娘经常搽的脂粉是同一种气息。
　　刚下过雨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青草和泥土混合留下的气息，靠近兰香院墙外的青石板上还粘着一瓣一瓣的海棠花瓣，散发着余香。
　　夏无颜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兰香院，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伞柄，然后快步离开了。
　　这可把走在后面的暮雨吓了一跳，赶紧跟了上去。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回事？明知道雨还没有停，还走那么快，要是把新做的衣裳沾上了泥点子，怎么好去见夫人啊，真是的!要是跌倒了那我还不得被夫人骂死。
　　“小姐，你等等奴婢啊，不要走那么快，这地滑，要是跌倒了怎么办？”
　　“小姐。。。”
　　“好了好了，我走慢些，你快些跟上来，要是迟了去向祖母请安，母亲可饶不了我们两个。”
　　“我的好小姐，也不用走那么快啊，你看这新做的衣裳都给沾湿了，小姐，你是大家闺秀，在外面可万万不能这样，要不然那些人又要说小姐你的坏话了。”
　　“好好好，你这丫头的嘴是愈发能说会道了，我听就是了。”
　　两人迈着小碎步终于来到了前院，正红色的朱漆大门上方一块黑色金丝楠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几个大字‘随心院’。
　　夏无颜轻轻地扣了扣门环，门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请进。”话音刚落，大门从里面被人缓缓打开，原来是祖母身前伺候的李嬷嬷，李嬷嬷身着紫色宫装，乌黑发亮的发髻上是红玛瑙金镶玉抹额，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是看透世俗的淡然。
　　李嬷嬷见来人是寻常少来前院请安的那位大小姐，她也是个过来人，自然看得出这位小姐与传言中那位位懦弱，只晓得哭的娇小姐是不一样的。李嬷嬷年事已高，早就在这些年的滚摸爬打中养成了一套察言观色的能力。这位大小姐如今‘名声在外’，却依然一脸淡然，不为所动的样子，怕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了。
　　李嬷嬷来不及多想就把两人引进了前厅中，大厅正中央紫檀木椅子上端坐着一位老妇人，她手里捧着一杯香茶，旁边倚着椅子的拐杖象征着她的身份，夏家如今掌握着最高管事权的夏家老夫人。
　　“祖母早上好，晚辈夏无颜给您请安了。”
　　“你做的很好，今日倒是来的挺早，也不枉你母亲的一番苦口婆心，抬起头来，让祖母看看。”夏家老夫人品了一口香茶后缓缓地说道，她这嫡孙女倒是变了很多，以前见她可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如今倒是胆子大了不少，都敢直视李嬷嬷了。
　　夏无颜闻言抬起头来，直接直视老夫人，老夫人的眼神犀利锐利直刺夏无颜，她感觉自己像被刀一点点凌迟的待宰的猪一样，无助。
　　老夫人身上的威严和气势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夏无颜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老夫人见她这样，点点头，像是挺满意的样子，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势，这让夏无颜松了好大一口气。
　　老夫人眯了眯眼，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有些长进，这些天来外面的传闻我倒是听了不少，都是些只知道看人皮相的俗人罢了，我看你一脸镇定的样子，也是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我这么说是想你不用为这些事烦心，祖母会帮你处理好，那个媒婆嘴不严实，让你这些天受了不少委屈，祖母也都记在心里了，委屈你这丫头了，这些天你就随你母亲到寺庙祈福，散散心吧。”
　　“祖母，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她说的也是实话，确实是我这张脸配不上那公子，世人皆爱美丽的皮囊，我都知道的，难为祖母为我烦心 。”夏无颜摸着自己脸上的那道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又何尝不知祖母的这番心意呢，只是不必了，如果能遇到这样一个不因容貌不因传闻而看低她的男子，她自然是欢喜的，这传言也是说的句句实话。。。。不必为此大费周章了。
　　“祖母还能不知道你这个丫头的意思，你是故意让那媒婆传出这个消息去的吧，目的就是希望能寻一不嫌弃你容貌和名声的良人吧，祖母是过来人，清楚的很，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后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你祖父，相敬如宾。我们大宋朝开放，女子自由婚嫁的并非没有，你的这个要求祖母允了，只是你还是得去寺庙祈福，让佛祖庇护你能早日遇到良人。”
　　“祖母。。。我。。。”夏无颜的眼睛有点湿润，她没有想到祖母这么开明，居然同意她自己做主婚事。她却没有看到老太太湿润的眼角，殊不知老太太已经打算把她送到乡下的别庄去度过余生，与青灯古佛长伴，她的名声已经影响到了整个尚书府的颜面，为了这个着想，老夫人即使再不舍，还是逼着自己狠下心来，同意了。为了不露出破绽，老夫人故作疲惫之态，就开始打发夏无颜出去。
　　“不用说了，你退下吧。”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开始假寐起来。
　　夏无颜只得说：“祖母，无颜先告退了。”就起身带着暮雨离开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