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可灭》Vega

4、万鬼压境

　　　　钟离笺一夜未眠，本就仙风道骨的模样更加憔悴了，侍女伺候他穿好衣服后，就呆呆地看着无念，想着四界大会要如何面对令狐芸。
　　　　“少爷又对着那盘棋发呆了。”侍女们在门外轻声闲谈。
　　　“是啊，这棋听说是先夫人送的，少爷没事就盯着看。”
　　　　“咱少爷也真是命苦，先夫人走得早，少爷还那么小就没了娘，爹还那样……”
　　“行了，别说了，少爷看过来了，快走吧。”
　　　可算清静了。钟离笺收回幽幽的目光，接着对无念发呆。
　　　恍惚间，面前的无念渐渐消散，零星的记忆碎片中，血腥的气味和着男人沉稳又充满危险的声音若在身旁。
　　　“都说了你不能陪在他身边，你不知道你会拖累他吗？从你嫁进来开始，吾就告诉过你会有这一天。”
　　　女人跪在地上，尽管满身伤痕，还拼命地护着怀里年幼的孩子，带着哭腔竭力嘶吼着：“这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能带走。”
　　　　如梦似幻，无念又出现在眼前，一切未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想母亲了。”钟离笺轻抚着无念黑色的线格。
　　　　“母亲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可是为什么就走了呢？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呢？为什么我一定要是钟离家的人呢？为什么啊………”

　　　　“小离儿，小离儿，快起床，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啊？”令狐芸吵得边离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不好。”
　　“你要是还不起来，我就往你被窝里塞冰块。”令狐芸随手变出冰块就要往边离被子里放。
　　“你敢？”边离懒懒得睁开眼睛。
　　“我怎么不敢。”
　　“……行行行，先出去等我换好衣服。”边离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是啊，她有什么不敢的呢？又不是真喜欢自己。
　　简单地整理完，一出门就听见阿岚和令狐芸吵嘴。
　　“你这人怎能如此不识好歹，我家小姐都劳累一天了，你都不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我不是不让你家小姐休息，是真的有事。”
　　边离皱眉，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什么事？”
　　“呀，小离儿你收拾好了啊。”令狐芸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感觉到有旁人在，嘴角一勾，故意放大音量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太闲了，带我在你们冥界玩玩嘛。”
　　“你自己——”没等边离说完，令狐芸一下从背后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道：“你二叔派人监视着呢。”
　　边离脖子被令狐芸呼出的热气吹得痒痒的，微微侧过头：“那走吧，我带你逛逛。”

　　说是出来逛是假，躲避二叔的眼线才是真。边离虽是这冥府的冥王，但也很少出冥府的大门，对冥界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边离打算带令狐芸去瞎逛逛，别走丢就行。
　　“小离儿，从这边走是去哪里的啊？”令狐芸指着面前一条幽僻的道路。
　　边离凭着自己一星半点的记忆回忆道：“这……应该是去鬼市的吧。”
　　“那小离儿带我去那边逛逛好不好？”令狐芸可怜巴巴地看着边离。
　　“好。”反正去哪都行，边离走在前面给令狐芸带路。
　　冥界的鬼市虽没有人界般热闹，但也算有烟火气，叫卖声不绝于耳。可今天却不太一样，空荡荡的街道都看不到几只鬼，萧瑟微风时不时吹过。
　　“这怎么都没几个人啊，上次回冥府路过的时候不是挺热闹的嘛。”令狐芸耳朵支楞着，明显话里有话。
　　“你知道为什么没人？”边离疑惑道。
　　“知道啊。”令狐芸点点头，但并没有往下说的意思。
　　边离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令狐芸：“我为什么要说，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边离：“说，条件。”
　　“条件啊，这我得好好想想，要不小离儿晚上给我点儿奖励？”令狐芸挑眉看向边离。
　　边离冷着脸地回应着令狐芸的目光，“我看你是找死”几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小离儿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晚上再给我做顿饭吧，昨天那只鸡做得是真好吃，”令狐芸见边离真生气了，说不怂是假的，“小离儿带我去冥界与妖界的边境看看吧。”
　　边离皱眉：“你是说，那里发生什么了？”
　　令狐芸：“看看不就知道了。”

　　妖界与冥界的边境，是边离的父亲和妖界长老一起修建的，耗费了大量灵力。由于受不了如此强大的灵力冲击，很少有人会路过这里，大家都避之不及。
　　匆忙赶到边境，腥红的雾气弥漫着，氤氲在屏障边缘，但并闻不到血腥的味道，边境处本就荒凉，恶鬼嘶吼的声音常有，现在却有种危险的气息。
　　还没等边离施法查看，恶鬼凄惨的叫声骤然间增大，冥界千万亡灵齐啸，飘在冥界上空失控般互相撕咬着，冲撞着。放眼望去尽是黑色的灵魂碎片，犹如一大片乌云般盘旋在边境上空。
　　边离来不及思考，直接飞到和亡灵齐平，用灵力缚住一部分亡灵，可她的法术都是攻击型的，亡灵的数量太多，她根本就是在飞蛾扑火!
　　这些亡灵中，有好有恶，边离不能杀，但她现在的灵力已经支撑不住束缚着这么多亡灵了。
　　恍然间，被边离缚住的一个亡灵好像恢复了意识，冲她凄凉地笑了笑：“王上啊，杀了我吧，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你待我们这些孤魂野鬼很好，我不能拖你后腿。”
　　“瞎说什么，我既然是你们的王上，就不会轻易杀了你们任何一个人。”边离强撑着。
　　当她快撑不住时，撕咬的亡灵瞬间被冻结，所有动作都停下了，像是时间静止了，这是令狐芸的法术!
　　边离诧异地回过头，令狐芸悠哉悠哉地踩着冰莲花到边离身边，嘿嘿一笑：“小离儿，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怎么让这些东西恢复理智还得你想办法啦。”
　　边离愣怔一瞬，点头道：“嗯……谢谢。”
　　“你说什么？刚才亡灵叫得声音太大听不清。”令狐芸夸张得侧耳倾听着边离说话。
　　边离无奈：“我说，我们要回去了，你能控制住他们多久？”
　　令狐芸：“小离儿想控制多久都可以。”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吗？怎样可以就他们？谁会害他们？”
　　被边离连续抛出的三连问噎住的令狐芸不知从哪儿回答。
　　边离看着狐崽子满脸茫然，轻叹一声：“算了，回去吧，明天去妖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令狐芸回过神：“小离儿发现这些亡灵上有妖气了？”
　　“早发现了。”

　　这次这么大动静，边浩呢？他怎么没来？难道和他有关？
　　边离走在前面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令狐芸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而是远远地走在她身后。
　　此时狐崽子也在思考心事，不过她倒不关心那些，她只在想：我为什么要救小离儿？
　　她一开始只是想在一旁观看，并没有想帮忙，但看到边离灵力快要耗尽，咬着苍白的下唇时，她忽然改主意了。
　　边离本来就清瘦，玄衣金边，在半空中强撑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她这个人傲得很，即使灵力马上要反噬她了，也不愿去求助令狐芸，哪怕看都不看令狐芸一眼。
　　可那是小离儿啊……
　　就算为了小离儿身上的东西，我也得帮!令狐芸最后荒唐得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在世间活了这么多年，让她不得不养成一个习惯：烦心事不要细究，反正早晚会过去，未来还有那么长时间，忙得很。
　　那天晚上回到冥府，边离累得直接摊在床上，睡得熟熟的。
　　也是那天晚上，狐崽子在边离门前来回踱步，终没有敲开面前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