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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无望 ...

  •   这一晚发生的变故太多了,阿芙拉刚刚还痛恨时间不够用,但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却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小时。

      她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和忒修斯的井井有条形成鲜明对比。后来她又走到洗手间去收拾自己一塌糊涂的衣物,然后继续走出来惴惴不安。

      阿芙拉的不安不止来源于泰贝莎·米勒,她盯着自己手背上那个烟疤状的魔咒疤痕,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自己逃不过的。

      事情已然如此进展,她该思索后路了——为自己,也为其他所有她在乎的人。

      但她前段时间过得太安稳了,一时还无法下定决心。

      忒修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欲言又止,索性先发制人:“你想说什么?”

      阿芙拉被他叫住,才抓着风衣下摆,紧张地说:“斯卡曼德先生,我们谈谈条件吧。”

      这让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看来有人已经想好了一票不小的交易。”

      她闭了闭眼,像在最后说服自己:“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夜晚了。这简直像是一场失控的噩梦。”

      忒修斯放下文件,与她展开洽谈。

      在他们的对话过程中,他罕见地表露出一丝惊愕,但很快就令理性重新占据了它应有的位置。

      对话持续到有人前来将大门敲响。

      “那么我们刚才说的都能算数吗?”阿芙拉生怕有变,赶紧追问。

      忒修斯凝滞两秒:“我这可是在赌,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也会走到这条路上。”

      “那么我会尽力不让你成为输家。”她说出这句话时,神情如同宣誓般肃穆。

      敲门声持续响起,忒修斯给出他的答案:“我愿意提供一些助力,这算是我对你第一个要求的回应。如果这项条件能够达成,那么我会应允你的第二个要求。”

      “你还真是万无一失。”阿芙拉苦笑。

      “你的第一个要求已经触及我的底线了。”他边走向门口边低声说,“现在,去书房躲起来。”

      阿芙拉在他开门之前闪身进入书房,听到外面有人在和他交代今夜的案件。她的视线则落在那只冥想盆上,回想着几分钟前她第一次使用它的感受。

      阿芙拉以为会有点痛什么的,或是会感觉到灵魂的抽离——毕竟她曾经看盖勒特使用它时,就仿佛在看他用魔杖将脑髓抽出来。

      但其实那种魔法实施起来并没有什么感觉,当她将回忆放入冥想盆中,就能神奇地看到曾经的场景在她眼前清晰回放,甚至有许多细节是她自己都记不清的。

      几分钟后,忒修斯走过来通知她:“穿外套,去圣芒戈。”

      阿芙拉回过神:“我们是去看泰贝莎吗?这是不是能说明她没事?”

      “去慰问伤员,这样可以顺便见她。泰贝莎肺部呛了水,身上有伤口感染,情况不太乐观,还在抢救。”

      听上去她是走水路逃跑的。

      阿芙拉赶紧跟上忒修斯的脚步,跟着他一同幻影移形来到圣芒戈。

      这里伤员众多,他们还抓到一个趁乱混出去的逃犯,但是没能将他抢救过来——他在被傲罗找到时就已经没气了,但他们还是得按照程序将尸体送过来,经过圣芒戈确认后再将他入殓。

      阿芙拉看着护士们手忙脚乱配药的身影,忽然无比怀念维尔塔宁那手脚麻利的身影。

      泰贝莎抢救期间,忒修斯就和阿芙拉待在医院里,对她透露今晚的情况:“塔夫特还有一口气,我会让人盯着。至于那具囚徒的尸体——太过蹊跷,我已经安排人将他带回魔法部检查了。”

      “要做尸检吗?”

      “对。据说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人却莫名其妙就断了气。”

      阿芙拉提出要求:“我能一起去看看吗?”

      她提出这个要求倒是他没想到的:“我想我可以帮你提出申请,只要你不害怕。”

      她面色凝重:“害怕。但比起害怕,我更想靠近真相。”

      半小时不到,魔法部又有人过来给忒修斯传信,说塔夫特刚刚于狱中自尽了。

      两人的脸色同时沉下去。

      他们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而此刻阿芙拉盯着抢救室那久久不曾熄灭的红灯,忽然有种感觉,今晚可能将是她最后一次在魔法部看到里德尔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猛然起身:“我出去一趟。”

      忒修斯忙追问:“你去哪?现在外面不安全。”

      阿芙拉向他确认他接下来的行程:“你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泰贝莎脱离危险,对吗?”

      他眉头紧皱地往周围看了一圈:“看起来只有我亲自盯着才最保险了。我会找个借口,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直到泰贝莎脱险。”

      “那你守在这里,我去找里德尔。”

      忒修斯稍显犹豫:“我是否应当相信你有自己的考量?”

      阿芙拉点点头:“我有数。他要是想杀我,今晚在树林里就可以动手。”

      她说完便离开医院直奔魔法部,又径直走进电梯按下负九层的按钮。

      神秘事务司司长的办公室十分显眼,她如今已经不必再通过那些弯弯绕绕的长廊,走到那最隐秘也最黑暗的尽头。

      阿芙拉站在那里敲响门扉,感到头顶金黄色名牌上的那串名字是如此刺眼。

      办公室里传来里德尔说“请进”的声音,阿芙拉深呼吸几次后才拧动门把手,走进去站在他面前。

      里德尔看到她时,倒并不怎么惊讶,似乎对这一天的重逢早有预料,充其量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她今夜淋了冷雨,魔法消耗又过于集中,此刻脸色十分苍白,甚至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

      但她仍旧拖着这副病恹恹的身体来了,而且看样子,是想和他对峙——这在他眼里不止是一句“不自量力”就能形容的。

      他们太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相处过,以至于那一刻阿芙拉仿佛忘了她应该怎样说话。

      有好几分钟,办公室内就这样维持着沉默,她不开口,里德尔也不打算先松口授人以柄。他好整以暇地向后靠在座椅上,盯着那张他往日有多熟悉此刻就有多痛恨的脸。

      阿芙拉怎么会看不出他毫不遮掩的恨意?其中掺杂着报复的快感、居高临下的审视,这种表情她已经在里德尔脸上看过太多次。

      她看向他的左手腕,发现他已经将手表取掉了。

      阿芙拉曾将那只准备给他当生日礼物的手表放在公寓的抽屉里,看样子后来他是看到它了,又曾怀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态将它戴在手腕上,至少在他们于霍格莫德相遇的那天夜里,他还将它戴在身上。

      现在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他又将它取掉了,或许是扔掉了——反正他对于这种小事向来都是凭一时好恶取舍,甚至对待人也能像处置物件一样随心所欲。

      塔夫特母子的死去、泰贝莎遭遇的追杀,还有那具此刻正躺在验尸间里的冰冷遗体……所有的残酷景象都同里德尔联系起来,她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他手执魔杖对他人随意生杀予夺的样子。

      她有很多很多问题想问,但最后她什么都没问出口。

      阿芙拉将自己今晚的身份认得很清,故而别无选择地将姿态放得很低:“里德尔,你放过泰贝莎吧,今晚的事原本都是我的错。”

      他不赞同,轻轻摇头:“格林德沃小姐这是说什么话?塔夫特会落得如此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而米勒小姐则是光荣负伤,就算救不回来也是因公殉职。这里面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因公殉职?这是你给她定好的结局吗?”阿芙拉声音哽咽,“我请求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你很清楚的里德尔,她只是不与你站在一边,因为救我才受到这种波及,她不知道任何与你有关的秘密——我什么信息都没对她透露。你放过她,这不会对你的大计造成任何干扰。”

      “你说得很对。”里德尔赞同道,“但我的心情受到了干扰,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阿芙拉意有所指:“迁怒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你可以直接把气撒在我身上,没有必要牵扯旁人。”

      “始作俑者?”他轻声疑问,“我不喜欢这个词。格林德沃小姐是善良、纯洁、正义的,怎么会是……始作俑者?你应当是被我迫害的、欺压的,是不得不放下尊严,为了保全他人的性命来乞求一个肮脏又恶劣的人。我要是还冲你撒气,也太不知好歹了,你说是吗?”

      阿芙拉沉默着,发现当里德尔彻底不要脸的时候,她似乎就只能毫无对策地任其羞辱。

      何况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她的尊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反驳。我触怒过你很多次,我都认。你可以跟我秋后算账,你可以折磨我,让我替泰贝莎躺在医院里,让我和那具尸体一样躺在灵柩里,没关系,里德尔,我会照单全收。但是我在这里哀求你,看在我们曾经……关系的份上,就当是放我的朋友一条生路。”

      里德尔斜着身子,一手放在桌面上轻敲,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趣味性的神情——那种趣味是在她的屈辱和痛苦中找到的。

      他久不开口,如同一场戏没看到尽兴。

      阿芙拉只好再度开口恳求他:“里德尔,这么多年了,我很少求你什么事,也从来没有主动向你索要过什么过分之物。我要的都是你给得起的,这不算过分的要求。”

      他佯装恍然,眉眼带笑:“给的起的?不算过分的要求?老魔杖也算在内吗?那个包括盖勒特性命在内的牢不可破契约也算在内吗?甚至那个夜晚——阁楼之上发生的一切,也被你理所当然地算在内吗?”

      阿芙拉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当时的谋算重心原本就不在老魔杖上,我只不过是顺势提出来。牢不可破契约你早就打破了,自从你在多佛假死以后什么契约都不做数了,你一直在反悔——”

      “我反悔?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在不停地反悔?”里德尔讥笑一声,忽然起身将手掌重重拍在桌上,紧接着他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勃发的怒意,“我是反悔了,可是你呢?我提出来的要求你有没有答应过?我想让你遵守的约定你有没有遵守过?”

      她的视线被眼泪糊住了:“你那些要求合理吗?”

      “阿芙拉·格林德沃——”里德尔不等她说完,提高音量直接将她的声音压过去,震得她心脏仿佛都要跳出胸口,“只要是你说出口的要求,我哪一个没有答应过?你现在跟我讨价还价?你拿什么来跟我计较——”

      他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向她逼近,阿芙拉被他身上那种极度压人的气焰逼退了好几步。她不知道那里头是否饱含杀意,只知道自己刹那间生出一种错觉,就仿佛她真的会躺在停尸间里永享太平。

      里德尔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直至将她逼至墙根,而他似乎都不想抬一抬那尊贵的魔杖在她身上浪费魔咒:“关系?你现在跟我说关系?我倒要问问我们曾经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酸涩上涌,阿芙拉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说不清那一刻内心的滔天巨浪中满载的情绪究竟是痛彻心扉,还是心灰意冷。

      里德尔仿佛连和她眼神接触都不愿意了,他回身冷静了几分钟,再面对她时已经那种咄咄逼人的怒意控制着压下去。

      “格林德沃小姐有任何信物能证明我们曾经的关系吗?”他冷静如常地质问她,如同在审问一个审讯台上的罪犯。

      阿芙拉闭上眼,如同陷入一场无望的终局。她知道今天这趟算是白来了。

      于是她只能破罐子破摔:“里德尔,如果泰贝莎有个好歹,我会跟你拼命。”

      里德尔好像又生出点诡谲的兴致:“我倒很想看看格林德沃小姐若是以命相搏,能在我手里苟延残喘多久。”

      他说完便直接走出去,将她一个人留在空荡幽冷的办公室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9章 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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