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企鹅》今夕故年

2、第二章

　　10.

　　小企鹅说，裴先生，你可以许三个愿望。

　　裴宋愣了一下，随即乐了：“许望？你是阿拉丁小神鹅吗？”

　　阿拉丁小神鹅？

　　小企鹅没听懂，但它能感受到裴宋不相信它，它着急起来，两只小翅膀啪叽啪叽直拍肚皮。

　　它努力说服裴宋：“你不要笑！我很厉害的！”

　　裴宋：“……”

　　这下好了，阿拉丁小神鹅变成了小海豹鹅。

　　裴宋忍笑，见小企鹅快要急哭了，连忙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许愿：“那好吧，我许愿。我希望……”

　　许什么愿呢？

　　裴宋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希望我的笔能自己画画！”

　　11.

　　裴宋是个自由职业者，具体来说，他是个画手。

　　而画手——乃至于当代部分青少年——或许不止青少年，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拖延症。

　　换句话，要不是裴宋因为拖延症、不得不半夜赶稿，他也不会遇见这只不小心迷了路的小企鹅。

　　裴宋是真情实感地希望着他的感应笔能懂事一点。

　　不过许愿嘛，当然是哄着小企鹅玩儿的。

　　他并没有将小企鹅的承诺放在心上——即便小企鹅的存在已足够奇异和特殊，足以颠覆他过去二十几年的科学认知。

　　他的鹅只需要一直可可爱爱就足够啦。

　　12.

　　小企鹅这几天似乎变得忙碌起来了。

　　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躲在窗帘后，抱着根小筷子，窸窸窣窣，扭扭动动，只偶尔露出毛绒绒的圆润小屁屁，一缕尾巴毛翘啊翘。

　　裴宋悄悄地走过去，本想戳戳它的小尾巴，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奶黄——是小企鹅从不离身的小书包。

　　小书包歪倒在窗帘边，袋口微开，隐约露出露出纸片的一角。

　　像是从哪儿撕下来的。

　　里面装着什么？

　　裴宋心头一动，手指快过思想地拐了个弯，快要碰到小书包时，小企鹅敏锐地察觉到动静，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小书包。

　　小企鹅慌慌张张：“这个不可以看的！”

　　裴宋被当场抓包，也有点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缩回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会尊重你的小秘密的。”

　　小企鹅：“……”

　　小企鹅闷不做声地收拾好小书包，重新挎背在身上，才仰起头来，一双黑豆儿眼睛明亮依旧。

　　“没关系，不是小秘密。”

　　小企鹅小声地说：“只是现在暂时还不可以给你看。”

　　13.

　　裴宋从梦中惊醒。

　　梦里光怪陆离，是他最近正在创作中的故事剧情。

　　可甲方要求的是甜甜的恋爱，他构思出来的却尽是些……

　　哎，不提也罢。

　　裴宋叹了口气，牡丹选手太难啦，他根本没办法想象恋爱的感觉，那种温柔的，每时每刻都散发着甜蜜味道的感觉。

　　他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刚打算继续睡，忽然瞥见离床边不远处的小冰箱门开了条缝隙，隐隐亮着光。

　　小企鹅睡觉忘记关好门了？

　　裴宋没多想，翻身下床，想帮忙关好，结果走近了才发现冰箱里空空的，小企鹅不在里面。

　　与此同时，与卧室相邻的书房里隐约传来声响。

　　夜深人静，一丁点儿动静都显得格外明显。

　　裴宋疑上心头，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从门缝往里看，看见了书桌上一只圆滚滚的小企鹅，正在……

　　正在画画。

　　但显然这项活动对于小企鹅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小企鹅毛绒绒的，整只团起来时还不到他巴掌大，此时正艰难地用两只小翅膀抱着比它还高的感应笔，在亮着光的平板上戳戳戳。

　　摇摇晃晃，笨笨拙拙。

　　或许是画累了，它啪叽倒下，摊成了一块企鹅饼，圆圆鼓鼓的小肚皮一起一伏的，过了好一阵，才又哼哼唧唧地爬起来，继续努力。

　　裴宋怔住了。

　　14.

　　小企鹅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裴先生，你的愿望成真啦！”

　　它用小翅膀勾着裴宋的手指，将他一路带到书房，带到书桌前，指着平板神神秘秘地说：“看，你的笔会自己画画了！”

　　平板里画图软件被点开了，新建的图层上画了只简笔小企鹅。

　　笔迹很稚嫩，线条还有些颤抖，长长尖尖的喙画得有点歪，小肚子也格外的滚圆，有种别开生面的可爱。

　　小企鹅将两只小翅膀背在身后，故作镇定又忍不住拿小黑豆眼偷偷瞄裴宋，瞄一眼，又瞄一眼。

　　小企鹅骄傲地说：“你看嘛，我真的能实现你的愿望！”

　　15.

　　裴宋没有拆穿小企鹅的演戏，他心里软得像棉花糖，快要融化了。

　　他用手指轻轻戳着小企鹅的肚子。

　　小企鹅很怕痒，咕啾咕啾地扭来扭去，最后干脆就地一躺，毫无防备地露出软软圆圆的肚皮，大方地任裴宋戳。

　　裴宋却缩回了手，想了想，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小企鹅的肚子。

　　吸——小企鹅肚肚！

　　好暖，好软，还香香的，是他沐浴露的味道，小企鹅昨晚洗澡又偷偷挤他的沐浴露来用了。

　　这还是裴宋第一次这么吸小企鹅肚肚，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自拔。

　　于是他情难自禁的，又大大地吸了一口。

　　温热的气息喷在小肚子上，仿佛能浸透蓬松厚软的绒毛，小企鹅顿时呆住了，一动不动。

　　片刻后它猛地翻了个身，两只小脚板用力地蜷起，尾巴高高翘着，抬起两只小翅膀捂住了脸。

　　裴宋被它吓了一跳，还以为它生气了，刚想哄，就听见小企鹅黏黏软软的声音从小翅膀下传来。

　　“裴先生，我要害羞啦！”

　　16.

　　裴宋的第二个愿望是去游乐园，带着小企鹅一起。

　　经历了“笔自己画画”一事，他意识到了小企鹅对他的愿望有多看重，他不想再让小企鹅烦恼了。

　　天天晚上不睡觉的小企鹅会长不高的！

　　干脆带小企鹅去游乐园玩儿好了，刚好也可以给工作找找灵感。

　　裴宋挑了个工作日出门，游乐园里人不多，他几乎不用排队，就坐上了旋转木马。

　　他挑了南瓜小马车——有车壁挡着，小企鹅不容易被发现。

　　小企鹅从一大早知道要去游乐园了，就开心得不得了。旋转柱上的小电视在放着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它趴在小窗边，偷偷探出半个脑袋，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扭过头来，示意裴宋靠近些。

　　裴宋不明所以，依言凑近，便听见它小声说：“裴小公举！”

　　裴宋：“？”

　　小企鹅快乐地抖抖尾巴，黑白分明的尾巴像极了绅士的燕尾服。

　　它美滋滋地又说：“企鹅王几！”

　　裴宋幽幽地问：“为什么我是小公举？”

　　旋转木马渐渐停下，小企鹅蹦跶回裴宋地口袋里，两只小翅膀捧着脸，害羞道：“电视里的小公举都很漂亮，裴先生也很漂亮。”

　　裴宋：“……”

　　谢谢，有被夸到哦。

　　17.

　　一人一鹅花了大半天时间，把游乐园逛了个遍，能玩的都玩过了。

　　小企鹅对旋转木马情有独钟，它用软乎乎的小肚子作为酬劳，央求裴宋又带它去坐了三回。

　　还想去第五回的时候，裴宋用一朵彩虹棉花糖阻止了它。

　　他都快坐晕了！为什么这只小绒团还乐此不疲！

　　裴宋怀疑它其实只是想看旋转柱上放着公主王子的小电视。

　　小企鹅藏在裴宋的上衣口袋里，好奇地用喙啄了一口棉花糖，咂吧咂吧，吃出是甜的滋味，小黑豆眼一亮。

　　它大半个身子探出来，挂在口袋边，用两只小翅膀勾了两团，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才往嘴里放。

　　边吃还边含糊不清地叽啾叽啾：“好好次！它怎么软敷敷的！”

　　一只鹅，愣是吃出了小仓鼠的既视感。

　　裴宋逗鹅逗得起劲，不提防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忽然惊奇地大叫起来：“妈妈！这里有只小企鹅！它在吃棉花糖！”

　　18.

　　小男孩的妈妈匆匆赶来，把小男孩拉到身后，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小男孩探头：“我真的看到了！他的小企鹅会动！还会叫！”

　　裴宋将小企鹅捉出来，后者一被发现当即装死不动，两只小翅膀还沾着棉花糖，因为来不及吃都融化成亮晶晶的糖水球。

　　裴宋故作镇定：“是那边纪念品店里买的企鹅玩偶，肚子里有开关，捏一捏会动，也会叫……棉花糖是我吃的，它不小心沾到了。”

　　裴宋捏了捏企鹅肚肚。

　　小企鹅扑腾了一下小翅膀，往左歪歪脑袋：“咕啾咕啾！”

　　裴宋再捏了捏企鹅肚肚。

　　小企鹅扑腾了一下小翅膀，往右歪歪脑袋：“咕啾咕啾！”

　　小男孩将信将疑地被他妈妈拎走了。

　　裴宋松了口气，几口将棉花糖吃掉，又抽出纸巾，不顾小企鹅的抗议，将它两只小翅膀裹成粽子。

　　没办法，糖融了，会沾的到处都是。

　　“你刚刚看起来真的很像小玩偶，学得真好。”

　　裴宋无意地感叹了一句，怕被人发现，裹好了立刻将小企鹅粽子放回了口袋里，安全藏好。

　　他只顾着看周围有没有人路过，却没发现他口袋里的小企鹅听见他说的话后，微微一僵。

　　许久，小企鹅才温顺地团成一团，小小声：“……才不是哦。”

　　裴宋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