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六章 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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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石室中，从头顶虚空中忽然传来的一声清啼，众人皆是一怔，南海王更是流露出慌乱的神色抬头看去，只见石室顶部溢出的金色光芒如同有生命力般凝聚在一起，慢慢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鸟类的样子，尚未完全丰满的羽翼舒展开来，几乎有两米宽。
“不。。。不可能。。。”南海王喃喃地念了几声，惊慌中忽然透出一丝狠厉，他抬手掐诀，魔气伴随着他的动作凝聚成一道利刃朝着尚未完全成型的大鸟打去，可那看似戾气满满的杀招却如同泥牛入海般淹没在耀目的金光中，他不甘心地连试了几次不同的招数，但都是一样毫无作用。
南海王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被他操控着的黑气也散开来，那张贰京的脸重新展露出来，苍白如纸冷汗涔涔，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仰天注视着的眼中失了神采。
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去看，在这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只大鸟渐渐凝聚成形，而后仰天长啸一声，终于振翅而飞。散发着金光的鸟儿在石室顶部盘桓，长长的尾羽拖在身后，在黑暗中留下炫目的残影，吴邪看着它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神话里的凤凰。
《禽经》记载：凤雄凰雌。凤，鸿前，麟后，蛇首，鱼尾，龙纹，龟身，燕颔，鸡喙，骈翼。首载德，顶揭义，背负仁，心抱忠，翼夹信，足履正。小音钟，大音鼓。不啄生草，五采备举。
虽然金色光芒中吴邪看不清它是不是真如传说中所形容的那样，但莫名的，他就觉得眼前这只从未见过的鸟就是凤凰神鸟。
难道。。。吴邪的心疯狂地悸动起来，难道这就是凰羽的真身吗？
地面上的黑气仍蠢蠢欲动，大鸟似乎有所察觉，忽然又一次发出啸叫，口中喷出一团烈火朝着地上烧去，所过之处黑气尽数消失，就连原本缠在人身上的，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沿着原路逃回了地下。
南海王不甘地喊叫着扑在地上试图抓住那些逃窜的黑气，但终究什么也没能抓住。“不！不要！别走别走！”
没人理会他的痛苦，旁人的目光都被空中那只美丽的凤凰所吸引，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震撼美景。
在烧尽那些黑气之后，凤凰的光芒星星点点散开，像是一道璀璨涓流淌过昏暗石室的每个角落，最后悠悠荡荡地汇聚到莲花座下，一点一点聚成人形。吴邪站的近，眼睁睁看着那点点星光凝成一双裸足一双素手，接着是四肢躯干，最后才是头颅，短短的几分钟，一个身着宽袍的散发女子就这么出现在亭子里，嘴角含笑地看着他。
吴邪惊得呆在了原地，看着女人的脸喃喃地喊了一声：“小羽！”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眼前这个人虽然跟凰羽长得很像，但比起她来，眼前的女人似乎更美更艳丽一些，眉目间甚至有一种超脱物外不食烟火的淡然。
她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怜爱与慈悲，却是与她看向旁人的神情别无二致。
她不是凰羽。
吴邪颓丧地蹲下，靠坐在亭子的基石旁无力地喘着气，眼眶莫名就红了一圈。
亭子里的女人似乎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低头看着还在痛苦哀嚎的南海王，开口却说出了一串他们听不懂的话，她说完了等了半晌，见旁人都没有反应，低头沉吟了半晌忽然做恍然状，再开口就是寻常话语：“你为何要破除无生之地的封印？”
南海王置若罔闻，只是趴在地上，跟疯了一样使劲地抠着地砖上的花纹，没一会儿就抠得指甲断裂满手鲜血。
女人歪头看着他这样，伸手点在南海王的额头上，南海王瞬间安静了下来，莹莹金光顺着她的指尖流进他的额头，女人眯起眼睛微微歪头，不一会儿再睁开眼，叹了口气道：“世人愚昧，竟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她沉默了半晌，又说道：“你经历千年苦厄，多少也与我有关，今日我渡你一程，便算是偿还了欠你的因果。”她手指轻点，南海王竟瞬间像是一尊烧坏了的瓷器，被轻轻一敲就一瓣一瓣碎裂开来，须臾之间化为齑粉。
吴二白一行人早就麻木了，原本他们以为凰羽很厉害，但是她被南海王暗算吊死在了听雷装置上。那南海王够厉害了吧？结果他被眼前出来的这个人一手指就给戳没了，他们在短时间内接收了过多超越认知范围的信息，整个人直接就麻了。
即便如此，当他们看见女人瞬间消失又出现在吴邪面前的时候，吴二白还是紧张了，就连小哥跟黑瞎子也是站起来急匆匆地朝吴邪冲了过来，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
预想中的恶性事件并没有发生，女人站在吴邪面前看了他半晌，开口叫了他一声：“吴邪？”
吴邪僵着身子，半天才敢抬头去看她。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凰羽跟他说的话，她是神，是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神，难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凰羽成神后的样子？
他想过凰羽成神之后就会离开，也相信过她说的会留下来陪他，但是他从没想过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看着他，目光温柔含情，只是这情是对他的，也是对世间万物的，她爱他跟爱别人没有任何区别。吴邪瞬间有些恍惚，他想不明白，这样的爱对他而言，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你到底是谁？”吴邪有些木然地坐在地上，言语间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女人淡然地笑道：“我是凰，神州大地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凤凰。”她顿了顿，放缓了声调：“我不完全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如果真的要说，只能说她是我的一部分。”
吴邪的脑子有片刻的凝滞：“什么意思？”
“当年三界大战，我元神破碎，有一缕落入五彩石受天火锤炼，后来女娲补天剩了这一颗未用，经千年日月滋养竟生出一只精灵，就是你口中的凰羽。她带有我的记忆碎片，故而一直以为自己是神，也便有了你们这番遭遇。”凤凰寥寥几句说出了前因，吴邪却越听越无力。
如果凰羽就是凤凰，他还能说服自己，她不过是来人间走了一遭，最后又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了，可现在凤凰说凰羽不过是她的一缕元神，从来都只是她的一部分，那他这一腔的情愫该寄托到哪儿去？
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可当这一瓢倒回了弱水里，他又该怎么去找曾经属于他的那一份独一无二呢？
凤凰看着他，歪起了脑袋：“你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她并不是死了，只是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所以你可以把我当成她。我在这而守阵已经几万年，所有元神但凡生出灵识，最终都会回到这里，这是所有灵识的宿命。如今我在世间尚存的元神碎片都回来了，她是最后一个，我等了几万年终于能重凝元神，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
她说得理所当然，吴邪看着她那张比凰羽精致漂亮的脸，眼眶却酸涩无比，他嗫嚅了半晌，终究只吐出四个字：“你不是她。。。”
她看着他，神色莫名：“当年女娲抟土造人，是我偷懒不愿去蓬莱，便混了三升不周山的浊土进去，后来人间受地狱妖魔蛊惑发动三界之争，她说人是因我而生出了七情六欲，要我以身筑阵封着无生之地的魔气，没想到几万年过去了，人还是这样。”她说着，叹了口气道：“我终究不是女娲，对世人从未有过爱意，我只是觉得你们可怜，可怜得容易被小小的欲望所操纵，从无法辨清世间的真相。”
吴邪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话，因为她说的本就是人的本质，冲动且愚昧，逐利又贪心。就好像他这样，既想要救回二叔，找到三叔，也想要让凰羽回到他的身边。他想要平静无波的生活和如愿以偿的爱情，却又不知什么时候会被自己的好奇心驱使而陷入又一个危险的陷阱。
见吴邪沉默着，凤凰又接着说道：“可我无法责怪你们，也无法厌恶你们，因为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那三升浊土，人本该像女娲所想的那样天真可爱，说到底一切因果源自于我。”她恢复了原先的温柔朝吴邪伸出手，拉着他站起身来：“吴邪，我该为我所犯的罪孽负责，也感谢你送回了我最后一缕元神，所以现在，我可以给你一次许愿的机会，任何愿望我都能为你实现。”
雷城能平一切遗憾，似乎在这句话里得到了印证。
只是她这一次只看向了吴邪，并没有朝向旁人，这一个愿望，她只给他一个人的。
神明本该博爱众生，却在这一刻莫名有了私心，她明明可以允每个人一个愿望，可是她没有，她知道大概是最后一缕元神经历人世的洗礼沾染了浊气，这次更是受过魔气的侵袭，连带着她也染了凡尘俗念。
不过这不重要，凤凰向来都是随心而为，她天生地养本就没有什么规矩，更不需要像后世的修仙者那样六根清净，比起传闻中那些或为了修炼或为了守规而断情绝爱的神仙，她这个自女娲伏羲之后世间孕育出来的第三个神明自是潇洒自如一些，她无情无爱并不是受什么约束，而是亲眼见着世间万物从无到有，一切生灵皆在她脚下方生方死，她又如何能给予某个脆弱生灵独占的爱呢？
神爱世人，却不独爱某人，除了这一次。这是唯一的一次，她想要给某个人一个特权，一个独有的，随心所欲的愿望。
吴邪站直了身子，凤凰只到他的鼻尖，目光明明是向下的，他却像是需要仰视着她那样费力地抬起头，混乱的念头在他心里纠缠挣扎，可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是一句：“让我们走吧。”
凤凰微怔，沉默半晌之后点了点头，眼神中不知是失望还是诧异：“我以为你会想要别的。”
她扭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其他人，说道：“方才魔气冲撞你们看似无虞但到底是伤了灵魂根基，我会焚魂火替你们补损伤，不过回去后半月内不得近女色不得染荤腥，否则轻则阳衰无运重则体虚短命，你们自己掂量。”
说罢，她不在理会他们，手指一挥便在地上燃起了一堆赤红的火焰，自顾自朝着墙上的壁画边走边道：“魂火燃尽你们就自行离去吧。”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融入了壁画之中，那气势恢宏的山川图画中立刻多出了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神鸟。
吴邪扭头看着那副栩栩如生的壁画，将最后一声叹息咽下。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第六十六章 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