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深深》千洲烟

2、我在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丁眠星顶着一双熊猫眼回到了教室。

　　自从上了高中，丁眠星就没睡过安稳觉，昨天让戚如风恶作剧耽误了一个小时，自己的睡眠也缩短了一个小时。

　　高中的早晨，谁也提不起乐趣，死气沉沉的都想要昏昏欲睡，接水的地方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刚刚起床都是口干舌燥的。也就只有白晓熙那丫头一股子劲儿，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虽然顶着黑眼圈，但是一脸亢奋，喋喋不休的讲着昨天晚上看的电视剧，一旁的同学都是半醒半晕的回应。有时候，丁眠星真的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甲亢晚期？

　　整个早自习就像蚊子哼哼一样，期间老刘来了几次，喊了几句：“你们都死了吗？大点声背。”声音倒是提了个八度，但很快就又没声了。同样的，戚如风也没来，估计，还在某个地方睡大觉哩。

　　日上三竿，眼看要吃午饭了，戚如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教室，当时老师正在上课，但人家直接当空气。当他带动周围的气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和酒精味瞬间充斥着丁眠星的大脑，呛得丁眠星咳嗽了几下，后面的白晓熙和同桌直接捂上了鼻子。

　　戚如风倒也是习惯了周围人的操作，低声骂了一句：“娇气。”然后看了一眼丁眠星，他并没有捂鼻子，也没有皱眉头，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觉得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吗？”

　　丁眠星看了他一眼，他当然觉得有些刺鼻，但是当人面直接表现出难受的表情对人确实不尊敬，虽然这个样子很虚伪，但是在丁眠星的原则里，他不能这么做，这大约也就是大家觉得丁眠星温柔，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原因吧。丁眠星便随便撤了个谎话，“我爸爸是医生，每天都是酒精味和烟草味，我早就习惯了。”

　　听到这儿，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丁眠星在扯谎，刚才咳的那几声又不是没听见。可是，这好像是第一个愿意不愿让自己难过而扯得谎话，一想到这里，一股暖流流进了戚如风的心里。此时阳光恰好这了进来，一抹温和的阳光的扫过丁眠星平和的下颚线，眼睛本就颜色浅，照耀下更像一颗棕色的珠宝，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在发光。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恶作剧，从未有过的愧疚之意涌上心头，不知为何竟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昨天晚上，对不起。”

　　我在说什么？戚如风惊叹，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他什么和别人服过软。正想着，丁眠星淡淡的说道：“没关系。”

　　不过，好像道歉，不没有那么别扭，心里还挺好的。戚如风竟然有些心安神泰，刚刚往下接话茬，讲台上的老师倒是先开了口：

　　“戚如风，你能不能不要打扰人家丁眠星，你当老师眼瞎还是耳聋啊！”

　　如果是往常，戚如风恐怕早就和老师当堂干起来了，不过这位大爷今天心情不错，倒是出乎意料的跟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服了个软，乖乖的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今天是周日，不听听力，于是体育课代表拿着体育节的报名表开始统计项目的报名者。丁眠星所在的班级是个理科班，全班女生才八个人，刚刚凑齐一个宿舍，女生的劳动力严重不足。再加上又800米，1500米这样磨人的项目，更是没人尝试，眼看连名额都不够。在此时，戚如风却举了手，报了一个1500米和一个800米。

　　确实，戚如风文化课不行，但是打架，骂人，体育等等倒是样样精通。说实话，他也想过，自己不行就去体校当个运动员算完吧，开始自己那个脑子有坑的老爸死活不让，找关系让自己进了一中，后来记大过开除。这最近四中总校长摊上什么事情，这才让自己勉勉强强的进四中学习，想到父亲那层关系，平常老师都不管自己，只要自己不让什么是非就行。

　　报名这是稍稍平息，往后就是那样，丁眠星照旧管着班级事务，晚上回家刷题，白天认真听讲。戚如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是带着一身伤回到教室，要不然就是一身酒味和烟味，两个人就像不相交的平行线，谁也管不着谁。

　　终于熬到了下周的周五，宣告着体育节正式开始。这天事情特别多，丁眠星作为班长忙的焦头烂额的：什么自己作为学生代表要演讲，然后还要换衣服走方队，管理班级，查人数，还是班级志愿，给运动员递水送巧克力。一上午运动员还没跑，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下午两点，是1500米长跑。丁眠星也有些质疑学校到底是怎么想的，最热的时候跑1500米，他们是真的不怕中暑摔到吗，这天气才刚刚有点寒冷的意味，但是中午太阳毒的要命，操场就像蒸炉一样。丁眠星的13班就只有戚如风一人跑1500米长跑。

　　丁眠星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跑道上的戚如风，戚如风倒是没有那么亚历山大，给了丁眠星一个自信的眼神，随着一声枪响，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长跑，谁都没有卯足力气开始跑，一开始戚如风就在前三名里面徘徊，观众席响起爆炸般的加油，丁眠星则是静静的去了准备室，用温水冲了一瓶葡萄糖溶液，拿了一块巧克力。

　　但他出来的时候，比赛场上已经跑完一圈半了，还有三圈，丁眠星静静看着大部队赶来，戚如风依旧在第二三之间徘徊，经过自己的时候，却郑重其事的看了自己一眼，做了一个耍帅的表情，潇洒离开。

　　本来在第三圈才开始冲刺，可是戚如风跟丁眠星耍完帅突然开始铆足了劲儿开始跑，一下子将长队远远的落在后面，第三圈，他就像捕捉猎物的猎豹一样，速度一直在提升，其他人刚刚开始三圈，他已经完成了三圈，第四圈冲刺，轻轻松松的拿了第一名，13班响起爆炸班的赞扬声。

　　丁眠星并没有管什么第一名，他刚才一直掐着表，戚如风跑完全程只用了四分三十五秒，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成绩，并没有成功的喜悦，而是担心的跑了过去。

　　话说戚如风并没有想象中的风光，刚才看到丁眠星，不知为何，脑子一充血就开始跑，那种刺激的想法总是涌现在脑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支气管像撕裂一样疼痛，口腔充斥着血腥味，全身都是热乎乎的，大脑好像充血一样模糊，戚如风紧紧的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难受的皱着眉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却将他扶了起来，温柔的说道：“别躺下，这样你明天就会疼的起不来的。”熟悉的声音充斥的着大脑，戚如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丁眠星扶着自己的胳膊，想让自己坐起来。

　　“刚跑完长跑先别躺下，大脑缺氧会头痛的，你先平静一下自己的呼吸，我给按摩按摩腿部肌肉，至少不会明天太难受。对了，你要不先把上衣脱了，要不然会中暑的。先别喝水，这会儿喝水不好......”

　　小时候丁眠星的爸爸便教过丁眠星如何缓解肌肉疲劳，在家的时候也经常给母亲按摩，所以对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戚如风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生，安静的给自己用适当的力度按摩，周围虽然吵闹，但是这周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气息，似乎，周围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不过，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丁眠星，倒是盯得他有些发毛，丁眠星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看我干什么，你先把上衣脱了，这样会中暑的。”

　　戚如风听到丁眠星才拉回一点心智，这才脸红着脱了自己的上衣，不过自己刚刚跑完脸红的就像猴子屁股一样，估计丁眠星也看不出来。按摩了一会儿，丁眠星将温水泡的葡萄糖溶液给他喝了几口，然后又扶着戚如风来回走了走。

　　戚如风则是任由丁眠星扶着他来回走，丁眠星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环绕着他，他突然觉得，自己跑了这1500米，挺值得。

　　接下来是女生1500米和女生100米，这两项13班这种女生稀缺班级根本报不起来，于是丁眠星也清闲下来，就和戚如风静静坐在操场中央陪着他。

　　“那个，那天晚上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啊。”

　　“没事，我不在意。”

　　戚如风看着丁眠星静静坐在一旁，于是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开始扯皮，却发现丁眠星都是温柔的一句带过，心里有不对头，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丁眠星听到这类似于小女生的话语，有些吃惊，但是说道：“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所以你是不是傻啊？”此话一出，戚如风也觉得不对，明显看到丁眠星眉毛跳动了一下，于是立马解释道：“我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这人打架，骂人，爱搞恶作剧，表面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小混混，你...为什么还要帮助我。”

　　“我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表面如何就不帮助他。而且，我这人就这样。”

　　说道这儿，话题又陷入了死亡一般的沉寂。

　　“丁眠星，主任找你有事。”

　　丁眠星闻声立刻走了过去，走之前说道：“戚如风，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喜欢自甘堕落的人，你也想得到大家的注意与肯定，可能这些有些多嘴，但我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说完，丁眠星便离开了，留下戚如风独自静静的看着丁眠星的背影独自发呆，静静的坐在原地想着丁眠星的一番话。

　　晚上，戚如风破天荒的回了家。

　　戚如风的父亲是市长，整天在为人民服务，回不来也是正常的事情，母亲是跨国公司的老板，也是整日整夜不回家的，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一个保姆，王姨在家里。

　　“小风回来了，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热饭？这突然回来是不是钱不够花了？”

　　“不用忙了王姨，不是因为钱，我就是回来看看。”

　　说完，戚如风便会到了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拿出了尘封已久的书本，上面的灰尘已经和书本切合，迫使书本泛黄。开始当戚如风慢慢翻开，里面的的内容陌生又熟悉，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看过书了。

　　不是，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戚如风突然想到，使劲将书本扔回了箱子，嫌弃去了洗手间洗了洗手，然后又洗了一把脸，扶着洗手台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

　　“戚如风，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你拿那些东西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听丁眠星那个人的话，他算哪根葱啊！”

　　戚如风想到这儿，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又气冲冲的走出了别墅，驱车去了夜色酒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就是不明白自己的心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逍遥自在多好，自己为什么要像个林黛玉的多愁善感，每天想些自己不敢想的事情。

　　戚如风喝了好几杯朗姆酒，平息了心中那股矛盾又刺激的感觉，心头上又不知为何总是痒痒，自己为什么会对丁眠星那玩意的话这么上头。

　　妈的！戚如风骂了自己一句，又狠狠灌了自己好几杯酒。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情。

　　倒是丁眠星，那天晚上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喷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