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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愚人惩戒法 ...

  •   我偶然想起,在文理分班后不久的那天晚上,班主任曾将班里全部男生(虽然只有17人)叫到阶梯教室。因为事发突然,我们都不明所以,内心紧张不安,以为男生群体做了什么了不得人的事,致使老师将我们拉过去训话。犹记当晚下楼时,朝每个路过的班级瞟了一眼,那时然虽只是高一,但学习氛围已经异常的浓厚,楼道里一片鸦雀无声,偌大的教学楼好似夜晚空寂的荒野,荒野尚有回声,学校却无。夜色透过厚玻璃窗微微擦进昏暗的楼道,干燥的空气中难以感寻到水汽的踪迹,如此便愈发感到慌躁,脑中浮现出百种老师发火的画面。朝外一看,学校的形象物——图书馆(因为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形状好似裂开的蛋壳)——几扇窗户没有规律地透出光亮,在月光的舞动下交相辉映。虚空中的希望。
      阶梯教室的灯光比自家教室的要亮,可温度却难以言齿。于是乎众所周知,阶梯教室是由秋天的冷燥与莫名其妙的低温构成的,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元素。
      紧张是由老班露出白牙的微笑开始打破的。老班只剩一条缝隙的眼睛,搭配露出白牙的微笑,俨然给人以一种放松之感——虽然不能避免这种形象的奇怪。
      他先是播放了《亮剑》中骑兵连牺牲的片段,而后鸡汤便铺洒在了我们身上,如:“班里女生少,男生要顶天立地”;“如果有人欺负咱们班女生,咱们不能动手,也要把他团团围住,让他感受到惊慌”云云。
      虽然当时我其实并没有抓住骑兵连和老师鸡汤的逻辑所在,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灌输如此鸡汤,但毕竟当时年轻气壮,很容易被一些简单而听似道理十足的鸡汤所感惑,而如此鸡汤对自己的价值观又并无明显的冲突之处,便暂且信以为然。甚至在高二后,还想象着能如此在郭梦欣面前“顶天立地”一回,来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可惜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机会。
      如今,方玥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该如何处理呢?
      先看前提:
      我是男生,方玥是女生;方玥受欺负,我顶天立地。前提条件满足,可以执行。
      再看条件:
      动手打人,犯法,难以执行;团团围住,人手不够,难以执行。
      那便如何?何以谣言?何以恶人?
      于是乎只得求助于薛养浩。
      和薛养浩约在就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并跟他讲了讲事情的大致经过——当然仅限于方玥受谣言攻击之事,并未及我与她睡觉之事。倒并不是我难以启齿,认为这是什么羞耻之事,只是因为单纯地懒得说、懒得解释罢了。因为此话题一开,我便不能不解释我与方玥的关系、为何要跟她睡觉、我对方玥的感觉、方玥对我的感觉等等。而我并不能解释清楚,就像我并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存在男女的性别一般,解释不清为何男女体现出不同的性征一般。
      薛养浩的脸此时活像被打肿的屁股,又红又胀,嘴里亦是不停地骂着脏话,不时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我叫停了他。
      “所以,兄弟,问题该如何解决?我个人认为,还是要以暴制暴,以热暴制冷暴。”我嘬了一口面前的美式,而后喉咙一阵恶心。
      其实我是非常讨厌咖啡的,但由于咖啡厅具备作为聊天室的几近完美的条件,因此每次都不得不点,点完便不得不喝。
      总不能上来就用自己的那套公式吧:该喝的-能喝的=该喝的。那么钱便当作水漂打了。
      还是要尽力地活在“统计”之中。
      “虽然我很愤怒,也想将那群混蛋痛扁一顿,但实际上我认为这并不能解决问题。”薛养浩慢慢沉静下来,嘬了一口面前的拿铁。
      “那如何能解决问题呢?既能让那群家伙认识错误、主动道歉、以后再不敢犯错,又能让方玥开心和接受,还能让咱俩全身而退?有这种三全其美的办法么?并不存在的罢!”我说罢,下意识地嘬了一口美式,反应过来后便吐在了纸巾上。
      还是脱离“统计”,活于自己的公式吧,我无奈地想。
      “硬说这种办法,倒确实想不出,但直接过去揍一顿更行不通,毕竟不止一个人,以方玥的性格,也未必告诉咱们那群混蛋到底都是哪些。况且,对付愚人,以暴力手段是难以有效的。”薛养浩答到,他的脑回路貌似清晰起来。
      “愚人?”我倍感不屑,“还是说恶人好些吧。”
      “为何是恶人呢?”他问道。
      “这种行为还不够恶么?”我答,“虽说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我也无权干预他们的言论自由,但私下说说便罢了,毕竟只要长了嘴便不能百分百地确定它能物尽其用。但问题在于,这些话传到了玥玥的耳朵里,并且给其造成了巨大困扰——虽然她自己说并不在乎。但动脑子想想便知道,怎么可能不在乎呢?一群人整天对着一个女孩儿指指点点,甚至说她出去卖?在任何人眼里,这也不能说不是恶行、这群人不是恶人!”我情绪激动地说道。
      “还是感觉有问题。”薛养浩嘬了一口拿铁,“恶人和愚人还是有不同的,至少在我看来。而只有认识到他们的不同,才能采取最有效的打击办法。恶人的特点在于,他们明知自己在作恶,却因为没有受到束缚而乐在其中,甚至哪怕有束缚——例如法律——都无法阻止他们,因为他们确实在此种获得了乐趣;愚人的特点在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作恶,而是由于自己的愚蠢——比如不经思考、不讲证据——下意识地作恶。他们甚至连自己为何有此行径都不清不楚,这就是‘愚’的含义。虽然说实在,有时‘愚’比‘恶’更可恨、更可恶,但暴力对愚人的作用远远不及对恶人的作用。对恶人来说,他们更害怕比自己‘恶’的人,这个‘恶’是说在他的眼里能够让他感受到实在的威胁。这个人可能是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的打手、也可能是即将送他上路的持枪警察,无论是哪种暴力——合法的或是不合法的,都可以让他感受到压力,因为他能因此而害怕,从而减少自己的恶行。”
      我听了听,觉得有理。
      “那愚人呢?”我兴致满满地问道。
      “用暴力对愚人,是没有用的。因为即使你把他打一顿,或是用枪毙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招人厌的事情。当下次他做这件恶事时,他仍然不会思考,因此即使你揍他千遍百遍,也难以让他形成记性。现在你认为,欺负方玥的是愚人还是恶人?”
      “听起来像愚人。”我说。
      “那就对了,所以终究不能揍他们,不然三边都讨不了好。”薛养浩说道。
      “很好,你比我理性得多,我差点做了一件大错事。”我叹气道。
      “但还是要教训他们的。只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又多愚,他们才能改变对方玥的想法,并和她道歉。”
      “你别告诉我要和这群家伙谈心。”我顿时有点儿想笑。
      “正是如此,还是要说说比较好。”薛养浩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真是疯了,我心里想。竟然已经定义为“愚”,又怎么可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呢?
      “当然不是空谈。”薛养浩说道,“一定程度的讲理,和一定程度的威胁,可以构成对愚人的打击,信否?”
      “不信。”我果断反驳,这已经超出了我的价值理解。按我对“愚人”的理解,他们是无可救药的。毕竟鲁迅等先生在百年之前就想要解决该问题——开民智,到今天为止该问题仍未解决,薛养浩的办法,又怎可能打倒愚人?莫非他比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还厉害不成?
      “问问玥姐,都是哪几个?晋楚,这回你不行,你得看我表演。”薛养浩自信地说道。
      有趣,我心想。
      “好,那我看你表演,你表演失败了,我可就直接动手了,毕竟教训是必须给上的。”我笑道。
      经过了解,看来敌人主要出在饭店和广告公司,于是我和薛养浩便扛着‘枪’上了。
      三寸不烂之舌,我夸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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