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到自己文里的作者》竹七之

11、共犯

　　这是一间铺满羊毛地毯的房间，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悬挂，在吊灯投下的明黄灯光的笼罩下，黑色风衣的少年被压制着弯下腰，白羽般的额发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难以看清他的表情。

　　“听说就是你砸了我的赌场?”

　　白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漫不经心地摇晃着皮鞋尖端，手里的扑克牌交叠着在空中簌簌翻舞。

　　“在我的赌场里出老千的可不止你一个，想听一听他们的下场吗？”

　　银发少年依旧沉默着，他之前带着的口罩早已被扯下，阴影下的唇紧抿，扯出近乎平直的线条。被压制在背后的双手泛着些许酸意，这股酸意从指尖席卷而上，带来让人不适的麻痒感。

　　“在这之前你去过不少赌场吧，所以以为这种卑劣的小花样也可以在这里大放光彩了?”男人尾音上扬，抑扬顿挫的语调含着戏谑。

　　少年终于开口，明明是出于下风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怯懦亦或者惶恐。

　　“出没出老千不是你我心知肚明的吗？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男人摇晃着的脚尖一顿，像是正视起眼前的少年般，他将翘起的腿放下，皮鞋扣击地毯的声音沉闷地响起，最后，那双皮鞋步入了十六夜凉的视线内。

　　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下属松开辖制住少年的手，感受到背部的压力消失，十六夜凉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少年直起背，先揉揉僵直的手腕，才将视线移向身前的男人。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幼一些，”男人有些惊奇地笑起来，眼眸中倒映着少年冷静的姿态。

　　男人仔仔细细打量着少年，这个第一次进入赌场便以强硬的姿态赢过十场赌局，甚至放出无人可以赢过他的豪言，并且在获得足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的筹码后以此作为敲门砖，只为了见他一面的少年，看上去不过15，6岁，眼底是掩藏得浅显的自傲。

　　一个拥有才能的自大小鬼。

　　“说吧，”男人感到无趣地转过身，“你想见我的目的。”

　　“听说你是赌技一流的大师，我想挑战你。”

　　十六夜凉面无表情道，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因为长久专注的凝视染上一层淡薄的水雾。

　　少年的身躯纤细瘦弱，就像是可以轻松折断的花枝，半长的鬓发垂落在他的脸颊，令人产生柔弱温顺的错觉，一半的灯光照耀在他身体一侧，将那半边脸颊染上莹白，另一半沉入阴影，将半只清透的眼眸拽入深渊。

　　男人的脚步停在原地，长长的影子拖曳在地毯上，他的眼底是毫无笑意的一片森然。

　　“这对于我有什么好处吗？”

　　十六夜凉看不出情绪的眼眸盯着男人的脊背。
　　“我的忠诚。”

　　男人闻言轻笑，从一侧静候的下属腰间抽出枪，沉重的枪在他的掌心灵活环绕，他嘴角挂起一抹令人齿冷的夸张弧度。

　　“这把枪里面有一颗子弹，但是我也不确定会在第几枪出来，说不定在第一次的时候就会炸掉你的脑袋，如果你能在开枪之后活下来，我就同意你留下，如果你运气不好……”

　　男人笑着歪头，漆黑的眼眸里是满溢的恶意。

　　“这是第一次挑战吗？”十六夜凉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唔……算是吧。”

　　十六夜凉接过枪，在男人饱含着兴味的注视下将枪口抵住心口，扳机扣下。

　　“砰——”男人嘴角咧大，轻轻吐出拟声词，毫不意外看见了少年诧异的神情。

　　“噗哈哈哈哈!”男人发出遏制不住的狂笑，甚至笑得眼角溢出泪水。

　　“哈哈哈哈哈!”

　　男人狂笑着捂住腰腹，那夸张咧开的嘴巴像戏剧里的小丑一样滑稽，他止不住的笑意更是镜中月水中花般浮于表面。

　　如同早已料到结局的观众，是即使看了上百遍相同的戏剧仍然会给予欢笑和掌声的合格观众。

　　十六夜凉收起诧异的神色，他的眼瞳中倒映着狂笑的男人，眼底仿佛有光晕在摇曳，烧尽的灰烬跳动着火星，照亮一潭泉水。

　　他道:“枪里没有子弹。”

　　听见少年笃定的语气，男人顺着看向对方，刚刚正在狂笑的他在瞬息间便转为轻笑，他另一只手举起模拟成枪的手势抵在太阳穴处。

　　他的笑容幅度拉大，“当然，枪在我这儿。”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的声音像沾了蜜糖般温柔粘稠。

　　十六夜凉垂下拿枪的手，蝴蝶羽翼般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十六夜凉。”

　　“我是伊佐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

　　那双眼睫柔顺地半垂着，“好的，伊佐先生。”

　　……

　　[近日伊佐先生秘密见了一个男人，据说此人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同时已经收购了数家赌场。]

　　十六夜凉发完信息，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

　　在得到稻森津人的消息后，他根据指示加入了“Casino”，离上一次命令已经过了几天，期间他尝试着向对方留下的联络方式发了一些无用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不会是死了吧。

　　他略带恶意地将这句话在舌尖反复咀嚼。

　　最近因为伊佐野下发的任务，他忙前忙后团团转了好几天，一直没空去酒吧做戏外加调查稻森津人。

　　结果还是变成了可悲的社畜吗？

　　十六夜凉烦躁地扯开衬衫顶端的扣子，束缚在脖颈上的压力一松，他抬头瞥了眼拿着文件的下属。

　　他才加入了没几天，伊佐野自从发现他对数字和文章很敏感后就毫不留情把一堆文书工作交给他了，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他把事情给搞砸啊。

　　“这又是什么？”十六夜凉倍感厌倦地吐出这个问句，额前晃晃悠悠的碎发拂过前额，在紫水晶似的眼眸中摇过细碎的阴影。

　　下属捧着文书，“是下设赌场的文件，伊佐先生让你去解决有人闹事的事情。”

　　伊佐野当他是块砖吗？哪里需要哪里搬?

　　少年满脸无聊地垂下眼睑，片刻后泄气地松口道:“放下吧。”

　　闹事的人脖子上都带着项圈，十六夜凉翻了翻文件，而且闹事者质量参差不齐，连小孩子都有。

　　不会是什么大型传销组织，专门让人闹事碰瓷的吧。

　　十六夜凉被自己玩笑般的猜测逗笑了，他把自己从绵软的靠背里拔出来，改变了原本不准备管的想法。

　　“好吧，那我们先把这件事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