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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风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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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妍希皱了下眉,忽略心底的异样情绪,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两三下撂翻了剩下的所有人,身手利落地让季子轩自叹弗如。
楚严希下手很有分寸,自打两年前从那个实验室逃出来后,她打架就再没下过杀手,只为了那个女人一句话:不为了杀戮,你的存在将没有任何意义。
整个操场上还站着的人也就这四个,楚严希不想再拖延下去,他们得赶在孟思思咽气之前离开这里,她可没忘记这些都是杀人植物,孟思思撑不了多久了,然而事实依旧不能如她所愿。
季子轩回避着两个学生的视线,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了:“做不到的”
正当楚严希纳闷,话题又转到什么她听不懂的点上时,白泽面色阴郁,将孟思思交到季子轩手里,朝着烈火焚烧后的那具焦尸走过去。
她紧紧握着楚严希给的那把匕首,用力到指尖发白,以季子轩的视角甚至能看见她颤抖的厉害,他们都能听见小年神志不清的呢喃“好疼……”
这足以证明那还是个活人,苟延残喘着的活人,若季子轩的异能对生命体起作用,那她就还有的救,可季子轩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将她的衣服回溯成白色的样子,再看着它染红。
在医疗条件接近于无的今天,对一个中弹失血的人强行止血救治,只会让他再多痛苦两天,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性。
楚严希估算了下位置,子弹大概伤了她的肝脏,看出血量再撑两个小时是没问题,不过,这绝对是极度的痛苦,等待死亡啊,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白泽举着刀,闭着眼睛朝小年的喉咙扎了下去,但是她还是没有扎下去,她的手在中途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老师来做会更好,你不合适”季子轩接过了白泽手里的刀,有意将它回溯到最锋利的时期,随即低声道了句对不起,眉眼间依旧款款温柔。
他下手远比白泽要利落多了,一刀就捅穿了女孩的咽喉,下手极准且狠,他与白泽二人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沾上。
楚严希冷眼看着,明明做的是杀人的事,这个人却没有一点负疚感,她想如果是她自己的话,一定不会代替别人出手的,那个女孩解脱与否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为了反驳那个女人,反驳她那句话,她再也不肯杀人,尤其是异能者,只是想证明她并非为了杀人而生,异能也并非是她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绝不会弄脏自己的手,如果她真要杀掉哪个异能者来获得对方的异能的话,那也只会是那个女人,除了她,不会再有任何人了。
“走吧,车子在不远处,我们离开这个城市”楚严希这算是默认了要一起同行,她觉得他们应该一起走,直觉而已。
谁都没有再看一眼趴在地上或昏或倒的人,心照不宣地定下了他们必死的结局,早该这样的,孟思思想,要是早听赵远的话就好了,不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早一步杀掉他们所有人,一样可以走出来。
可那时谁都没有同意这个计划,谁都不想做个杀人犯,他们都忘了末世不需要这些原则和底线,可现在还是这样的结果,他们却付出了更惨烈百倍的代价。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想,一会儿又想到大家还在的时候,她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两条腿机械的交替运动着,完全由白泽架着走,属于她的异能正蚕食着她的生命,正当青春的蓬勃生命力也不足以阻止她迈向死亡。
就在可以远远望见车子的距离时,她终于完全脱力,白泽就地坐下,扶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看她呼吸清浅微弱直至消失。一时间,谁也没有动,季子轩与楚严希保持着背对她们的姿势,没有回头看。
白泽想,思思是个植物系异能者,她之前也很爱花的,带上她一起,找个有花的地方葬了她吧。
她只这样想了想,靠在她身上的孟思思指尖就冒出一点绿色的嫩芽,随后在她的注视下,骨肉被枝叶所覆盖,最后在她怀里化作了一大簇风信子,美丽又温柔。
白泽捧着那一大束风信子,按着自己有些酸软的腿,努力站起来,其实花并不很重,至少要比一个人的重量轻多了。
因为楚严希车技太好,好到根本不需要考驾照,所以他们再上路就换成了季子轩开车,白泽将车后座的膨化食品全部放了气,生生挤出一半多的空间,一个人抱着花坐到了后排。
一路上车内沉默到窒息,只有白泽笑着说了句,季老师在的话就不怕我买的食物受潮或被挤碎了,他们还顺手牵羊了好几把枪,有季子轩的话可以完全不用担心子弹问题。
白泽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样郁郁,毕竟看着一个人死掉却为无能为力的感受,至少要比亲手了结一个人的性命好受的多。
白泽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在经历了情感上的大起大落后,也有些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怀中还紧紧拥着那簇风信子,那要是一般的花,恐怕早让她给压死了。
听着后座均匀的呼吸,确定白泽已经睡熟了,楚严希才放心开口:“那些人为什么害怕白泽”
季子轩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白泽:“你倒很敏锐”楚严希木着脸点头,没有接话,等着他往下说。
“白泽她,是无法控制自己异能的异能者,她之前的情况,比现在还糟些,连异能发动都不受自己控制,一开口就会不自觉的攻击,学校里也没条件给她练,那些人还在校内时,白泽回来过一次,思……”
季子轩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思思那时怎么叫她都不应声,失魂一样,就站在门外,突然就开始唱,似乎还念了点别的什么东西,总之就是一刻不停的说,思思反应快,用藤蔓把我们都围起来了,我们是知道白泽的异能的,都堵好了耳朵,但那些人就……”
“死了不少对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她之前有和我说那些人足有十几个,但刚刚的那些加起来不足十个,全是她杀的吗?”
“她只一会就离开了,当时看她感觉都像在梦游,那些人在他离开后才发现异样,耳朵出血都是轻的,离得近的估计是内脏受伤,连外伤都没有,反正没活过几天”
楚严希并没有过度窥探他人秘密的爱好,只是她下意识认为这些都与实验室有关,而从白泽的反应来看,她不像是要故意隐瞒,而是压根不记得还有这回事
白泽实在太特殊了,毫无变化的发色,练习了那么多次也无法被掌控的异能,还有无意识的发狂……
“现在,该你回答我了,问这些做什么”车上的一团和气似乎跟着白泽一起入了梦,两位成年人其实从未停止过互相提防。
比如藏了把枪在怀里的季子轩,再比如一直在擦刀的楚妍希,这是经历过真正战斗的强者嗅到同类的本能反应,不可能放下戒备。
“因为她是目前为止的唯一,各种意义上”楚严希终于停下了擦刀的动作,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季子轩的笔记本:“你的目的地不也是首都吗?不然怎么会同意和我一起走”
上车前,误打误撞的,她瞄到了季子轩记下来的东西,那并不是要去首都所做的规划,而是已知的情报,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但百分百能确定,那就是关于实验室内部的东西。季子轩此人,绝非一般。
路途相当的远,有季子轩在倒不必担心油的问题了,路上甚至还换了台性能更好更宽敞的车,将后座椅完全放下来,坐八个人不成问题。
白泽也给折腾醒了,这次她可有足够躺着睡觉的空间了,白泽还觉得可惜,她都已经不困了。
绕了一大圈到城南时,天差不多也黑了,或许因为那簇风信子,一路上他们没被植物绊住脚步,城南有山有水,即使现在阴森混乱也不难想象,末日前这里是多漂亮的地方。
黄鹤市的变异相当奇异,将孟思思留在这里,或许对她更好,于是三个人又折腾到了小半夜,白泽挑的很,这也嫌那也嫌,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风水宝地”,白泽离开的时候神色已然轻松不少,不再皱着一张小脸。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背后摇曳的风信子,开的似乎更娇艳了些,连旁边树上垂下的枝条,都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