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归梦》Candyana

8、第八章 落难同穴中 前嫌得冰释

　　裕琦峰与青鸾峰同属一个山脉，顶峰有一巨型瀑布，飞流直下，水汽使得山峰阳面笼罩着一层薄雾。

　　柳梦璃照书信中所说，来到峰顶。瀑布的源头是一个天然湖，湖口之处有两块巨大的岩石，水便从着两块巨石之间倾泻而下。顺着岩石向右看，是绕湖而生的枫树。在一棵枫树的枝干上悬挂着一个木盒，柳梦璃飞身将其取下，打开，里面是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三个字：雾幽谷。

　　柳梦璃心想：紫英料得不错，果然还有下一个地点。就在这时，手中的白纸竟突然燃起火焰，瞬间化为灰烬。柳梦璃倒不惊讶，对方既然是要她独自前来，自然也就不会给别人留下讯息。不过不要紧，她还有金粉。

　　柳梦璃看看手中的木盒，似无异样。她取出金粉，在木盒上涂写了雾幽谷三字，然后飞身而上，将木盒再次悬挂到树枝上。又检查一番，才安心离去。

　　雾幽谷就在裕琦峰的山腰，因常年浓雾弥漫而得名。谷中生满了千奇百怪的植物，大片的灌木使感到柳梦璃步履艰难。她用法术分开一层层密叶，行进缓慢。渐渐地，柳梦璃开始感到有些头晕，她想：浓雾中似乎掺杂着某类植物的香气，或许影响了她的呼吸。她施展法术，想将浓雾驱散。雾气渐渐退去，而出现在柳梦璃面前的确实一条长藤。

　　长藤直飞向柳梦璃的面门，她连忙向旁闪躲。那藤却改变方向，从她的颈侧绕到脑后，缠住了她的脖子。柳梦璃左手抓住绕在颈项上的藤条，右手掏出香料，想要施法烧掉这些藤蔓。可右手刚要施法，便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一根钢刺穿过了她的手掌。

　　藤蔓渐渐增多，缠住了她的手脚和腰部，柳梦璃被悬空固定着。

　　“呵呵，这就是幻瞑界的主人么？长得还挺漂亮的。”随着藤蔓收紧，一个妖艳的紫发女子出现在柳梦璃的面前，捆住梦璃的藤条就是从这女子的双臂中生出的。

　　手心再次传来疼痛，钢刺被抽了出去。一个绿法灰眼的男子转到柳梦璃的面前，“她真能带我们去找紫水晶么？”

　　浓雾中走出一个花妖，细声说道：“这个任淮时自有办法，我们还是赶紧带她去山洞吧。”说完，抬起衣袖一挥，一片粉色的烟雾飘到柳梦璃的面前。

　　昏迷前，柳梦璃脑中唯一想的是：原来让我头晕的不是雾气，真是大意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梦璃缓缓醒来。睁开眼，是灰暗的岩石，缝隙中透出一丝光亮，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岩洞。柳梦璃动动身体，四肢依然被藤条缚住无法挣开。她用力挪动身子，让自己倚着岩壁坐起来。待她坐起之后，发现对面的岩壁旁蜷缩着一个身体，仔细看过去，竟是云霄璃，连忙唤道：“霄儿！霄儿！”

　　在梦璃的呼唤下，云霄璃渐渐清醒过来，她缓缓张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梦璃姑姑？”

　　见云霄璃清醒过了，梦璃欣喜地说道：“是我。你没事吧？”

　　云霄璃摇摇头，又看看四周，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也不知这是何处，看样子是个洞穴。或许我们还在裕琦峰吧？”

　　“裕琦峰？”

　　“不错。”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她如此问，柳梦璃便将自己如何来到此处的过程说了一遍，然后叹道：“都怪我粗心大意，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便被他们抓住。”

　　听说梦璃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抓到这里，云霄璃心中大为愧疚，忍不住抽泣起来。

　　柳梦璃不知她是因懊悔而哭泣，只当她是因为害怕，便劝解道：“霄儿莫要担心，我留了记号，你爹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们的。”

　　“呜……都是我不好。”云霄璃越哭越伤心，“都怪我误信了那个任淮时的话，被骗到此处，害大家为我担心，还害得你也被抓，呜……”

　　“任淮时是谁？”柳梦璃问道，刚才那几个妖怪也提过这个名字。

　　云霄璃吸吸鼻子，忍住哭泣，将自己如何去找紫英，如何被紫英训斥，又如何遇到任淮时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只当他是帮我，谁料他将我骗出山门后便将我迷晕，绑来此处。”

　　柳梦璃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来那任淮时是趁霄儿情绪不稳定，诱拐了她。接着，再以霄儿为诱饵将她骗到此地。可他为什么要将自己抓来呢？刚才那几个妖怪好像有提到紫水晶，莫非任淮时是想要获得紫水晶的力量？

　　云霄璃见柳梦璃不语，以为她是生自己的气了，“梦璃姑姑……对不起。其实我也知道小师傅说的没错，可是我心中却总有个声音说‘不要’……”她神色哀伤，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娘，虽然爹他们不说，但我知道娘是因为生了我之后体质变差才早死的。我一直很努力的照顾爹，我想弥补从他身边夺走娘亲的过错……”

　　“你没有从天河身边夺走菱纱，你也失去了娘亲，也是可怜的孩子。”

　　“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柳梦璃将她打断，“相信我，这不是你的错。我认识菱纱的时候她的体质便已经很差，病情加重是因为她误打误撞成了望舒剑的宿体，而夙瑶后来又一直使用望舒剑所致，并非你的原因。”

　　多年来，云霄璃从来不敢问及娘的死是否因为自己，她怕父亲伤心，也怕听到答案。虽然生性乐观向上，但她内心深处一直为此感到自责。而此时终于有人告诉她，不是她的错。一时间，云霄璃如同得到了救赎一般，泪水倾泻而下。

　　一旁，柳梦璃柔声地安慰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半晌，云霄璃终于停止了哭泣。她有些羞怯地看着梦璃，“梦璃姑姑，你人真好，我……我不该那么说你。”

　　梦璃笑笑，“我理解你的想法。不光是你，天河、甚至我自己，都无法跃过菱纱这道屏障。我们都太爱她了……”

　　屏障……叔侄辈份、师徒之名又何尝不是她的屏障？云霄璃突然明白了，世人所重视的繁文缛节正在伤害着她们真诚的爱人之心。她为何不能体谅？她最应该体谅。想通之后，心中豁然开朗，云霄璃问道：“梦璃姑姑，过了百年，你依然爱着我爹么？”

　　柳梦璃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没想到霄儿竟然问得如此直接。“你爹他虽然有时呆头呆脑，但却是个难得的好人。”

　　“哎呀，我爹是好人我自然知道，不用你说啦！我只问你是不是还爱着我爹。”

　　柳梦璃红着脸点点头。

　　云霄璃心中暗笑，这小姑姑活了一百多岁还这般害羞。面上却很严肃，“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喜欢过别人么？”

　　柳梦璃的眼神由羞涩转为坚定，目光望着远处，似是看见了远方的云天河一般，淡淡一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云霄璃呆呆地看着梦璃的笑脸，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笑容。那女子明明手缚藤条、衣染泥沙、面带垢土、发丝凌乱，可看上去竟如同仙子般清丽脱俗、庄重典雅。“那就跟他一起吧。”

　　“什么？”柳梦璃没听清楚。

　　云霄璃甜甜一笑，“我说我再不会阻止你跟我爹好了，我希望你能够一直陪着我爹。”

　　“你说什么？！”柳梦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霄璃依然笑着，暖如春风。

　　柳梦璃激动万分，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