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a.》风中梅酒融初雪

4、7

　　7.

　　“player.”

　　sans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名字并在下面重重划了两笔。

　　papyrus在旧沙发底下翻出这个笔记本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撕掉了一半，sans以“垫床脚”为由要了过去。papyrus当然知道自己老哥又在鬼扯，那张床要是能睡人就怪了，他每次去吼sans起床的时候，这个懒蛋基本都躺在地上。不过papyrus要本子也没啥用，毕竟他唯一的24色玛丽蜡笔已经全部用在写小镇入口的欢迎词上了。

　　“谢了，bro.”sans正好缺个本子记录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谁知道这是不是那次实验的后遗症？

　　现在，这个只剩半本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对，名字。以及后面跟着的EXP和LV。

　　在他两个月前自告奋勇地注射了所谓“划时代研究”的实验品之后便拥有了这个能力，在某个特定地点可以看到对方的EXP和LV。至于那两个数值是什么意思，随着后来人类陆续坠落地底，他们也很快明白了。托实验的福，sans甚至察觉时间的重复与跳跃。他们猜测这或许是人类特有的“魔法”。

　　这是继“核心”竣工之后另一个振奋人心的重大突破，整个研究所因此陷入疯狂，夜以继日地进行后续各项实验。老国王也开始关注这个项目的进展，因为他听说最终成果是制造灵魂，或者说可以让死者复生。

　　相比同事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sans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用他聪明绝顶的“空脑壳”浑浑噩噩地打着瞌睡。虽然自己的名字被冠上了与“科学”相似的发音，但sans可不是什么狂热的科学爱好者，在研究所工作纯粹是为了G，不要误会，不是在说那位严谨得有些“骨”板的Gaster博士，而是说那些圆圆的金灿灿的小亮片，谁会对钱过不去呢？对于sans来说，他只需捕获一点偶尔闪现的灵光，就可以在研究所挣到足以支付别墅房租的工资，一个“骨的”job不是么？

　　Gaster博士不只一次称赞sans是个天才，就是过于懒散以及不着调。多维空间的虫洞实验不需要“knockknock”把戏，自己装着黑咖啡的杯子也不需要番茄酱的润色，那些比液氮还“动人”的冷笑话总会让严肃紧张的实验陷入尴尬的死寂，令人头疼的是他还不能无视sans的话，天知道那些被谐音和双关改得面目全非的句子里是不是隐含着实验的突破口。

　　好在如此随性的sans从未搞砸过一次实验，否则他真的会怀疑让sans做自己的助手是不是一个错误。在科学方面力求完美的Gaster博士决不允许出现差错，谁要是敢毁了他的研究成果，呵，等着被打进核心吧。

　　“‘核心’！嗝，多么好的一个‘焚烧炉’！毁尸灭迹的好去处！掉进去绝对融得连渣都不剩，嗝！”

　　“嗯……博士，你确定不用给它加个bar么？guardbar？”sans小心翼翼摘下身后压着他颈椎骨的手臂。他有些后悔带Gaster来Grillby's了，想着可以用“捷径”坑这个死要面子的老家伙帮他付了那些陈年旧帐，结果，啧，连他都不想承认旁边醉成一滩“石油”的是受人尊敬的首席科学家。

　　“护，嗝，栏？说什么傻话，装了护栏，嗝，我还怎么继续研究？”一只悬空的手猝不及防地砸在sans的后脑勺上，在敲出清脆响声的同时，也呛得他喷出一口番茄酱，“不是说了‘核心’还有改进的余地嘛，80%，嗝，‘决心’的能量都还没发挥出来！”

　　“heh，be-hand-ful”sans擦着嘴角的红色液体，心里暗骂，一不留神又让Gaster灌进一杯威士忌。“博士，不能再喝了……”sans用蓝色魔法移走了Gaster手中的酒瓶，结果没拿到酒的爪子转而狠狠拍向sans的后背。

　　“噗～”

　　“哈哈哈哈哈嗝，屁垫把戏？别告诉我你的‘皮’就是这些‘垫’子！”

　　“噗～噗～噗～”

　　sans从未觉得如此尴尬过，他能听到身旁的鸭子怪物在艰难忍笑，面前少言寡语的火老板那一头抖动得分外明显的火苗，在他的颧骨上镀着一层又一层蓝色。

　　老天！别再拍他后背了！

　　鸭子怪物在sans阴沉的瞪视里噤了声，但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却乐此不疲，略显沙哑的笑声在富有节奏感的“屁声”里节节拔高。

　　“哈哈哈哈嗝，还记面试那天么？”他终于在sans打算“瞬移”逃走的前一秒住了手，干瘦的手臂架在吧台上，在宽松的白色袖筒里撑出尖锐的棱角，其余的悬空手掌安分地停在四周。

　　sans松了口气，脸上的蓝晕消去不少。他当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用这个古老的把戏，胶皮垫微微的震颤感似乎还停留在手心。结果可以说相当成功，至少后来他再也不曾见到Gaster博士那吃惊中透着点呆愣，尴尬又带着点羞愤的滑稽模样，相互握着的手臂就这么僵在那里，要不是他笑得直不起腰，而不得不抽回手扶着膝盖，恐怕Gaster还不晓得松手。面试结果？whocare？sans不过是用他一年的番茄酱账单和doggo打了个赌，赌他能不能让Gaster的面瘫脸露出其他表情，显而易见，他赢了。

　　“你还真是胆子够大啊，年轻人。”Gaster峡谷般幽深的嘴有着向两端崩裂的趋势，总是紧盯报告的双眼这次终于在酒吧温暖的橙红色光晕里完全放空，兴许是酒精的作用，sans觉得那双常年锐利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漉漉的迷离。别问他是怎么从和他一样的漆黑眼眶里看出“锐利”和“迷离”，“湿漉漉”倒是明摆着。“我从来没有被如此戏弄，但你的论文让我实在不忍埋没如此才华横溢的天才。你有勇气，也很会揣度人心，在激怒对方的边缘游离让你很有快感是么？呵……”虚无缥缈的话语里，Gaster仿佛跨越了时间的距离，对着在他办公室里狂笑不止的骨或是别的什么人念叨着。sans完全没注意这个醉鬼说了什么，白色光点紧盯对方的眼窝，原本充当阴影的黑色慢慢溢出，粘稠且颇有重量似的在泛白的骨骼上留下黝黑的印记，湿漉漉却完全没有泪水该有的清澈透明。

　　“博士，你的‘咖啡’漏了。”sans善意地小声提醒，眼眶却带着促狭的笑。这就是一天一锅咖啡的后果，这个老家伙怕是连骨头缝里都灌满了黑咖啡。

　　“……‘科学’大概拴不住什么都不在乎的你，那‘责任’呢？”Gaster已经陷入某种神游状态，喃喃自语地说着sans听不懂的话，“我做错了么？我别无选择……heh,Karma'sgonnacomecollectthedebt……”

　　sans像看白痴一样看Gaster捂着脸，黑色的液体从掌心的破洞畅通无阻地流进袖口，但他依旧保持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好像这双透光的手真的可以遮挡什么似的。

　　“Sans.”Gaster突然转身，吓得他差点闪了腰椎，“答应我，阻止他。”

　　“阻止谁？卡玛（Karma）么？”sans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烂话，但紧接着的笑意却在看清面前这把老骨头脸上的表情后，哽在了喉骨里。

　　“你会知道的，会知道的……我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那是配得上不断涌出的黑色液体的绝望双眼，嘴巴颤巍巍地抿成讨好的微笑。谁能想得到，高贵的博士、伟大的科学家、地底的新希望，此时正低三下四地恳求着一个无名无姓的矮胖骷髅。sans四下打量，鸭子怪物早已离开，Grillby到吧台另一端调着鸡尾酒，像是互相约好了，身旁除了莫名发疯的Gaster竟无他人。

　　“答应我。”

　　攥着sans肩膀的骨手在不断加重的力道下开始咔吱作响，慌乱中，sans似乎看到一节布满针孔有些融化的手臂，藏在宽大的袖筒里。

　　“博士……可以先放手么？我可不像你有那么多‘备用手’可替换啊。”伴着瘆人的摩擦声，两块骨头隔着衣料展开一场“比谁更硬”的拉锯战，显然博士的更胜一筹，sans的肩胛骨仿佛马上就要碎裂。他快撑不住他的“笑脸”了。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答应我sans，只有你可以担起这个责任。”

　　“okok，现在可以放手了吧？”sans对这块死犟的“硬骨头”实在是无可奈何。

　　Gaster终于放下手臂，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再加上满脸凄然的“黑油”，怎么看怎么像将死之人心愿已了。sans耸了耸快要散架的肩膀，被自己这不着边际的想法逗笑了。

　　早知道一杯酒就可以让博士又哭又笑，何必冒险用“屁垫把戏”呢？

　　这边，Gaster又晃晃悠悠地抓起一个酒瓶，摇了摇，空的。

　　“welp，博士，你已经喝了够多的酒了，酒神都要心疼他永远倒不完的酒杯了……”说到这，sans瞟了一眼满桌的空酒瓶，想着比他手中的调味料不知贵多少倍的价格，头痛欲裂。

　　“别扯没用的，嗝，我知道你是在，嗝，关心我，觉得我应该放松一下……”Gaster扑在吧台上，推开一溜的空瓶子，歪着头对sans笑笑，“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混蛋。”

　　“啥？”忙着用魔法接住掉下来的瓶子的sans懵了。

　　“酒，嗝，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是！我喜欢！来吧，嗝，让我们一醉方休！#%￥$@”

　　“咣！”Gaster的头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彻底醉死过去。

　　“welp.”sans抬头对一脸震惊的Grillby嘿嘿一笑，“老样子，记在我账上。”

　　拖着Gaster走出酒吧时，sans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他突然有些心疼那团火焰。

　　之后便传来Gaster失踪的消息。

　　整理Gaster遗物时，sans看到一封写给他的信，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抱歉，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还没等sans想明白前因后果，几天后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多到溢出的魔力，骤减的hp，sans没有充足的体力控制随时暴走的魔力，只能变得更加嗜睡。幸好pap看不到自己那可笑的1血，否则他可承受不起pap的过度关心。现在那个天真的小伙只会觉得自己更加懒惰罢了。

　　但，让sans无法接受的是紧接而来的无尽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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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坑了的衫，还没出场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