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80、第 80 章

　　卞陇是只很有野心的妖，在仙师协会对妖管控这么严格的当下，他能够另辟蹊径想到鬼屋这个点子，确实很难得。游乐园鬼屋试营业加正式开张一共三个月，卞陇就整了个盆满钵满，他仿佛已经看到亿万富翁在向自己招手。
　　然而今早的一场变故，打碎了他所有的美梦。
　　庄妍等人走进休息室时，他正坐在角落里，不住地唉声叹气。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鬼屋里会混进去两具真的尸体，还是普通人的尸体。

　　陆肖先去和卞陇打了个招呼，他已经跟着庄妍参与了几个案件，对于破案的流程也有些了解了，因此直接问道：“鬼屋里应该有很多监控，可以把监控调出来看一下吗？”
　　卞陇哭丧着脸，“仙师大人，今天早上那一场的监控全部坏了。因为平常房间里都有我们的工作人员，游客喊放弃，工作人员直接现身把他们带走就行，所以几乎用不上监控，今天直到出事我才发现监控出了问题。这一点是我的疏忽，对不起，给您们添麻烦了。”

　　陆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随后又走到了昨□□演妻子的那个工作人员身边，她旁边还坐着四个小女孩，看起来都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但是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却又都异常成熟。
　　陆肖根据记忆中的样貌走到其中一个小女孩身旁，“你是今□□演女儿尸体的工作人员吗？”
　　小女孩回道：“我们都是。”
　　卞陇见状也从远处跑过来，解释道：“是这样的，她们四个每个人都只显露身体一部分，其余部分隐形，这样才能呈现身体四分五裂散落各处的场景。”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两间鬼屋就需要八个这样的演员，可是变色龙妖化形大多是成年样貌，这样少年有成的妖真的太少了。我找了好久才凑齐了八个。”
　　陆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今天你们的位置被普通人的尸体取代了，那你们当时在哪里？”
　　“我们就在客厅里，”饰演妻子的妖站起身来说道：“鬼屋人手不够，像那些挪动杯子替换照片之类的事情也都是我们做的，只有在游客即将发现尸体时我们才会回到各自的地方，准备现身。”
　　“也就是说，”陆肖分析道：“你们在想要去到自己岗位上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具尸体？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在满屋子隐形的妖和游客的情况下，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把尸体放到了房间里？”

　　卞陇不自觉地擦了擦头上的汗，这种事情听起来，简直比他鬼屋剧本里写的那些事情还要匪夷所思。
　　陆肖却被这复杂的案情激起了兴趣，他迅速回忆了昨天自己在鬼屋的整个过程，“凶手可以在游戏开始前就把妻子的尸体放进卫生间，可是侧卧的碎尸块是一定要在开始后一个小时出现在床上的。”
　　“那个……”庄妍突然出声打断了陆肖，“陆师弟，我们已经问过今天早上的游客了，根据他们的回忆，床上碎尸与卫生间的尸体是同一时间出现的，大概就是开始后二十分钟左右。”

　　“我作证，”饰演妻子的人起身说道：“二十分钟我换完照片，想回到主卧从墙壁现身时，侧卧的床上已经出现尸体了。其实这时候节奏已经被打乱了，但是影响不大。”
　　陆肖皱眉，继续问道：“既然你们当时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不立刻终止？”
　　“这件事怪我，”卞陇主动站出来说道：“我反复和他们强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沉着冷静，不能影响游客的体验感。而且他们在野外生存太久了，对出人命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感觉。”
　　对此陆肖只能换位思考，或许妖看人的尸体和人看鸡牛羊的尸体也没太大区别吧。

　　陆肖又转头看了看饰演教授的男人，“你当时也在客厅活动？”
　　庄妍对这个主动送血上门的小伙子还挺有好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把你今天早上经历的事情告诉我们就行了。”
　　没想到男人却挠了挠头，“今天在一号场的人，不是我。”
　　他身边另外一个男人也站了起来，“是我。”
　　卞陇见庄妍和陆肖又有些困惑，赶忙上来继续解说：“是这样的，我们一号场和二号场的人员配备，场景布置全部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每天早上7-9点这一场人很少，我们就只开一个场，两拨人员倒班。出事的这个场是一号场，也就是昨天您几位玩的场，所以人员理论上来说应该和您几位昨天见到的一样。”

　　“理论上？”陆肖迅速抓到了关键点。
　　“对，应该在一号场扮演教授的这个叫小崔，在二号场的那个叫小顾。他们的行动路线和别人不一样，因为要时不时在衣橱里发出声响，所以是从密室那边进场，之后一直待在衣橱里。小顾今天应该九点上班的，可是他记错时间了，就想先进衣橱睡一会儿，谁知道一睁眼外面已经进游客了，他就莫名其妙在一号场玩了一场。”
　　“这么巧的吗？”庄妍这时的刑侦直觉也上线了，她狐疑地打量了那个叫小顾的男人两眼，又看向了小崔，“他记错了时间，还走错了场地，那你呢？”

　　小崔自己也有些困惑，“我好像也走错场地了，明明记得我是进了一号场的密室，然后走到衣橱的。可是在里面等到我要出场的时候，拍了半天的门也没人过来打开。以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毕竟真的有很胆小的游客，只敢坐在客厅里。我这边也看不到外面的场景，直到两小时后同事们来叫我出去，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进了二号场！”
　　何无舟也眯了眯眼，“这有点太巧了吧。”
　　陆肖皱眉沉思，喃喃着说道：“假设你们两人的互换，是凶手布置下的一环。那他是如何将这些巧合变为必然的呢？首先，他怎么保证小顾今天一定会记错时间，提前到场；其次，他怎么保证这两人相继走错场地；最后，他怎么保证这两人都会在错误的片场中待到本场游戏结束。”

　　“最重要的是，”陆肖微微抬眼，看向小顾，“这样互换的目的是什么？你们二人互换，能够给凶手什么帮助？”
　　陆肖条分缕析的解释也给庄妍打开了思路，她试着分析道：“或许，凶手是故意记错时间，也是故意走错场地的。这两个场景这么像，让小崔走错场地不是什么难事。小崔刚刚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片场待两个小时，而凶手就在一号场利用游戏时间完成了抛尸！”
　　小顾的性格与小崔完全不同，被庄妍直接假设为凶手也不着急，只是冷静地解释道：“我没有记错时间，只是前一天晚上听见同事说今天周六，卞哥早上要开两个场。我和小崔一样，都以为自己进了正确的场地，所以进错场地这件事情你们不能只怀疑我一个人。”

　　“哪个同事？”陆肖问道。
　　小顾在在场所有员工中看了一圈，随后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还有一个问题，”陆肖注视着小顾，“为什么明明有员工休息室，你却要到场地的衣橱里补觉？”
　　小崔见到自己的同事被人怀疑，也有些着急，主动举手替小顾解释道：“这是我们的习性，阴暗狭小的空间有助于睡眠。我有时早到一会儿，也习惯去衣橱里眯一会儿，而且这样还不用担心睡过了耽误工作。”
　　陆肖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不管怎么样，凶手一定要非常熟悉你们整个鬼屋的运作过程，才有可能将真正的尸体在游戏进行过程中运送进场地。”
　　“没错！”庄妍放下手机，屏幕上是上级刚刚传来的指令，“卞老板，只能辛苦您和您的员工和我们回仙师协会接受调查了。”
　　“应该的，应该的。”卞陇客气地回道。

　　庄妍准备带他们回仙师协会，转头对何无舟和陆肖说道：“师弟你们要一起回去吗？”
　　陆肖感觉刚刚现场看得有些潦草，想要再回去仔细查看一番，于是与庄妍商定分头行动，有什么事电话沟通，何无舟自然是和陆肖一起留在了鬼屋。
　　庄妍等人走后，陆肖才回头问何无舟，“刚才那几个员工身上都没什么特别之处？”
　　何无舟摇了摇头，但是神情有些困惑，“卞陇这帮员工，除了那个检票员全部都是变色龙，他为什么要招一个普通人来当检票员呢？”

　　经过何无舟的提醒，陆肖才想起那个始终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检票员，惊觉自己竟然根本没有看清过那人的样貌。他想了想，给庄妍发了条微信：关注一下那个普通人检票员。
　　庄妍应该正在车上，很快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陆肖放下手机，对何无舟说道：“咱们再回鬼屋看一眼吧，我总感觉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两人回到鬼屋时，陶时等人已经离开了，尸体也都已经被清理干净。陆肖在客厅和厨房转了两圈，并没有什么发现，正想向里面两间卧室走去，突然在前后交界处被何无舟拉住了手。
　　陆肖转头看他，“怎么了？”
　　何无舟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后说道：“我现在这个位置，有一道障眼结界。这结界下的有些时日了，所以刚才没发现。”
　　陆肖也走回何无舟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能识别出是谁的法力波动吗？”
　　“是卞陇的，”何无舟又仔细感受了一下，“估计是刚装修时设下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