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67、第 67 章

　　谢槐之离开后的第三天，许清言也被郁司接走了。
　　《无境》重新开机，一切推翻重来。郁司美其名曰高薪聘请许清言去做自己的专业顾问，却被等待许清言答复时紧张地上下滚动的喉结暴露了真实想法。
　　何无舟欢欢喜喜送走好友，转身进屋，诺大的别墅又是他和陆肖两个人的天地了。
　　只可惜，陆肖并不能整日和他待在一起。这几天陆肖不顾他的反对，自己跑去学校办了复学手续，现在正在沙发上收拾复学后要用的书以及统计要补学的课程。

　　何无舟慢悠悠地坐到沙发另一侧，眼睛不断地偷瞄陆肖，身子也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一点一点向另一侧挪动，最后终于成功贴到了陆肖身上。他把下巴垫在陆肖肩上，眨巴着两个大眼睛，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不去上学了好不好，咱们去旅游吧，去哪都行！”
　　陆肖微微侧了下头，左侧的脸颊和下巴轻扫过何无舟高挺的鼻梁，他没有立即躲回去，而是保持着这样熨帖的姿势，轻声回道：“我早日毕业，才可以找一份正当的工作，不是吗？”
　　“干嘛非要找工作，”何无舟嘟着嘴，仍是不依不挠，“仙师协会在一天，咱们就不愁吃喝。你不知道，现在普通人上班工作的生活太累了，比咱们做宰相将军的时候还要累上许多倍。”

　　陆肖轻轻推起何无舟，侧过身和他四目相对，面带微笑却又有些认真的问道：“仙师协会给你发工资吗？”
　　不知怎么地，何无舟有些心虚，他错开陆肖的目光，争辩道：“我和仙师协会的关系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肖歪头问道。
　　“我们……”何无舟眼珠左右转了一圈，突然灵光一现！“我们的关系就像普通人供奉神像一样，仙师协会提供所有我需要的东西，他们遇到麻烦了我帮不帮看心情。”

　　陆肖继续歪头看着他，笑而不语。
　　“好啦，”何无舟撇了撇嘴，“大不了五年后我去把苏黎打下来，自己做那劳什子会长，行了吧。”
　　没想到陆肖却摇了摇头，“你不喜欢做会长劳心劳力，那便不做。我只是认为，咱们既然还要在这世上长长久久地生存下去，就要遵守这世上的规矩，是不是？”
　　何无舟心想，陆肖还真是没变。千年前刚入仕，他飞扬跋扈，皇帝都不放在眼里。陆肖便也像现在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诫他，不论以前身份如何，入了朝堂就要遵朝堂的规矩，忠君爱民，礼敬同僚。

　　虽然何无舟被说服了，但头点的还是有些不情愿，毕竟他已经规划好了许多旅游路线，这下都实现不了了。
　　陆肖看着眼前何无舟微垂着头，兴致低落的神情，原想先不说话了，反正何无舟无论生理还是心理自愈能力都超强，等下仍旧会粘过来。可是就在他转身准备继续整理时，一小段回忆却突然在众多尘封的记忆中跳了出来。
　　有些回忆，哪怕是埋藏已久，也不会有陈年的灰尘气息。它们永远鲜活，像一幅写实画卷，像一坛窖藏美酒，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带着美妙的情绪。

　　祚历八年，皇帝想将三公主嫁与何无舟。皇室与仙家联姻，而联姻的对象又效命朝堂，这是一个皇室掌控仙师世家的绝佳机会。
　　陆肖得知这一消息时正在书房练字，一个晃神“常”字就拖出了一条尾巴。巧的是，就在他匆忙给“常”字收尾，还没弄明白自己这慌张的心绪从何而来时，何无舟就踏进了书房。
　　何无舟一进门就轻车熟路地绕到书台后，站在陆肖身边看了看桌上的字，“哟，子洵这是自创了新写法？”
　　陆肖回过神来，忙把桌上的废字团在一起，丢到了一边。“一时晃神，见笑了。”

　　何无舟此人，平日里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唯独在陆肖这里心细如发。他眯着眼打量着陆肖的脸色，出声问道：“谁惹我们陆宰相不高兴了？”
　　“不高兴？”陆肖声线有些发涩，“没有，没有谁。”
　　何无舟也不是真心想听陆肖回答，他知道陆肖在官场沉浮惯了，什么事都喜欢绕个弯子再说出来。所以何无舟早在问出那句话时，就已经想到了可能的原因。可他又有些不敢置信，毕竟陆肖之前对他有意无意的表露心迹全都熟视无睹，甚至还有些生气。
　　因此何无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可是因为皇帝要给我许婚的事？”

　　“不是。”陆肖已经尽量做到面无表情，可还是被何无舟发现了他瞳孔的微颤。
　　何无舟两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任谁看到他现在脸上的神采，都会被他的欣喜若狂感染着一起高兴起来。他强忍着笑意，继续试探道：“唉，其实今日我来找你，也是想探讨这事。平日你总劝我不可违抗皇命，那看来我确实要娶三公主为妻了。”
　　何无舟不住地偷偷观察着陆肖的表情，见对方脸色虽然有些难看，却仍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便又加了一把火，“不过我听说这三公主天资绝色，多才多艺，性情温良，实在绝配。这么看来，我也不亏嘛！”

　　陆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何无舟没说出一个四字词语，他的脸色就黑上一分，连手里的毛笔已经在新的宣纸上晕出一团黑来都没注意。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冷了下来，“既然渡之已经做好决定，那也无需同在下商讨，请回吧。”
　　何无舟见他这般反应，又深吸口气才把笑意压住，他假装很严肃地问道：“子洵，你知道如何让生气的人高兴起来吗？”
　　陆肖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皱了皱眉，还是问道：“如何？”

　　何无舟眉梢含笑，抿了抿嘴，趁陆肖低头整理宣纸时，突然歪着头凑过去吻上了陆肖的唇。
　　他原是想着亲一下就跑的，可是唇刚刚离开一丝缝隙，就感觉有些意犹未尽。干脆趁陆肖愣怔之中，又重新吻了上去。这次的吻要比刚刚的蜻蜓点水深很多，他感觉到陆肖想要后撤，便伸出一只手托住陆肖的后脑，另一只手环上陆肖的腰，把陆肖整个人箍在自己怀里，亲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何无舟意犹未尽的放开时，陆肖仍旧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住了，一脸状况外的看向何无舟，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水雾，鼻尖和双唇都微微发红。

　　何无舟看到陆肖这幅模样，像有只狗尾巴草不住地搔弄他的心，痒得不行。可是他知道，今日的冲击对陆肖这个张口闭口礼义廉耻的人来说已经够大了，再搞下去怕是会适得其反。
　　因此何无舟揽住陆肖地双肩，认真说道，“子洵，我何无舟此生只与你一人共白首。这不是玩笑，不是戏谑，是认真的。我知你现在心中很乱，不求你立刻就能答复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想一想这两年来你我相识的日子，听一听你心底真正的声音。”
　　何无舟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书房。可是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他歪了歪头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又大步转身回来，紧紧把陆肖抱紧了怀里。他把头埋进陆肖的脖颈，小心又近乎祈求地说道：“一定，一定好好想一想。”
　　随后才终于转身离开书房。关上书房的门之后，何无舟才终于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现在竟然心如擂鼓，额角鼻尖都紧张的冒出了汗。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回味着刚刚的触觉，脸上满是再也藏不住的笑意。

　　陆肖回忆着自己第一次在书房被何无舟吻后的心情，生气？好像没有了。高兴？似乎有一点。
　　于是活学活用的陆大人缓缓地将视线挪到了何无舟微微嘟起的双唇上，他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现在风化开放，男男女女都能在街上亲吻，现在虽是白日但在自己家里，没什么有伤风化的。
　　自己说服自己之后，陆肖学着记忆中何无舟的样子，歪着头慢慢凑了过去。只是他速度太慢，何无舟又过于机敏，以至于他刚凑到一半，何无舟的头就已经转了过来。
　　然后何无舟的嘴就准确地亲在了陆肖的鼻尖上。

　　陆肖“腾”地坐直了身子，耳朵的轮廓微微晕出淡红色，他手忙脚乱地摸着电脑，连自己不小心关掉了几个重要页面都没发现。
　　何无舟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眼神又像千年前一样“叮”得一下亮了起来，他伸手转过陆肖的肩膀，兴奋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
　　“我，我……”陆肖连耳垂都透出了红色，却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说道：“没有，不是……”
　　不管他想说什么，何无舟都不准备再给他机会狡辩，直接顺着现在两人的姿势，将陆肖压在了沙发上，然后低头俯身吻了下去。

　　陆肖身子起初还有些僵硬，可是随着呼吸渐渐被剥夺，他也没有力气再维持僵直的姿势，顺势陷进了沙发里。何无舟见状，得寸进尺地弓起身子，一只脚撑在地上，另一只脚半跪着陷进了陆肖两腿之间的沙发中。
　　这样一来，陆肖就更无处借力，只好伸手攥住何无舟腰两侧的衣服。何无舟不满地皱了皱眉，一边吻得更深了些，一边向下摸索着拉起陆肖的手，让他揽上自己的腰。
　　午后的房间尤其寂静，只剩两人唇舌交缠发出的暧昧声响。
　　陆肖的气息渐渐不稳，这是缺氧造成的。而何无舟的气息渐渐不稳，却是其他得寸进尺的想法造成的。又深深吻了两下，何无舟终于放过陆肖已经微微红肿的嘴，转而开始沿着他的下颌线与脖颈的弧线一点一点小鸟啄食般向下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