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39、第 39 章

　　冀大的这片银杏林中，隐匿着一个小小的后门。那曾经是冀大刚建校时的主门之一，虽然校外道路的扩建，这个门就渐渐废弃了。或许因为冀大的几次扩建都偏向这个门的反方向，所以这扇门始终没有因学校翻新而被堵上。
　　一扇破破烂烂两人宽的小铁门，就这样在校园的角落里尘封了数十年。
　　陆肖在银杏林中找到了这扇铁门，一条长长的锁链缠绕其上，一把厚重的锁似乎已经完全锈死。铁门却并没有封死，露出一条两指宽的缝隙，但并没有发现被人推开过的痕迹。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发现了一些违和感。他凑过去，盯着门缝中段仔细打量了一下。
　　何无舟也好奇地探过头去，顺着陆肖的视线，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为什么这么干净？”他指的是铁链和门缝相接处，仿佛有人将一根绳子搭在铁链上，然后从门的另一边穿了过来，从而导致铁链和预期相贴的门缝处都有一指宽的部分被摩擦干净了。
　　“这是什么意思？”动脑子这种事情，何无舟一向不太擅长，“有人从外面递了根绳子进来？或者只是拿手指头抹了一下？”
　　“我不确定。”陆肖也没有思绪，他顺着门缝看了看门外，外面并不是直接通到主路的，而是连接了一段胡同，胡同两侧还分布了两三户平房。冀大坐落在冀城城郊，有这样城乡结合的构造也不奇怪。
　　“咱们出去看看。”

　　两人从校内绕到外面，那条胡同比从门内看出去的还要长，足足经过一整片低矮平房构成的居民区，才找到了胡同的入口。这条胡同笔直幽深，两侧除了民居并没有其他出入口。
　　何无舟和陆肖一直向里走到尽头，发现门外也没有被推开的痕迹。胡同里最后一户的门口到铁门处，平日里没有人走动，地上除了何无舟和陆肖两人的脚印外，没有第三个人走过的痕迹。角落里堆了些其他人家不用的杂物，也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会不会是蛇？”何无舟问道。
　　陆肖摇了摇头，“这扇门前后布满了灰尘，不论是绳子这种无法自控的物件，还是蛇那种能够自由活动的动物，它们穿过这扇门都不可能仅仅抹去锁链附近一小块的痕迹。”

　　两人又站在门边观察了一会儿，一筹莫展，最后拍了张照片给庄妍发了过去，提醒她关注一点这点异常。
　　庄妍随即回了一个电话过来，“陆肖，我正想和你说呢，全校的监控已经查过了。孙淼昨晚从警局回到宿舍，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又重新出来了。我们问过她室友，说她好像接了一个电话。但是她的手机里并没有昨晚的通话记录，给她打电话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陆肖问道：“监控里有出现除孙淼以外的人吗？”
　　“没有，”庄妍的声音也有些失落，“全程都只拍到孙淼一个人走进银杏林。不过你提供的这个后门或许有帮助，你看看附近有监控摄像头吗？”

　　陆肖环视一周，并没有在胡同里发现摄像头，倒是在胡同口处有一家便利店，外面安装了一台监控，但是根据角度来看，只能拍摄到胡同以外的景象。
　　“有总比没有强，”庄妍叹了口气，“我马上找人去查查看那台监控有没有拍到可疑的人或物。”
　　“辛苦了。”
　　陆肖刚挂断电话，就被何无舟按住了，略带不快地说：“一查起案子来就废寝忘食，怎么这么多年你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

　　陆肖被他一提醒，才发现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自己的肚子早已发出几声警报，却都被忙着思考的大脑忽视了。
　　“正好庄妍需要一点时间查监控，咱们先去吃饭吧。”
　　何无舟早在过来时就看好了一家烤肉店，听到陆肖松口立马把他拉了过去，坐定后说道：“虽然没有铭火烤的好吃，但是忙着查案，将就一下吧。”
　　陆肖低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立马被何无舟捕捉到了，“你笑了！”他赶忙伸长了脖子打量着陆肖，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长大了吗？”

　　旁边正在帮他们摆餐具的服务员听到这话，差点把勺子摔在地上，然后他又多看了陆肖两眼，尤其是往肚子上瞥了几下，似乎是……在确认他的性别。
　　陆肖也是一脸无奈，自从何无舟知道他心脏的变化后，每天都会问他很多遍，真真像是一个关爱胎儿成长的老父亲。
　　他摇了摇头，决定换一个话题。
　　“无舟，你可否将偲金的特性详细地说与我？”
　　何无舟见他不回答，失落地把脖子缩了回去，“三圣物的神奇之处多不胜数，不同的使用者也会发现不同的用法，目前有记载的几种功效都是圣物最基本的功效，比如氓水能够控海，铭火能燃山火。可是却没人会记载氓水也能淘米，铭火还能烧烤，所以关于偲金，目前有记载的就是它能重塑万物。当然，这个重塑是要在本体的基础上的，比如只用偲金是没办法为你重塑血肉之心的。”

　　陆肖思考一阵，觉得是自己的问法太过宽泛，便又问道：“那偲金有没有可能被使用者操纵变换形态？”
　　“变换形态是圣物的基本功能，自然是可以的。”何无舟说完，突然明白陆肖这么问的意思，“你怀疑沈西雯？”
　　陆肖点了点头，何无舟却否定了他的想法，“能够操纵圣物的人，最起码也要是个仙师，或者妖物，但沈西雯只是一个普通人。”
　　“假设偲金真的在沈西雯身上，那她明明操纵偲金为她修复好了烧毁的脸，这又该如何理解？”
　　何无舟知道陆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详细地解释道：“她是偲金的主人，当她内心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愿望时，偲金是能感受到并且为她实现的。但这和她操纵着偲金去杀人是不一样的。这么说吧，你是氓水的主人，那么当你非常渴望见到一片大海时，氓水就会立即化作一片汪洋，不论此举会造成什么后果。但你没有修仙体质，所以你不能像鎏金那样随意操纵氓水掀起海啸。”

　　陆肖没有想到圣物如此复杂，毕竟在他看来氓水也只是一捧能变大变小的水罢了。而且沈西雯身上到底有没有偲金仍旧没办法确定，一时间各种可能性混杂在一起，陆肖也没了思路。
　　烤肉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庄妍给陆肖发了一个微信：胡同口的监控真的有点发现，快来部里！何无舟和陆肖随即起身赶到了仙师协会。
　　庄妍见他们进门，便招呼他们，“快来看！”
　　这台监控型号比较老旧，能监控到的范围也很小，主要还是集中在超市门口区域，连整个胡同入口都没有拍全。陆肖凑过去，屏幕上显示的监控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庄妍快进了两分钟，随后放慢了视频，只见屏幕左下角缓缓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

　　来人穿着一条路肖有些眼熟的白底黄碎花裙，低垂着头，走路时背微微勾拢着。她在监控边缘，也就是胡同入口处停住了，然后抬头向胡同深处望了一眼。尽管监控此时只拍到她一半的身子，但也清楚地拍到了她的模样——沈西雯。
　　可她只是在胡同口稍作停留，便继续往前走去，进了便利店。几分钟后拿着两袋面包和两瓶水走了出来，这次她没再停留，径直消失在了监控范围内。
　　陆肖皱眉，“这个监控并不能说明什么，她们两个在学校附近租了宾馆，出来买点吃的很正常。”
　　“别急，”庄妍说道：“如果只是这点视频，我也就不叫你来了。”

　　她又快进了一个小时左右，监控时间显示凌晨0:47，差不多正是孙淼的室友说她离开宿舍的时间。但是监控里什么都没出现，只有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的灯光，还在为监控打着光。
　　又过了约莫五分钟，空荡的街道上突然吹过一阵微风。庄妍伸手按了暂停，然后她快速将视频界面放大了很多倍，又将视角拉到了左下角。
　　这次陆肖终于看清了，被放大过无数倍的视频角落，正飘着一片白色的布，再仔细看过去，还能隐约看到黄色的圆点，那是因为放大而变得模糊的黄色碎花。

　　何无舟这个仙师界的大佬都忍不住为她鼓掌，“这么一点点边你都能发现？庄师姐前途无量啊。”
　　庄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前途有没有量我不知道，只是我这眼睛再看下去就要没亮了。”
　　陆肖也衷心地感到佩服，这一小块裙边在视频中一闪而过，如果不是反复将视频看了很多遍，是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细节的。他又把视频前后看了一遍，“假设这个裙子的主人确实是沈西雯，她没有继续向前，就很有可能转进了胡同。”
　　“没错！”庄妍随即又有些困惑，“可是那扇后门的前后都没有人进出的痕迹，甚至连人接近的痕迹都没有，她进去干什么了呢？总不可能是胡同里有她的亲戚吧？”
　　陆肖和何无舟对视一眼，把沈西雯曾经被烧毁容，以及她可能手持圣物偲金的事情告诉了庄妍，在庄严目瞪口呆之际，说道：“不管怎么样，把她叫来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