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14、第 14 章

　　天色完全暗下来，何无舟和陆肖回了家。
　　虽说何无舟在飞行时设了结界，但整日多次高速移动陆肖还是有些吃不消。嘱咐何无舟将今日的发现告知庄妍，请他们查一下在李青原和顾夏明之前，是否还有人被伪装成上吊自杀后，便上楼睡下了。
　　庄妍他们正因为线索断掉而头疼，乍一听到这个重大发现，兴奋的不行，立马放下手里的晚饭，开始逐一排查。

　　冀城是一座非常发达的城市，有两千多万人，上吊自杀案件非常之多。饶是人类事务部和警方通力合作，也查了整整一个晚上。
　　于是第二天一早，陆肖就在门口见到了拖着浓黑的眼袋，无精打采的庄妍和木茶。
　　庄妍一进门，鼻子耸动两下，正在和下眼皮打架的上眼皮立马掀开了。这下也顾不上是否打扰两位师弟的二人生活，两眼放光的冲过去，端起桌上的豆腐脑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木茶见有师姐带头，也跑到桌边拿起了两根油条。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呜呜囔囔地说：“师弟，好巧啊！每次来唔……都能赶上你们吃早饭，唔……我们晚饭没怎么吃，又熬了通宵，太饿了。”

　　这早餐是何无舟一大早跑了半座城，到冀城最有名的早餐铺子，排了很久的队买来的。陆肖只吃了一根，就被这俩人截胡了。
　　因此何无舟在他们身后暗暗翻了几个白眼，见他们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干脆出声问道：“所以你们查了一晚上，查到什么了？”
　　“唔，”木茶艰难的咽下嘴里的油条，把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抹，又开始从包里往外掏资料，“真的被我们查到一件很奇怪的案子，明明事情很离奇，但因为当地警方的不作为，就草草以自杀结案了。”

　　陆肖拿起资料看了一下。一个房东吊死在租客房间里，确实很奇怪。但判定为自杀的理由也很充分。
　　首先，那个房间的租客案发当天一直在上班，晚上加班到九点回家才发现房间中的尸体。全天有很多人和监控能够证明。
　　其次，因为该租客拖欠了半年房租，其他租客都曾听到过房东在其房间门口大喊，你要是再不交租我就吊死在你这里。

　　“这房东脑子有病？”何无舟探头看了一眼资料，正好看到第二条理由，瞬间开启了吐槽之魂，“拖欠房租就去报警，用死来威胁他有什么用？”
　　庄妍干掉了整整一大碗豆腐脑和四五根油条，现在正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满足的抚摸着肚子，听到何无舟的问题，懒懒地打了个饱嗝儿，“何师弟，你看看资料最后附的那张案发地点的照片。”
　　陆肖从资料下面抽出了一张照片，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
　　那是一张站在门口向屋内拍的照片，只一张就拍全了整个房间内部。因为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只能容纳一张床和一张细窄的几乎要嵌进墙壁里的桌子。

　　但陆肖皱眉的原因，不是房间尺寸问题。他在空岐山也自己租过狭小昏暗的房间，因为靠卖氓水实在挣不了几个钱，而他又不愿意利用结界之便蒙骗房东。
　　真正让他感觉奇怪的，是整个房间违和感。
　　陆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照片，终于找出了违和之处。这个房间虽然狭小，却并不阴暗，因为它有整整一面墙被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取代了。而在落地窗的旁边，也就是那张不到一米宽的床的正上方，有一根纵贯整个房间的晾衣架。
　　房间虽小，顶距却高，不难想象，房东吊在晾衣架上眼睁睁看着脚下的床，却无法触碰到的绝望感。

　　庄妍见他们看到了照片，就继续说道：“这个房间是个隔断房，隔断房你们知道吧？唉你们这种富二代估计是不知道，就是把一个好好的房间打上隔断，拆成两个来出租，可以多收一点钱。”
　　听到庄妍这么说，陆肖就明白了，“这个房间，是阳台隔出来的？”
　　“对！”庄妍走到他们身边，指着照片说道：“看这个大落地窗和晾衣架也能看出来，房东嫌主卧太大，整个租出去不划算，就把阳台隔出来了。”

　　陆肖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结合自己曾经租房的经验判断了一下，“但是这个房间，恐怕并不好出租。”
　　“没错！哎呀陆师弟，没想到你一富二代还挺深入生活嘛，这种租房的事情都懂。”
　　陆肖并不想就自己是不是富二代展开讨论，于是自然的回到了刚才的话题，“这个房间位于阳面，又有这么大一扇窗户，采光好，租金必然贵。但同价位的租金完全可以租一个采光稍差，但面积比这大一倍的房间。常理来讲，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
　　“嗯嗯，”木茶也附和道，“单看照片我就觉得这个房间很压抑了，更别说长久住在里面了，怕是会得抑郁症吧。”

　　庄妍突然闻道一阵浓郁香稠的味道，转身一看，何无舟又在厨房打起豆浆来，眼巴巴望了两眼，才继续回归正题，“这个租客，本来是住在外面这间主卧的，后来交不起房租，挪到了里面这个租金少一点阳台房，也可以理解。”
　　“不对，他交不起房租，房东为什么不直接把他赶走？”陆肖问道。
　　“因为他在拿隔断房的事情威胁房东，邻居只是偶尔听到过一次，具体他是怎么威胁的就没人清楚了。但房东是个独身的大妈，无儿无女，老伴也走了，估计对这方面的法律知识也不太了解，很容易被租客骗。所以也不敢报警，只能每天到他房间门口去闹。”

　　何无舟端过打好的豆浆递给陆肖，接过话头，“这还是说不通吧，既然威胁住了房东，那完全可以不搬啊，为什么要挪到这么个小破房间？”
　　陆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信息，抬头问道：“他什么时候挪进阳台房的？”
　　“大约一个月以前。”
　　“那就说得通了，”仿佛一根磁铁，终于将散落四处的铁片吸附在了一起，陆肖捋顺了一下思路，试着推理道：“他要挪进阳台房，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需要阳光，或者说……”
　　“日轮花需要阳光！”木茶激动地蹦起来叫道，把自己都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是终于贴近真相所引起的快感所致。

　　庄妍也好像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翻找了一下资料，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是关于租客薛正的背景介绍。只见工作单位那一栏，赫然写着“丰明电子”！
　　这下庄妍也忍不住兴奋起来，赶忙掏出手机，“我马上叫部里仙师去查这个薛正的下落。”
　　结果她这通电话打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发现，就先被对方传来的消息惊住了。陆肖和木茶听不到她电话里的内容，只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走马灯似的的变了几下，最后还是定格在了讶异上。
　　“好好，我知道了。这么看来，薛正嫌疑非常大，师兄，你赶快把他找到，没准儿咱们就能结案了。”

　　庄妍应和两句，挂了电话，故作神秘地对陆肖等人说：“刚才师兄说警方又接到了一个奇怪的报案，说家里的花要杀他，你们猜这个报案人是谁？”
　　木茶缕了缕打卷的头发，猜道：“顾夏明？”
　　毕竟如果凶手的目标真的是顾夏明，那他误杀了刘志虞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想到庄妍却摇了摇头。何无舟在一旁听到了手机对话的全部内容，见陆肖也想不出来，干脆直接说道：“邓世国。”

　　“厉害啊，何师弟！”庄妍一拍大腿，冲何无舟竖了个大拇指。
　　“邓世国？”陆肖的记忆力不是盖的，听过一遍的名字，瞬间就想了起来，“那个一直和顾夏明有交易往来的丰明电子的销售经理？”
　　“没错，邓世国今天一大早跑到他们家附近的派出所报案，一会儿说家里有鬼，一会儿说家里有妖怪，总之是有人要杀他。还好当地的民警比较负责人，虽然觉得他是个神经病，还是给他立案做了个笔录，上传到了公安系统里，这才被咱们的人发现。”
　　庄妍一边说一边快碎收拾好了东西，“邓世国已经被调到这边来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吧。或许从他身上，能把薛正和所有人的关系都理清楚。”

　　由于陆肖昨天飞来飞去的有些不舒服，所以今天何无舟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带着陆肖先过去这种话，而是乖乖坐进了庄妍的车里。
　　庄妍上车后还调侃道：“何师弟，你住这么大豪宅，怎么不买辆超跑开开啊，还来蹭我这公家车。”
　　陆肖坐在她的斜后方，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似乎还有些严肃。就知道肯定是何无舟进来查案展现的一系列能力，已经不能完全用一句天赋异禀来解释了。庄妍恐怕是起了疑心，现在在见缝插针地试探。

　　这边陆肖还在想怎么解释能够蒙混过去，那边何无舟已经开始回答了。
　　只见他原本总是挂着笑的脸上，突然带上了几分严肃，他扒着庄妍的椅背，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却又刚好能让全车的人都听到，“庄师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仙师协会，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木茶一听，赶忙老老实实捂住了耳朵。
　　庄妍本来只是随口试探一句，现在也被他搞得有点紧张，“额……要不，咱们改天换个地方再说？”

　　“不用，”何无舟说着，还把木茶捂住耳朵的手拿了下来，“这段时间和你们一起查案，我已经把你们当作最好的朋友，所以这个秘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
　　陆肖见他一副神棍模样，默默扶额，不管他要说的秘密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最真实的那一个。
　　“那，那你说吧。”庄妍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攥紧了方向盘，生怕自己一会儿被这个大秘密惊得搂不住方向盘。
　　“其实，我是……”何无舟又凑近了些，又低沉的声线缓缓说道：“苏会长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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