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人奇闻(穿梦)》书芳华

51、炎火饕餮 (下)

　　“那应该就是后来追着妳们的那双触手吧。”龙魂使说道。

　　天凈气急败坏：“你够了！乐歌不过是普通凡人，放了她！”

　　留灵却舔了被斩断的手臂，冷笑：“我可听闻了，你打算将寿命分与她。”

　　天凈蹙眉。

　　“你以为，这么做便可减轻你的罪恶感么？”留灵不怀好意地说道：“从子虚死后，从大荒一族被抛弃，我便已经做好了与你一决死斗，杀了你的妻女、毁了你，我势在必得！”

　　“你简直是疯了！没有人要抛弃大荒一族，子虚之事乃我之过，你要杀要剐都无所谓，但唯独请你放过不相干之人，别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天凈沉痛道：“火焰山事后，本不该只有我独活，是我贪恋了… …求你放过我妻女”

　　“别再对我说任何自以为是的大义之言，以及你微不足道的忏悔。”留灵狰狞一笑：“你也别想去救你妻女，他们没救了。”

　　天凈愤怒，化成龙形打算飞出陵外，留灵哈哈大笑，口中喃喃念出一段咒语，天凈睁大眼，便感受到一股灼热之气，他缓缓回过头，看见了一庞然大物。

　　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腹部长着可怖的巨嘴，虎齿人手，头上是又粗又长的羊角，身上的毛发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背上的翅膀有如钢盔一般□□。

　　天凈看到的剎那，最深沉的梦魇彷佛被唤醒。

　　十几号子弟都是骁勇善战、无所畏惧，可遇到了那头怪兽，不惧任何神兵利器，他在火焰中如同一头不知餍足的凶兽，狂暴、肆虐，带来一切无止尽的灾祸。

　　凶兽是六界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凶物，他们凶性大起时，连一个法力高强的上神或是魔头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他常听爷爷说过曾经凶兽很是泛滥，在凡间四处作乱，造成凡间一片灾祸，当初许多上神为了解救凡人，与凶兽厮杀，虽解了凶兽之乱，却也死了无数上神。

　　四象中的朱雀上神、白虎上神以及无数英勇的大荒神祇，同样混沌于那几场战争。

　　偏偏他当初没有将爷爷的话记起来，和一帮学子不信邪，跑去绞杀那头凶兽，简直胆大妄为。

　　身边的同僚、朋友，一个一个死在凶兽之下，火焰山如凶狠怒火，更加促成凶兽的暴虐，好像要将所有人拖入万丈深渊，永不得超脱。

　　“你… …”

　　留灵哈哈大笑：“凶狠的饕餮，你还记得他么。”

　　“你当然该死，只是我会让你和他们的死法相同。”留灵恶意地嘲讽：“这才对得起子虚。”

　　饕餮用腹部的嘴舔了舔手，腋下的眼灵活地瞅着四周，接着缓缓锁定在天凈身上，他张大嘴，长长獠牙自腹中穿出，黏稠津液从口中流出，缓缓滴落在身上燃起的火焰，接着，他一躬身，背部翅膀一缩，蹬的一下，俯冲到天凈面前！

　　天凈还未从震慑中回过神，被饕餮爪子一抓，肩上被拉出一道深且长的血痕，同时饕餮身上的焰火窜到天凈的龙身，天凈一吼，甩尾将饕餮拍走，饕餮在空中旋转一圈，张开翅膀缓冲，安稳落地。

　　天凈的龙尾上也沾染了饕餮的火焰，他愤怒地全身甩动，才熄灭身上的火，他此时真正回过神，抑制不住对留灵怒吼：“你疯了是么？为了弄死我，带了这么一头凶兽到凡间！”

　　留灵似乎已抛弃一切，发狂地说道：“没错，我将他召唤了过来，谁也别想活下去！”

　　“我会让你体会，什么叫神格殒灭，永世不得翻身，永生残贫孤寂！”

　　“该死。”天凈低咒一声。

　　饕餮再度攻击而来。他们十几人当初连他的一根毛都没能拔下来，只有他一人便更难以对付，然而若真让饕餮跑出陵寝… …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乐歌和司霁还在外面。

　　天凈凝神，打出一道结界，虽不可能同青龙护阵一般强劲，却也形成一道坚若盘石的金网，与此同时，冲出三条巨大龙魂，齐齐咬住凶狠的饕餮。不过饕餮虽体型庞大，动作却十分猛捷迅速，很快甩开三条龙魂，往上跳上去。

　　留灵怒斥：“给我杀了天凈！”

　　饕餮的颈项处原是无物，然而当留灵的这声怒吼下去，颈项忽然有股暗光乍现，只听饕餮发出一丝短暂哀鸣，随即便又要朝天凈袭来。

　　三条龙魂飞速挡下饕餮。天凈注意到饕餮颈项的异状，联想到大荒之神皆善于降妖伏魔，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的做法，想来饕餮只攻击他，应该是有其原因。于是他调走一条龙魂，冲向留灵。

　　留灵一直注意着饕餮动向，立时便发现天凈的意图。然而如同天凈猜测，留灵确实耗了大部分心力在操控饕餮，即使他立刻察觉，还是无法抽身抵挡龙魂的攻势。

　　他被撞倒，龙魂要一口咬下他的头，留灵大声说道：“好啊你，嘴上说着愧疚，现在却要杀了我！”

　　天净立刻止住龙魂的动作，皱眉不语。

　　“你就是这样回报子虚的么。”

　　天凈咬牙：“你… …拿我对子虚的愧疚… …”

　　留灵趁此时攻向压着他的龙魂，将龙魂给化开来，说道：“我怎么着，本就是你欠我们父子俩，怪得了谁。”

　　饕餮在此时挣脱两条龙魂的纠缠，一口朝设防不及的天凈身上咬去，他背上的肉被咬掉，鲜血在火焰中争先恐后地流淌而出。天凈面色苍白，再度唤回两条龙魂推开残暴的饕餮。

　　现下面临的状况简直糟糕到底，对外他不晓得乐歌在外的情况如何，对内即使杀了留灵，这条饕餮无法再被送回火焰山，更遑论是杀死这头凶兽。被彻底激怒的饕餮，被留灵化灭掉一只龙魂，单凭两条龙魂对付已是十分吃力。

　　留灵被断了只手，却比他游刃有余，还能空出力气对付他。留灵是看着他长大的上神，曾经大荒一族还未式微，那是一片民风纯朴的桃源，大荒氏族和乐，赐予天下所有大山好河，无私包容，只是当凡人不再视对山河大荒，其他信仰纷纷起，大荒一族的血脉凋零… …天凈下意识不愿对留灵下重手。

　　如果只有他死于留灵之手，他毫无怨言。

　　一条龙魂再度化灭掉。饕餮气势更加旺盛，一爪制服另一条龙魂。

　　天凈很快又化了两条龙魂，只是这两条龙魂明显比最一开始化出的力量弱了许多，尽管如此仍能暂时继续牵制饕餮。天凈也变回龙身，朝留灵攻了过去，两方都花了精力操控，势均力敌。

　　然而，情势很快扭转，饕餮又灭了一条龙魂，每当毁去一条龙魂，对天凈本身受创极大，但或许他真的出身好，到了这一刻，竟还能负隅顽抗。

　　天凈不由自嘲一声，又化出了一条龙魂，这次他没让龙魂再对抗饕餮，而是与他形成一太极之势，将留灵困住。

　　“你想杀了我！”留灵怒道。

　　“对。”天凈似是想明白一切，左眼下的龙纹在火中彷佛也在燃烧，他平淡地说道：“我会杀了你，再自杀。”

　　“我不能让你伤害我其他无辜的亲人，但也不会再苟活。”天凈张开双臂，深蓝宽厚的衣袍在火焰中猎猎飞舞，便像他自火中而生，也将在火中灭亡。

　　留灵兀自挣扎，他口中念了咒语，饕餮颈项的黑纹再度显现，被操控着迅速化灭掉两条龙魂，朝天凈俯冲而来。天凈同时也加强了太极之力，说道：“请你将饕餮送回火焰山，我自会赴死！留在人间他终究是祸患！”

　　巨大的饕餮狰狞而疯狂，天凈又化了一条龙魂抵挡，这次的力量虚弱地一掌被饕餮挥开。可留灵终究没心力控制住饕餮，只见饕餮颈项中的黑纹被冲开、化散掉。

　　天凈眼睛微微睁大，要使用出最后的杀手锏之前，饕餮的熊熊怒火已窜烧到面前－－

　　然而，预料之内的蚀骨焚魂没有发生，他听见了无数痛苦哀号声，熟悉的、不熟悉的，其中一个声音喊道：

　　“爹… …”

　　受困在太极的留灵倏忽一惊，他喊道：“子虚，你在哪！”

　　天凈眼前的饕餮彷佛被一股由内而外的力量制伏一般，僵着身子，不复方才的攻势。

　　声音正是从饕餮体内燃烧的火焰发出。天凈听了出来，无数哀号声，都是丧生在饕餮爪下之魂，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是你们… …怎么会… …”

　　千百声哀号中，同样的声音再度传出来：“… …我们死后神魂并未化灭，而是困在饕餮体内。”

　　“什么？”说话的人是留灵，然而他似乎太过吃惊：“子虚… …真的是你么？”

　　“是的，我们一直都在，从未消散过… …”

　　“爹找你找的好苦，为何你现在才出来。”留灵激动道。

　　“饕餮将我们的灵性锁在体内，我们想出来也不得，但是吞了… …天凈的龙魂后，青龙的力量压制住饕餮，我们才得以显现而出。”子虚的声音很快被另一个声音盖过去，想来也是其中一位死于饕餮之下的魂魄：“快救救我们，只有杀了饕餮，我们才能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