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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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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从白苏脑中一闪而过,她迅速矮下身子。但身体受魔力压迫的影响比她想象中还要大,没有完全躲过,脸上被划了一道。影响不大,白苏敛下气息,滚到一旁的树干后。却发现周围充斥着诡异的寂静,庞大的魔力也瞬间消失。
白苏背贴着树干,魔力的源头就在她背后的那片空地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是被蒙了眼睛,把背后的弱点暴露在外。
如果那边的人真的发现了她,又抱有敌意,她没有机会抵抗。想到这,她背脊上瞬间蒙上一层冷汗。
她心如擂鼓,却只能屏住呼吸,绷紧神经感受周围的风吹草动。背面依然没有动静,才顺着花草飘动的规律,缓缓放开呼吸,转头看向身后。
但是人的脖子是有极限的,它不能扭动一百八十度,而且这里的树干很粗壮,壮到能遮住她的身体,当然也能遮住视线。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白苏正僵持在这种尴尬中时,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Archer,干得好。”
阿茶……称呼和语气都算得上亲切,不像是敌人之间的对话。那么刚才的阵势只是朋友之间的切磋?
她不信。
“刚才的魔术也太厉害了,神仙一样的,居然不是caster?哼哼,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的archer干掉了。”那个女人又说。
干掉了……是她想的那个干掉?白苏呼吸一滞,现在看来她是没被发现,而是能使用“神代级别”魔术的人被干掉了。但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她这个“目击者”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事情还没成定局,她就必须阻止争斗,避免伤亡,但现在,她应该考虑怎么逃。
白苏顺着刚才她有过的路往山下看去,盘算着自己能逃掉的可能性,她现在得到一点情报,剩下的从师傅嘴里撬就行了。但成功逃掉可能性几乎为零,这里太安静了。
她决定先等那些人离开,于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试图平复乱跳的心。风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携带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十分凉爽舒心。她的面前也突然豁然开朗,月光随着风的吹拂从远及近挥洒而下。白苏仰头,透过残缺的树冠看见了逐渐从云后现身的月亮,于是小心翼翼地缩起会暴露在月光中的脚。
这时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魔术师在哪?”不同于刚才尖细的女声,这男声即使不用集中注意力,也能轻易地听到,就像是毫无预兆地在背后响起。像是在告诉她,危险离她触手可及。
而一股杀气也随着声音,顺着脊背流过,向她覆盖而来。
白苏目视前方,月光所及之处,露出一个蠕动的黑色物什。不是物什在蠕动,而是有无数黑色的虫子覆盖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
密集的恐惧也如同那些虫子,一瞬间侵占了她。白苏抑制不住地颤抖,生理性地干呕,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手掌嵌进嘴边的皮肤,避免继续发出声音。但已经迟了,她能感受到那股浮游的杀气已经定格在她身上,像是审判了她的死亡。
同时,女人愉悦的声音响起,“啊,那个胆小鬼啊,已经被我的蛊虫们吃掉了。”
白苏身上一凉,手脚不受控制地战栗,呼吸声争先恐后地从指缝溢出,连心脏也像是长在了耳边,跳个不停。她已经感受到又有魔力开始上涨,像是压在她背后不断灌水增大的水球,瞬间就爆炸式地增长,快要将她压扁。
“怎么了,archer?”女人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但白苏已经接近崩溃,她松开手,放弃了遮掩。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决定逃了,那个男人已经盯上她,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坐以待毙,只有迈出脚才有可能逃出生天。即使她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小心!”随着男人的吼声,一声凄厉的鸟嘶划破了长空。
白苏背后的空地上,爆发出一阵刺眼的亮光,亮光消失的时候,被大刀钉在地上的尸体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红色的鸟。麻雀般大小,长长的尾羽,白色的喙随着嘶叫流出血来。但赤鸟似不知所觉,在尸体消失的那片血土上来回跳着,嘶叫着啄着脚下的血土。
“居然还没死透!”一个女人从“钢铁”中探出头来。
“钢铁”变形一般的展开,成为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而这也不是钢铁,只是庞大的身躯几乎被钢铁包裹:牛角头盔连着厚重的陨铁面具,蓬松的长卷发和胡子披散而下,身躯由厚重带有短尖的重铠包裹,赤脚迈出时,山地也随着他的步伐震动。
“月,后退。”浑厚的声音正是从他口中发出。
“archer......”被称作“月”的女人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只是未从赤鸟身上回过神,慢悠悠地往后退。
Archer走上前,拔起地上有他半腰粗的大刀。
在地上徘徊的赤鸟突然发出更为凌厉的呼声,飞速地扑腾着翅膀撞向那柄大刀,撞钟似的撞出低沉的钝响。小小的身躯随着这声钝响顺着大刀下滑,不一会儿又扑腾起羽翼,腾空而上,被染红的白喙不停地啄着同样被染红的大刀。
Archer微微低头,他庞大的身躯足以蔑视小小的赤鸟,抬起大刀一拍,就像拍死一只苍蝇那样轻松。
“啾啾啾唔……”赤鸟的声音却没有消失,她从刀下的盲区出现,乘风冲刺而上。而这次,她发现了拿刀的人,哭诉似的发出哀鸣,将血喙对准了真正的仇人。
白苏瘫坐在地上,被眼前的场景冲击地久久无法回神。她本来想逃出这里,但腿脚已经软地不剩一点力气,只能被迫地在这里看着,两个强大的不能称之为人的战斗。
Archer有着与他庞大的身躯不相称的灵活,大刀在他手中就像挥舞柳枝一样轻松,速度极快地朝赤鸟劈砍,如果不集中注意力看,甚至不能看清他的动作。而赤鸟得益于娇小的身躯,比archer要灵活一些,躲避攻击的同时还有余力往男人重铠的缝隙啄上一啄。不一会儿,男人身上就有血迹顺着重铠流下。
赤鸟只对archer抱有敌意。
不管是她还是“月”,跟archer相比明显弱势许多,占据速度优势的赤鸟却完全无视了她们,说明赤鸟对她们没有敌意。但archer不一样,刚才的杀意明显是archer露出的,现在她已经暴露,一旦赤鸟战败,archer下一个杀的就是她。
现在的情况跟刚才不同,她有胜率。有赤鸟牵制archer,她就有机会对付“月”。她不知道“月”的实力如何,但从分析来看,她擅长用蛊。会说出“我的archer”,以及在未知的危险中会第一时间被archer保护来看,她对archer来说有重要意义,可以用来威胁archer。
赤鸟不顾危险的战斗方式,根本就是以命搏命,虽然暂时占有优势,但自身也已经鲜血淋漓,坚持不了多久。
她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必须尽快拿下“月”,阻止这场战斗。
白苏下定决心后,全力运气,气与血在体内流通,带着力量与坚决,使她战胜了身体和心里的软弱。她也可以用这股力量趁机逃跑,但她也可以成为正义的伙伴,阻止这场战斗。
心法的核心“神”中刻着正义,那么只有她心怀正义,气才会彰显真正的力量。
不过是一百五的距离,不出八秒,白苏就能冲到“月”面前。但八秒的时间,在空旷的场地上太长了,长到“月”有足够的时间发现她,并做好迎击的准备。
她决定借着树林的掩护,绕远路偷袭。
然而,白苏迈出一步之后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十秒、二十秒、三十秒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迈出第二步。
不止是白苏,“月”似乎也被定身,脸上僵持着诧异,却没有任何动作。
连战场正中的archer也深受影响,他手中的大刀不知何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圆环柄的刀,那柄刀悬浮在他手上。
其实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那柄刀不是静止,而是以缓慢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速度转动着。archer也是,他在动,只不过速度被放慢了无数倍。
在滞缓的时空中,只有赤鸟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转眼间又在archer露出的手臂和腿上啄了几个窟窿。
单是啄出几个洞还不够,赤鸟用喙拉扯出仇人的肉、仇人的神经,深入骨髓。只是手脚还不够,又将目的地转移至archer的脖颈。
“啾唔啾……”赤鸟将撕扯下的肉吐到一遍,血喙张了张发出哀啼,又啄向archer的脖子。她太过专心,以至于没有发现男人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把尖刀,他的手臂缓缓上抬,用尖刀划破滞缓的时间,精准地朝赤鸟刺去。
赤鸟不知也不觉,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转头啐去血肉,正好将脑袋撞上了刀尖。她的动作利索又决绝,一偏头就将半个脑袋串入尖上。
尖刀不受影响,依旧随着archer的动作缓慢上推,深入颅骨。
“啾唧!”赤鸟扑腾着翅膀,拍打着空气离开刀尖,却也因为飞得太猛,撞倒远处的树干上。在树干上撞出一小滩血迹后,顺着树摔落。
小小的身躯起伏着,一开始是呼吸,呼吸越来越猛烈,直至羽毛飞起,翅膀扇动,她又一次飞起来。用身体当做炮弹,啼叫着朝archer砸去。
Archer像是掌握了技巧,手起刀落,握着尖刀的手速度突然加快,与迟缓的身体不相符,以比刚才还要快一些的速度下移,刀尖正好对着赤鸟砸过来的方向。
赤鸟及时调整了方向,但奈何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即使是及时调整,调整的力度也不够,半边的翅膀被刺伤。
血的颜色比她的羽毛还要暗还要深,但现在她已经浑身是这暗红色,瞧不出原本的毛色。
她不在乎自己的毛色,一只翅膀使劲地扑打,另一只滴血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忽上忽下地飞着,最后维持不住姿势,往一边坠下。
落地后,赤鸟在地上匍匐了一阵,叫地零零散散,断断续续,衔起一根树枝,小脑袋一甩,将树枝甩向archer。
树枝只是普通的树枝,但在这个滞缓的空间中,它在赤鸟的甩动中,拥有了与赤鸟同等的速度。而这个速度,在迟缓的空间中相当于子弹出膛后的速度。
但archer也不是赤身上阵,他厚重的铠甲足以帮他抵挡大部分攻击。树枝撞上重甲后,只将之撞出一个微小的凹陷,就粉碎了。
赤鸟却对这种效果不知所觉,继续捡起树枝或石子扔过去,时不时扇扇完好的羽翅,将一地的尘土扇过去,似要将archer埋掉。
但这可不止是埋掉这么简单,尘土透过铠甲的间隙深入archer的身体,偶尔有石子能打到未被铠甲包裹的地方,能直接贯穿他的身体。只是这看似闹别扭泄愤般的攻击,就已经使archer遍体鳞伤。
赤鸟似乎有自我恢复的功能,不久后翅膀上的伤势就有所好转,她又腾空而起,站在树枝上扇动翅膀,掀起狂风,树叶、果实、石头……只要是风能卷起的东西,都在她制造的狂风中砸archer。
只要如此继续,archer恐怕会亡于这场“枪林弹雨”之中,但赤鸟不满足于此,“手刃”仇人的快感总是最强烈的。一旦她恢复足够的力气,就会像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犹豫与恐惧,用身体撞过去。
Archer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动,只等赤鸟靠近的时候,才会用尖刀攻击。
而赤鸟近身的目的,就是archer的双目,藏在陨铁后面的眼睛。她会刮起大风,把尘土吹进archer的面具中,然后飞去啄他的眼睛。
但archer用来观察的不只是眼睛,还有耳鼻,他依旧能感知赤鸟的方位,预测她的攻击,然后在赤鸟留意尖刀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抓住她,此时的尖刃也方向一转,刺入手中。
又是一片鲜血喷射出来。
不止是赤鸟,archer也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但赤鸟依旧是逃脱了,她占有速度上的优势,率先啄开了archer的手,逃脱出去,受伤的只有archer。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持久战,赤鸟在速度和耐力上占有绝对优势,而archer拥有力量和坚实的身躯,都不是轻易能被打到的。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下,这场战斗拉下了帷幕。archer已经被染满血色的杂物埋住了半个身子,清晨的白雾中,狂风携着尘与树叶在这片空地上横冲乱撞,赤鸟和之前一样,飞到树枝上制造狂风攻击,同时回复体力。
然而在她站上树枝时,一柄铁箭冲破遮眼的大雾,冲破了archer只会近身攻击的假象,刺入她的身躯,锋利的箭头瞬间击碎灵核。
阻滞的时间恢复流动,眨眼间赤鸟就被铁箭钉入身后的树干,发出一声闷响。
她这次连尸体都没留下,随着晨光消散。
一夜过去,对于白苏来说,这夜短暂的只有一分钟不到,她刚跑到“月”身后,天就亮了。刺眼的光芒使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她不敢因为视线受阻迟疑,瞬间聚气于掌,一掌拍到“月”的背上。
“月”立即口吐鲜血,往前踉跄了几步。白苏一喜,这个人不强!于是立即上前把她控制住,当做人质。
事情发展的过于顺利,白苏疑惑地看向战场中央,才发现赤鸟已经没了身影,而archer遍体鳞伤地站在杂物堆中央,身上的铠甲已经消失,伫立的染满血的健壮身躯在晨光中颇有悲壮感,头上的面具已经变形,不过却没有消失,依旧戴着。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archer就伤得这么重吗?赤鸟哪去了,飞走了吗?还有太阳怎么出来了?现在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吧......刚才她只感觉到战场中央噪声很大,风也很大,害她花费了比平时多的时间在路上。
无数的问题春笋一样地冒出头来,但现在不是想问题的时候。她只知道archer伤得很重,赤鸟大概也飞走了,现在她只要管自己脱身。
白苏信心满满地掐住“月”的脖子,当然有控制力道,不会让人感到窒息的力道下控制她的行动。
“不要轻举妄动,放下武器!”白苏朝archer提出要求。
但archer对此置之不理,沉默着抬起左手,空无一物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巨弩。
白苏见此,心中大呼不妙,再次低吼了一声,“放下武器。”
吼完后她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酸痛,低头瞥了眼“月”,见她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立即散了气,用魔力冲击手臂。果然就见到有几只虫子从她手臂里飞出来,冒着烟掉下。
“月”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白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archer冷哼的声音,“装腔作势。”
白苏还没来得及反应,铁箭就从弓弩中飞射而出。
利箭离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