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吟觉》野生鱼塘

3、新体验

　　行路难有一个奇葩的规定，不管是内外门子弟，还是长老的亲传子弟，都要上早课。
　　早课的先生由七大长老轮流当任，今天刚好是开阳长老任教。
　　施殊披上精简的白色弟子服，配上自己的第一把灵剑——三尺，三尺青锋中取名。当初天璇长老让他命名的时候，他沉迷话本无法自拔，经过多日淬炼，俨然发觉话本对剑的描述大多用到三尺青锋这四个字，无论古往今来的名剑还是炼废的破剑，后来他就对天璇长老说:“三尺刚好。”
　　灵剑出来的时候，果真叫了“三尺”。
　　长老们任教的地方唤作“启明”，意为启明为智，坐落在东来山上，与宗主殿相隔百里——好让历代的宗主突击监督。
　　要去“启明”，需先上三百三十三石阶——这石阶与山门山的三千三百三十三石阶意义相同，也是当年开山祖师领悟的一个道理——行路难，行涩如棘！不管走什么路，都不好走，唯有抱有希望，勇于攀登，才能得到自己想到的。
　　这些石阶是不准弟子用灵剑直接飞上去的，必须一步一脚印的踏上去，意为“脚踏实地”。
　　施殊走上三百三十三石阶，踏入学堂。开课时辰未到，开阳长老未至，他这家伙喜欢踩点到，没到开课时辰就不会到学堂里来。
　　弟子们互相问安，寻一个与好友相邻的座位，低声交谈，等待先生到来。
　　王青海正与弟弟王长云说话，猝不及防看见了施殊冷凝的俊脸，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怕打弟弟的肩，意示他不要再说话。
　　王长云背对施殊，不清楚王青海看到什么，才吓成这样。忽然，他心有所觉，慢慢扭过头去:“！！！”
　　手肘带着一股劲儿捅到王青海手臂上，王长云心底的惊骇滔天，张嘴，用唇语问出来:“他他他他！他怎么来了？”
　　王青海:“我哪知道！他不是早自习过关，不用来上早课？”
　　行路难天璇长老座下大弟子天生奇才，不仅十二岁结丹，十四岁就学完弟子辈里所有的功课，按理说，不用来了啊——事实上，结业的他三年都没来了，今天第一次来。
　　众人默默闭嘴，默默坐好。
　　施殊:“……”
　　他长得很吓人？
　　施殊长的不吓人，相反还算容貌清秀雅致的少年，白衣素雪，难得的清冷美人——可惜，这美人脾气暴躁如雷，说话方式直言不讳，加之是“别人家的孩子”，经年的唠叨本身就让人看他不爽。
　　美人听学没多久，就爆出一件大事——有人起哄考试作弊，美人反驳不准，可一个人敌不过多人，他们大吵一架，朋友也没得做了，然后考试现场，美人直接抓住所有作弊的弟子，借先生之力，扔去打扫“启明”与三百三十三石阶……这其中也有没人在内，他犯了“境内不可私斗”这一条。
　　“启明”地那么大，石阶那么多……谁想去受这份苦！
　　这故事流传在开，众人就搞不懂施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说为了作弊一事，闹翻天，没了朋友，还被罚了。到底图个什么？作弊又不是没人做过，！
　　谁都会有偏科的时候吧？文考，又不是武考那种代打的。课堂小测值得闹成这样？
　　王氏兄弟眼见施殊淡淡扫了四周，一挥衣袖，正要随便找个地坐下，一人迎面跑来，熟练勾住施殊的肩，微微一用力，将施殊样另一个人方向带。
　　施殊冷不防被解宣勾住，步伐惯性移开了方向。他抬眸，入目眼席的是少年的笑容。
　　“你……”
　　“是我，来来来，咱两一块坐。”
　　王氏兄弟:！！！！
　　哥！大哥！你干什么！你知道你拉了什么魔鬼过来吗！！！
　　瞧他那一脸春光灿烂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拉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过来——的确了不起，少年版掌法长老。
　　王氏兄弟苦脸:他们哥们！是没吃过教训吗！还往施子姑身上凑！
　　半年里头，解宣一个月平均被罚了十二次里，十次是因为施殊抓着他去领罚。
　　完了完了，这下不能愉快的玩耍！
　　解宣拉着施殊来到自己平时习惯坐的地方，不由分说按着肩让他坐下。
　　王氏兄弟口吐白烟。
　　上课钟响，一个墨发红衣的女修捧着书卷走了进来。女修约莫三十出头，脸有些小胖，笑容可掬。
　　施殊的礼仪经过无数仙师赞叹不已，此时他正襟危坐，目光平视，看着开阳长老，完全看不出正在走神。
　　开阳长老，历任来最年轻的七大长老，善刀。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威，气势如虹，神魔大战，所向披靡。
　　开阳长老脸盲，看不出学堂里还比往日多出一个人来，坐在首席上，摊开书卷，又是一轮游。
　　开阳长老所讲的知识点施殊掌握的七七八八，不仅倒背如流，还亲身与它们妖怪魔物交流过。施殊听着无趣，眼神不经意间漂移，室内的弟子个个面色如土，手握笔杆，狂写笔记三百篇。
　　右手衣摆一沉，施殊察有所觉往右一撇。只见年少的人皇不学无术右手一抬，露出□□的一袋甜点，对他眨眼:吃不吃？
　　王青海个王长云坐在两人的后面，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膛目结舌，难以置信。
　　你疯了吗你！敢给白阎王看这东西！！！不怕他现在直接让你去打扰卫生！！！
　　两人如聚会神盯着施殊看，等着他窜出来赏他一个大扫把。可施殊只是一抬首，没动也没说。
　　解宣猜不透施殊的意思，就在白纸写了一句话，再将纸揉成一团，掩人耳目扔到施殊怀里。
　　施殊瞄解宣一眼，解宣张口无声道:“打开看。”
　　施殊打开纸团，上面只有一句话——昨天你出关我被罚没赶上，今天我请客下馆子，你敞开了吃。哦，还有桂花糕，我记得你最爱吃桂花糕了，要不要来一块。
　　施殊久久未动，心神一动。
　　解宣怎么知道我喜欢桂花糕？
　　施殊记得自己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他喜欢吃桂花糕，后来成了皇帝，更是不能透露出他对桂花糕的喜爱。
　　解宣见他不动，又扔了一张纸过去。
　　纸团抛出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到施殊桌上。
　　开阳长老讲的眉飞风舞，完全没发觉底下的小动作。
　　施殊翻开。
　　——吃不吃？
　　施殊头微侧，解宣心有灵犀一点通拔开桂花糕上掩盖的手。施殊腿上的手三指弯曲，两指并拢伸直，只见指尖灵光一现，施殊手指张开，掌心俨然出现一块散发桂花香气的糕点。
　　解宣，王青海，王长云:哇——！
　　什么法术！
　　施殊捻一小块桂花糕悄悄放入口中，甜而不腻，口感甚佳。
　　王氏兄弟这才反应过来。我艹！施子姑课堂偷吃糕点！！！还用法术偷吃！！！
　　这踏马还是施子姑吗？
　　早课两个时辰，王青海同王长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都在看一个优等生如何颓废的过程。
　　王氏兄弟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在重塑。
　　早课结束就是剑术课，这是由各位弟子师傅教授。但由于部分弟子没有拜师，宗门专门开了剑术课，让弟子学习剑术道术。
　　下堂过后，解宣缠着施殊问刚才的桂花糕是怎么样凭空取物的。王氏兄弟跟在后头偷听，不，光明正大的听。
　　施殊道:“隔空取物。”
　　隔空取物，倒是形象，形象都不能再形象了。
　　解宣道:“师尊怎么没教过我？”
　　施殊道:“不是他教的。”
　　解宣道:“啊？不是师尊？那谁教你的？”
　　施殊斜睨他一眼，心道:“师尊，师尊，谁说法术一定要师傅教的才可以。”
　　施殊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发明的，怎么，不行？”
　　什么！！！
　　自创法术？！！
　　施殊的语气仿佛在说:有意见也给在憋着。
　　解宣自豪道:“当然行！师兄厉害，我这个做师弟也有面子！”
　　王氏兄弟:压力山大。
　　这等法术自然吸引力十足，解宣搓搓手:“大师兄……”
　　要是其他人做这个动作，难免会有一点大街流氓的直视感，但解宣人俊笑甜，仰着嘴角有求于人搓手的这个举动……施殊抿唇，心道:“这人皇还会这样。”
　　施殊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好声好气求人，他没准就会同意，但要是来硬的，施殊以硬拼硬。只可惜前世世人看他的眼前总先入为主，以为他是吃硬不吃软的家伙。
　　施殊一高兴，道:“回去教你。”
　　他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
　　看着两个相谈甚欢的师兄弟，王青海徒然想到以前他们两个对话那可是……相差甚远。
　　一个拼命招惹，一个拼命发火。在一起没一炷香就得拔剑相向，完全不像同门师兄弟，更想仇人，现在怎么……王青海揉了一把脸，唯一想到的可能是因为秘境。
　　两个人都是今年青年组的前三，施殊第一，解宣第二，都有机会进入瑶池秘境寻找机缘。一个月前，解宣背着施殊回来，又同房一天，没准历练出了感情。
　　王青海煞有其事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生死之交嘛，平时的恩恩怨怨算啥！没看施子姑也陪解宣疯吗？要是以前的他，解宣扔纸团就会把他擒住，送上“卫生台”去了。
　　王长云看着自己哥哥胡思乱想一通，也不知想到什么，还点头？
　　再看看前头忘了自家兄弟的解宣跟他大师兄亲密无间……
　　这个世界怎么了？一天就变了个样！
　　如果施殊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绝对不置可否。
　　他死前都两百多岁了，这群家伙才多少岁？毛都没长齐。跟他们闹个屁的矛盾。
　　况且，不是他说，两百年前，他哪记得自己跟同辈人怎么过的？现在唯一的印象就是，师弟好烦，师妹更烦，师尊被他反杀了，然后就被宗门赶出去。没有更多的印象了。
　　施殊看的开，现在嘛，人都重来一次，人再少年，经历一下没经历过的事情也挺好的。比如说，早课开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