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烟千

35、第 35 章

　　杨林最后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走了。

　　从他身上搜刮下来一瓶不知道从哪来的浓硫酸，和一把锋利无比的刻刀。

　　连晚摸着富贵软乎乎的毛，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最初的杨林也为他带来过些许温存和美好，但更多的是恐惧和痛苦。这段变态的感情成了压垮年少时连晚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直像噩梦一样笼罩在他头上，久久不散。

　　傍晚的时候，东区大部分人都走了，只留下连晚一个人。他披着大衣抱着猫窝在躺椅上，看着远处逐渐转黑的夜幕。今天这事解决得挺漂亮，起码没有人员伤亡，也没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这就是连晚的度。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善良到哪里去，所以今天这事做的一点负罪感也没有。

　　和杨林之间的恩恩怨怨，终于终止于他手机里根本不存在的一段脱衣视频。

　　连晚到家的时候才八点多。他给富贵添好猫粮猫砂，又炖了一锅香甜的红豆沙，才慢悠悠地抱起靠枕坐在沙发一角，看着窗外不远处的附中校园出神。

　　因为韩卓凌，他第一次在磕磕绊绊的生活里尝到了温暖的烟火气，被人踩在脚下时还能仰着脖子去看看可以预见的光明。

　　韩卓凌裹着一阵冷风进来，换了拖鞋就直奔厨房去。他动作有点急，甚至没来得及放下背上的书包。

　　连晚拿着木勺子搅动锅里的红豆沙，细腻的香味随着他的动作散在空气里。

　　感受到韩卓凌的气息，他盖上锅盖，抱起胳膊，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知道今天这事迟早会传到韩卓凌耳朵里，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解释。

　　“我今天遇见杨林了。”连晚淡道。

　　韩卓凌靠在门框上，没说话。

　　“早上买早饭的时候遇到的。”

　　他还是没说话。

　　“他带了点……危险物品去板场找我，然后我用了点不太体面的手段，处理了这件事。”

　　韩卓凌语气带了点笑，终于“嗯”了一声。

　　连晚关掉火，转身看着韩卓凌，“他以后不敢再来找我了。”

　　“我以为你会在早上就告诉我。”韩卓凌说，“而不是让我从别人嘴里听来这种八卦。”

　　这事或许不严重，但经过好几个人传来传去，事情的本质就变了味。

　　韩卓凌在学校正埋头刷题的时候，有人急急忙忙跑来跟他说，东区那位老大叫了不少人过去，板场从里到外全封了，据说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他第一反应以为李许带着人找上门了，心急地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去的只有杨林一个人。

　　韩卓凌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

　　他害怕连晚帮他担下李许这件事，他害怕连晚出事，他控制不住地想飞奔过去确认连晚的安全。

　　他想做连晚身边最可靠的护盾，他想让连晚也依靠他一会。

　　但是他也知道，连晚不需要这些，他可以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我以后改。”

　　连晚话音刚落，就被韩卓凌捏着下巴吻了上去。

　　“不用改，”韩卓凌说，“做你自己就好。”

　　韩卓凌心里清楚，连晚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再一遍遍地淌浑水，于是他就顺着连晚的意思，不辜负他的担心，不辜负他一遍遍独自淌过的浑水。

　　“我给你买了题，”连晚把茶几上的飞机盒往韩卓凌面前推了推，“之前以为你学习特好，就买了些拔高的书，后来才知道你用不到。然后我去问了陆定，他给我推了这一本，打基础的，应该会适合你。”

　　“你什么时候问他的？”韩卓凌叼着勺子，拿着那本书翻了两页，“平时都是他丢给我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自己倒是从来没关注过这些。”

　　“就前两天，”连晚说，“你高考我也帮不上什忙，这点小事不用你自己操心。”

　　“嗯。”

　　“喝完了？”连晚从药箱里拿出一罐又一罐的跌打药，朝韩卓凌晃了晃，“帮我上点药吧。”

　　昨天李许那一下，把连晚大半个后背打得满是淤青，虽然熬过来也不觉得很疼，但黑一片紫一片，真叫人触目惊心。

　　韩卓凌把药倒在手心里，搓热了慢慢敷在连晚的伤处。

　　连晚皮肤触感很好，比和好的面团还要绵软细滑。当韩卓凌温热的指尖不小心划过连晚腰窝时，一直安静趴着的连晚缩了一下。

　　“怎么了？”韩卓凌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着看向连晚。

　　“痒。”连晚闷声道。

　　“哦。”韩卓凌转头盯着他泛红的耳朵看了一会，手重新拂上那片敏感·地带。

　　“干嘛？”连晚这次动作更大了点，扭腰躲开韩卓凌的动作。

　　“别动，”韩卓凌笑道，“上药呢。”

　　“我腰那儿又没伤，你骗谁呢？”连晚翻了个身坐起来，一把握住韩卓凌打算继续作恶的手，“大半夜耍什么流氓。”

　　“行，”韩卓凌把自己手抽出来，摆了个投降的姿势，“我回我房间睡觉，不闹你了。”

　　见韩卓凌起身要走，连晚急忙扯住了他的睡衣，“那个……咳……晚安吻。”

　　韩卓凌朝他挑了挑眉，在连晚额头落下一枚异常轻柔的吻。

　　“睡吧，”连晚眨了眨眼，“晚安。”

　　韩卓凌看着他，没动。

　　连晚偏头想了想，也直起身子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晚安。”

　　韩卓凌笑着搂过连晚的腰，靠在他耳边说，“以后打架叫点靠谱的人，要不然传个消息都传不真切。”

　　“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连晚定好的闹钟没响。他一觉睡到七点多的时候，发现韩卓凌已经走了。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韩卓凌偷摸地取消了他的闹钟。

　　他走到客厅，发现了摆在餐桌上的保温盒，打开之后还能看见飘出来的白雾。

　　连晚心里一阵悸动，韩卓凌总能在这些不经意的细节里撩拨人心。想起他以前，一天都不一定能吃到一顿热饭，现在能过的这么滋润，连晚已经很满足了。

　　他在餐桌旁坐下，慢条斯理地打开那份早饭吃着。

　　东区的群依旧活跃，各种聊天八卦东扯西扯一会刷一次屏。

　　连晚翻出和汤忘的聊天框，想了想还是问了他一直想问的事：

　　[什么时候结婚？]

　　汤忘很快回道：

　　[正要跟你说，日子定在五月二号了，到时候记得来。]

　　连晚算了算日子，还有不到两个月。他想在退出东区之前和汤忘聊一聊，他有很多事，需要汤忘以过来人的身份给点建议。

　　[好。]

　　他刚退出聊天界面，就刷到王贺发来的一串新消息。

　　[晚爷，26号滑板嘉年华当评委，来不来？]

　　[酬金特别丰厚!]

　　[不求你来比赛，就当个评委，打打分。给个面子，球球了!]

　　[就权当来玩了。]

　　连晚笑了笑，回了他一句：

　　[前两天在我板场比赛的奖金还没给我打过来呢。]

　　果然，过了一分钟，他银行账户里多了五万块钱。

　　[迟了，您别介意。]

　　[利息呢？我要是早收到，存银行也能挣个雪糕钱了。]

　　然后就又收到了王贺发来的两百块红包。

　　连晚转头给他爸妈拨过去两万，给韩卓凌拨了两万——让他带给他妈妈。

　　王贺还在源源不断地发着刷屏消息，弄得连晚手机卡了好几秒才弹出来输入法。

　　[行，我去。]

　　现在养家糊口的担子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虽然板场挣的也不少，但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子吗？

　　况且他现在满身的伤，想比赛都过不了体检，干脆做个评委，简单又轻松。

　　中午韩卓凌回来后，连晚和他说了这件事。

　　“想去就去吧，”韩卓凌说，“到时候照顾好自己。”

　　“你才更让人担心，”连晚认真道，“在学校吃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啊？”韩卓凌被逗笑了，“你当我前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看着连晚松了口气，韩卓凌从旁边的书包里拿出了模考的成绩单。

　　窄细的一条纸，上面清晰地列出韩卓凌每一科的成绩。

　　总分是498分。除了英语和语文这种需要长期逐步提高的科目外，韩卓凌的其他科目分数都比较漂亮。

　　“这次模考题简单，但学校划出的一本分数线才523，”韩卓凌侧脸的酒窝陷下去，语气中有说不完的高兴，“我再努努力，说不定真能上一本。”

　　连晚捏着那张指条，也觉得高兴。

　　他知道这里面的每一分都是韩卓凌晚上挑灯夜战的结果，他有时候两点起来上厕所，也能看见他卧室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

　　韩卓凌总说他自己不是天才，做不到差生逆袭，但他付出的一切，都是冲着最好的结果去的。

　　那些嘴上嚷嚷着想像别人一样逆袭成功的人，又有几个会付出实际的努力。

　　但韩卓凌可以。

　　“晚晚，你都不知道我们班主任看到我成绩的时候是什么反应，”韩卓凌笑道扬了两下手里的纸条，“差点脱光衣服去裸奔，在办公室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上了。”

　　连晚点点头，“你也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上了。”

　　韩卓凌放松地呼出两口气，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看着连晚，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深情：“晚晚，遇见你我真是走了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