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洪月如歌》断梦残香

3、冲突

　　靳楚歌年少，在青帮中并没有十分惊人的建树，帮中之人敬畏他不过是因为他是杜庸的干儿子。眼下后台老子不在，又是利益争取的当下，众人自然便不不客气。只见叶、常、孙三位大佬手下众人均是从裤腰里掏出手枪。

　　一时之间，协商的气氛降至冰点，舞池中宾客侧目，舞台上的歌女战战兢兢。

　　“你！”靳楚歌倚着真皮沙发，朝叶启山身后一个劲装束发的年轻后生讲道：“有本事，开枪！”

　　也不知有意无意，那年轻后生的枪口正好对准靳楚歌。

　　“他娘的！谁让你们掏枪的！”说话的是孙三葆。

　　一声令下，孙三葆的手下皆收好了枪支。

　　孙三葆谄媚笑道：“都是兄弟，这他娘的是演哪一出！”

　　见有人给个台阶，叶常二人也深知不妥，遂令人撤枪。

　　靳楚歌一脸冷笑，并不令人撤手，反倒是伸出一条腿，在众人面前摇晃着擦的锃亮的黑皮鞋，然后指着适才拿枪指他的人，冷冷的说：“把鞋底舔干净。”

　　舔人鞋底，自然是污辱人格践踏自尊。

　　靳楚歌手下一列冰冷的枪口指着那后生，要他立即就范。

　　“阿月，你不该用枪指着楚歌少爷的头，你错了！错了就要认。”叶启山沉声对那后生说道。

　　叫“阿月”的后生冰冷着脸孔，什么也没说，便走到了靳楚歌身前。

　　只见他几乎没有犹豫，伸出一只手去握靳楚歌的高级皮鞋。

　　他的年纪看起来和靳楚歌相差无几，但这样的场面使其悬殊的身份暴露无遗。
　　“哟！你还真打算舔哪！”　靳楚歌故意将脚移到另一边，口吐刻薄地嘲笑着面前的“马仔”。
　　阿月半弯的身子僵在那儿，许久没有动。
　　“叶老大，你喂了条好狗！得！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靳楚歌讪笑着收回脚去，他这计下马威，着实让叶常孙三人如同哑巴吃了黄连，自然得意非常。
　　叶启山强压怒气召回阿月，只听靳楚歌又道：“叶老大，我再多说一句，英国人绝不是我阿爹派人做的，所以你们大可放心，过不了几天，英国人就得把货轮租给你们运烟！”

　　孙三葆一抹油光发亮的圆脸，呵呵道：“叶老大，既然楚歌少爷已经替杜老板放出话了，咱们在这儿耗着也没劲，不如静观其变！八姨太还在家等我，孙某就先告辞了！”

　　不等叶启山应允，孙三葆已然起身，待向靳楚歌打过招呼，便扬长而去。

　　“墙头草！”常佩清用地道的上海话骂道。

　　靳楚歌看在眼内，蔑道：“常爷还有何高见？”

　　常佩清道：“杜先生为了青帮兄弟亲自和英国人交涉，大义！不过……这凶手一日未找到，恐怕英国人那儿，过得了一时，过不了一世……”

　　“呵呵，常爷说得是，我阿爹已经安排下去了，在没找到杀死英国人的凶手之前，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上海滩！”靳楚歌笑盈盈地吸着雪茄。

　　常佩清却笑不出来，“上海人口五十余万，杜先生有此信心？”

　　靳楚歌浓眉略挑，“怎么？常爷不信我阿爹？”

　　叶启山向常佩清递了个眼色，向靳楚歌道：“常爷的意思是，这次做掉英国人的凶手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是用刀杀的人，若非我青帮的人下手，那这个人的胆量和身手，都非同一般！要找出这样的人，恐怕……”

　　叶启山没有再说下去，一双略显混沌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靳楚歌冷道：“这个就用不着常爷操心了，要是我阿爹连这个本事都没有，那他怎么做青帮老大啊！难不成，他还得听你们的安排？”

　　嘿嘿，叶启山干笑不语。

　　靳楚歌摁熄雪茄，托起红酒杯向叶、常二人道：“既然二位长辈明白这个道理，那这杯酒我就替阿爹敬二位！”

　　叶启山和常佩清相视一眼，也举起了酒杯。正当三人饮酒时，百丽大皇宫里的灯全都在一瞬间熄灭了。

　　“去，看看怎么回事！”靳楚歌对手下令道。

　　他一句话刚说完，只听一声枪响，震得人心一颤！

　　人们早已对这种声音闻风丧胆，惊厥之下，舞厅里众人逃散，却是目不视物，转眼倒下一片，又是乱踩乱踏，场面失控。

　　靳楚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凭着对大皇宫的熟悉，转到一处受袭的死角观察。

　　又一声枪响。

　　这次，清楚地看见了涌动人流中的火花。

　　他迅速的拔枪，朝那火花的方向开了一枪。

　　随之而来的，是更密的枪声爆发。原来，叶启山和常佩清为了自保，也命人朝舞池中开枪。

　　有一些人中枪，怪叫着倒下。

　　“妈的！”靳楚歌啐了一口，突然心头涌起一个念头。

　　他咪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影晃动，从位置上判断，其中一个是常佩清，还有一颗是叶启山。

　　靳楚歌在黑暗中冷笑，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举起枪，朝着叶启山的方向打了一枪。

　　这一枪命中目标，靳楚歌有九成把握。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三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第一件事，百丽大皇宫里的灯突然全都亮了！

　　第二件事，如白昼的灯光下，靳楚歌发现适才的一枪并未击中□□大佬中的任何一位，而是击中了那个叫“阿月”的叶启山的贴身保镖。但阿月并没有被打死，靳楚歌看见的仍是一张冰冷的脸孔，仿佛对自己身上正在流血的枪伤毫无知觉。

　　但眼目下，第三件要命的事足以让靳楚歌忽略自己失手的颓败。一个从未见过的，身穿长衫蒙着面孔的男人，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靳楚歌持枪的手背，而另一只手上的黑色手枪，已经抵在他在太阳穴。

　　咔！手骨脆响，靳楚歌的枪落入蒙面人手中。

　　蒙面人退到靳楚歌身后，一支枪仍指着他的头，另一支则指向蠢蠢欲动的马仔。

　　靳楚歌已然醒悟，如此窘境仍是一脸淡定。他半侧了脸对蒙面人道：“朋友，敢问是那条道上的？”

　　蒙面人不答。

　　“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靳楚歌继续道：“只要我靳楚歌一句话，我保证你出不了上海滩！”

　　砰！

　　靳楚歌大腿后侧被枪打出个血洞。

　　“给我备一辆车！”蒙面人生硬地吐字。

　　岂料一个“车”字刚落，蒙面人双瞳陡然一缩，一把银灿灿的尖刀正中其眉心！

　　众人膛目，却不知那尖刀来自何方。

　　寂静之后又是一片哗然。宾客们也顾不得找出真相，拼了命地逃出大皇宫。

　　叶启山和常佩清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仍是沉稳镇定，吩咐帮中人收拾残局。

　　“妈的！”靳楚歌扯下蒙面人尸体的面巾，看到一张刚毅的生面孔。

　　几个马仔走近道：“楚歌少爷，这里就交给我们来处置吧，你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得赶快回府医治才行！”

　　靳楚歌憋着痛，仍作出一副轻巧之色，“查清楚这个人是谁指使的，我靳楚歌一定叫他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