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洪月如歌》断梦残香

17、混乱

　　不多时，江船终于驶到近前。
　　江船是木质结构，体型较小，只有思远号的三分之一长，是长江上常见的渔船。
　　船上的渔民总共有十来人，他们衣不蔽体，皮肤黝黑，以成年汉子居多，有两三人年纪稍长，头上还盘着粗长的发辫，应是在西陵峡生活的穷苦人民。
　　黄德彪朝着船上的人招呼：“老乡，我们的船卡着了，能帮忙拉不？”
　　渔民没有拒绝，转了舵驶到思远号左舷。
　　一个面容沧桑的渔民仰着脖子大声道：“船上可有绳子？”
　　黄德彪手下的中国船员即将拴在栏杆上的一捆粗麻绳解下，抛到渔船上。
　　渔民将绳子一头系在自己船上固定，另一头则要上船来系。
　　切尔西阻止道：“你们把绳子扔上来。”
　　要上船的渔民是一个环眼阔鼻的光头，只见他原本温和脸色沉了几分，一双泛黄的眼睛里显露几分厉色。
　　黄德彪则对英国人道：“这是规矩，人家帮了忙要好处的，保险起见，他们总要有一个人上船，事后好讨要工钱。”
　　切尔西嗤鼻道：“狡猾的中国人。”
　　听他骂自己的同胞，船上的国人都有些愤愤不平。
　　好在英国人让渔民上了船，只见那光头徒手三两下便攀着思远号的船身爬上三米高的距离，灵活之极。
　　渔民上船，找了个结实的地方系紧绳子，英国水兵大副走过来检查一翻后，对船边的渔民喊道：“拉！”
　　岂料他话音未落，身边的光头渔民突然从身后掐住他脖子，一把冰凉宽刃铁刀几乎同时抵在他的胸口。
　　众人哗然，只见那光头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哪个敢过来我就捅死他！”
　　英国水兵被突来的变故吓傻了，他们端着枪不敢开，也不敢靠近。
　　而另一边的中国船员和青帮一行人，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张，这也怪切尔西之前的蛮横无理，他的生死对中国人来说，着实没有那么重要。
　　“你要干什么？”切尔西强装镇定的说。
　　渔民喝道：“让他们放下枪！”
　　切尔西这般的洋人飘扬过海来中国，实际上就是为发财来的，都怕死得要命，危急关头，绝对保命在先。果然，切尔西毫不犹豫的命令手下撤枪。
　　英国水兵不情愿地将枪扔在甲板上，就在枪落地的瞬间，江船上的那些渔民突然从思远号船舷外跳入，将英国人的枪挨个拾起握在手中。
　　再看那些人时，哪里还有半点渔民质朴善良的样子，一个个强盗的嘴脸原型毕露，用枪将众人逼到二层船尾的开阔处，命令他们全部蹲下不许乱动。
　　切尔西失去了作用，也被扔进了人群中。
　　黄德彪在江上的时日长了，遇见□□也不是头一回。于是也只有他敢在这节骨眼儿向强盗求情。
　　“老乡，你们求财就是，不要杀人。”
　　强盗头目正是适才绑了切尔西那个光头，他阴笑着拿过一把枪，对准黄德彪道：“老子们都是中国人，你给洋人卖命，这笔账过哈儿给你算！弟兄们，去找找船上有啥子好东西！”
　　说罢，当中几个匪徒便分成两路，分别搜索思远号的一二层。
　　留下的人则在人丛中寻找“猎物”，不多时，一个令人满意的猎物被捕获。
　　“你，起来！”强盗头子用枪指着蹲在中央的一名身穿灰色尼子西装的男人狠道。
　　淳墨岚不动声色，慢慢站起身来。
　　“有钱人。”强盗头子打量他道，“把他身上的皮扒了！”
　　一名手下钻入人丛，将淳墨岚身上的西服脱了，转身给强盗头子披上。
　　“你们这是抢劫！”淳墨岚忍不住控诉。
　　但强盗头子完全不理会他的不满，从他抚摸西服的样子看，他应该对这件西服的面料十分满意。
　　“看看他身上还有啥子值钱的东西！”强盗贪婪的指使手下再次搜身。
　　淳墨岚一边朝后躲一边大喊道：“我是叶启山的人，你们敢动？”
　　叶启山？
　　淳墨岚的冲口而出引来黄德彪侧目，他的目光极快地从淳墨岚身边几个人脸上划过，只见龙三等人面色不改，眼有厉色，当下明白了什么。
　　他转过头来，对强盗头子说：“青帮的人，你最好不要惹。”
　　强盗摸摸光秃的头顶，不屑道：“吓我？我金钱豹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金钱豹报了家门，自然是不怕青帮。
　　“老子现在就要弄死你，看叶启山敢把我怎么样！”
　　金钱豹说完，手下的人便将淳墨岚从人群中拖拉出来。
　　“说，你想咋个死？”光头强盗威逼道。
　　淳墨岚不服道：“有本事你去杀洋人，欺负自己同胞算什么本事？”
　　一语中的，金钱豹脸色有些难看。他举枪，用枪托狠狠击打那男人的头部。
　　淳墨岚吃痛，抱着头摔倒在地。
　　这时艘船的几个人抱着枪转回禀报，说是在船上只找到些补给品，真金白银一个都没发现。
　　葛天白小宝几人相视一眼，心下清楚那帮人只找到了货舱，没有发现驾驶室中的暗舱。
　　金钱豹眼睛一转，无暇理会脚边的淳墨岚，令人将切尔西揪到面前，威胁他交出钱财。
　　切尔西哭丧着脸，直摇手道：“没有钱，没有钱！”
　　金钱豹一脚踢翻他，一枪打在他大腿上。
　　切尔西怪叫一声，痛得在地上打滚。
　　“你说，钱在哪个地方？”枪口指向黄德彪。
　　“我只负责开船……”
　　嚓！
　　金钱豹左手中铁刀一划，黄德彪手臂立时多了一条血口。
　　见了血色，强盗头子更加疯狂起来。他对众人狠道：“从现在开始，我每数十个数就杀一个人，直到有人给我说钱在哪个地方!看是你们嘴硬，还是子弹硬！就从你开始！”金钱豹用枪抵着淳墨岚的头，欲一枪结果了这位文弱的青年。
　　不能再等了！
　　淳墨岚深知，这般乱强我弱的情况，青帮那些人断不会轻易出手，况且短短几日，他淳墨岚对那些江湖人来说，什么也不是，没有人会来救他。他只能靠自己！
　　可是，他又碍于身份不能在青帮众人面前亮出本事，危急之中，他突然猛地抱住金钱豹的双腿，顺势将其扑倒。
　　枪声在脑后轰响，子弹射中一名无辜的英国水兵。
　　只见金钱豹的光头撞在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手上的枪也摔飞了出去。
　　四个强盗一拥而上，将淳墨岚拉起来狠狠的打。
　　血从鼻子嘴巴流了出来，淳墨岚许久没有尝到这血腥的滋味了，他的某处神经被挑动了，细长的手指暗暗抖动，一柄细长的柳叶状的银刀不知从何处滑入他手心。
　　嘭！嘭！嘭！嘭！
　　恍惚中，一阵快速连续的枪响震耳。
　　围殴淳墨岚的四个强盗竟然几乎同时在要害处各中一枪，立时白眼一翻，倒在血泊之中。
　　有人先于淳墨岚，出手。

　　金钱豹和手下全懵了，没有人看到是谁开的枪，他们甚至无法判断子弹袭来的方向。
　　“妈个巴子！”金钱豹怒极，命人一起朝人群开枪乱射。
　　现场立时混乱，英国人中国人争相逃跑。
　　龙三一众人见情况不对，拔出腰间的手 枪，一边四散找掩体，一边开枪回击。
　　强盗没想到船上的人还有枪，为保安全，一时不敢轻易追击。是以，短暂的枪战过后，几方人马皆有了喘息之机。
　　“葛天，这边！”龙三喊着躲在一层楼梯下面的同伴。
　　葛天弯身跑过来，低骂道：“死了个紫啸堂口弟兄！”
　　“妈的，刚才哪个先开的枪？”龙三责怪道。
　　“不是我这边的人！不过三哥，这船上有这枪法的人，还有第二个吗？”
　　龙三心领神会，警觉道：“没看见那个刺头，难道还是上面？”
　　葛天道：“我看见他带着姓淳的，估计还被困在上面！”
　　“祝他好运吧！”龙三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