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余》余仅仅

5、好好学习

　　原本以为有老师的基因在，两个小屁孩是不需要担心学习。

　　但是万万没想，堂堂一个重点大学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霸还真就能生出两个学渣。

　　要知道想到年，老师当年在年级组里可是有名的天才学霸，重点班之光，除了我们班之外，还负责其他唯二两个重点班的教学。

　　据我们班主任说，当年老师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接到多所学校的邀请。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毕业之后的老师，既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也没有选择回老家，偏偏到了我们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落后的小县城，连市里的学校邀请都没去。

　　他从来到学校开始就一直都住在学校给安排的教职工宿舍里，据说来的那一天，也只带了一个背包，简陋的像是周六日来旅游。

　　学校里也从来没有人见到过老师的家人，哪怕是后来老师重病的时候，父母亲人都未曾出现。

　　我试图翻找过老师的东西，却没有半点过去曾经的痕迹，好像是凭空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有又凭空的消失。

　　也就是因为找不到老师的亲人，所以现在这两个小鬼的功课只能由我负责头疼了。

　　好算一年级的课程并不难，就算是远离学校生涯十来年的我也能够辅导。

　　虽然我也是个学渣，但是好歹当年也成就一段神话。

　　直到我毕业为止，整个学校都还没有哪个学生的进步名次能够超越我。

　　就像是那么多部电视剧电影中演的一样，人们年少时候的喜欢，总是能够在一腔热血的催化下变成奋发学习的动力。

　　在初步窥探到自己心意的时候，我不敢再像是之前一样浑浑噩噩，我开始试图来好好学习来不辜负老师那句“好孩子”的期望。

　　想用这种方式来让老师注意到我，幸运的是我成功了，而且不只是老师，哪怕是在我毕业之后，学校还流传着我各个版本的故事，用来激励那些不爱学习的孩子。

　　曾经学校里有个只会打架的坏孩子，在无数老师的孜孜不倦的教诲之下，痛改前非，一跃成为班里的优秀学生代表。

　　绝口不提当年他们对我的猜忌和怀疑，好像这一切都合理的被他们忽视掉了，他们只是成功让坏学生“浪子回头”的老师而已。

　　如果他们知道我奋斗努力原因的真相，那大约只会宁可没有教过我这么一个学生。

　　虽然传言中的原因是假的，但是努力是真的，在那段时间里，我没日没夜的学习，接连几个通宵做各种科目的练习题。

　　晚上偷摸学习的时候，被爷爷撞到了几次，爷爷没少吐槽我浪费电，但是那之后的每个晚上，我的桌子上都多了一份夜宵。

　　工作之后，每次加班的深夜，我回想那时候的自己，觉得真的是年轻无极限，过了25岁的年纪再熬几个通宵怕是会原地去世。

　　然而，在老师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算闭上眼睛，好像也没有一个时刻是真正睡着的。

　　指针走动的声音，自己呼吸的声音，风吹过窗口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

　　我才知道我每个安然入睡的夜晚原来是这么的吵闹。

　　我也才知道，就算是这样，我好像也不会死。

　　人被击垮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葬礼完成之后的那个下午，我回到了住处。

　　打开门，关上房门的一刻，排山倒海的疲倦感压住我动弹不得，就倒在了地上，直直的昏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我捂着因为饥饿而疼痛的胃部，恍惚的想着，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依然会肚子饿呢。

　　所以就算是是伤心难过到任何地步，就算是所爱的人永久离开，人终究会感受到饥饿的。

　　我想着或许不是时间让我们遗忘，而是人本身，为了继续活下去，所以让我们遗忘。

　　精神让我们痛苦，所以我们难过，□□让我们不再痛苦，所以我们遗忘。

　　所以，我们无论追求□□和精神的永恒都有什么意义呢，自我存在的本身都不是一个确定的东西。

　　我在小海和小烟两个小鬼头崇拜的目光中自信的摊开他们的练习册，扫了几眼题目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这是一年级小孩子的题目？现在一年级小孩子做这种题目？

　　我看着卷子上脑筋急转弯一样的题目，心虚的给真正的大佬羡青拨去了一通视频电话。

　　要说我当年成绩能进步的那么快，除了自己努力之外，羡青这个小老师功不可没，能常年霸占年级第一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原本我开口让他辅导我学习，已经够令他惊诧的了，在他的印象里我从来没有一堂课是醒着上的。

　　更出乎他预料的是，我坚持的时间，比他想象中更长久。

　　羡青对我说，他第一次看到我这么认真。

　　我拍了拍羡青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羡青嫌弃的把我的手巴拉到一边，信誓旦旦的说，不是谁都跟我一样。

　　到底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就算到了今天，我也没看过羡青失控的样子，学习，事业，恋爱，一切都水到渠成，恰到好处。

　　不见他与谁红过脸，也不见他为谁而伤过心痛苦，每次恋爱都谈得云淡风轻，连分手这件事都能做到干脆利落。

　　后来工作的时候也见过一个像是羡青一样的同事，我好奇的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说像他这样的人，要不然是无欲无求，没有极端的情感，要不然就是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未曾得到，难以割舍，他自己是第二个种。

　　我回忆了一下，始终想不起羡青的生命里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他在初中的时候和老师一样，都是有名的高冷男神，不近女色，不知道让多少少女生黯然神伤。

　　所以我想羡青大约是第一种，真的是令人羡慕的天赋。

　　我与羡青提过这件事，羡青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幸好我已经惯了他这样的目光，他总是这样看着我，和小时候一样，十几年来一直一样。

　　在辅导我功课的那段时间里尤甚，我也是在那时深刻的感受到为什么别人都说学霸和学渣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都怀疑他日常跟我一起的时候是不是都要做降智处理，真是难为他了。

　　对此羡青表示，我想多了，就算不是我，他跟其他人在一起他依然也要做降智处理。

　　羡青边说边满脸忧愁的看着我的考试卷子，无奈的说道，幸好我看中的是初中的老师，要是一不小心看中了高中的老师，就我的基础，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我狠狠的点头以示对他的认同，感慨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啊。

　　喜欢这个东西，开始的时候总是乐观的可怕，再往前走，才知道什么是举步维艰。

　　年少轻狂也罢，被冲昏了头脑也罢，那时候的我全然没有意识到，我要用一辈子来隐藏“我爱你”这一个秘密。

　　英语是个需要积累的科目，所以不能像是其他科目一样试图到老师办公室里请教。

　　我在老师的办公室前饶了好几个来回，却最终没有落下敲门的手。

　　但是我也未曾懊恼，有时候，能看到一个人背影，好像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心里那丝丝点点，微不足道的甜味，已经足够支撑我明天再次见到你。

　　我日复一日枯燥的重复书本上那些单词，像是咒语一般，平复我内心的忐忑和热情退却之后的迷茫。

　　我听过一种说法，其实诵经之时，你无须去想经文所说的是什么，不执著于对错，只求心安，终有一日，你会于刹那顿悟。

　　吾心所囚，即为牢笼，吾心所归，即为吾乡。

　　世间那么多那么多有道理的话，其实仔细想想不过都是殊途同归而已。

　　努力的时光过得很快，但是等待结果的时间却总是过得格外煎熬。

　　考完试未出成绩的那几天，我日日晚上做梦都是梦到自己举着英语试卷崩溃大哭，就是怎么努力都看不见上面的数字，每每都是在差一点看清的时候惊醒。

　　——梁双，英语98分。

　　终于，我听到老师缓缓念出了我的成绩，就算是如他往常一般平静缓慢的语速，我依然听出了一丝惊讶。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佯装无所谓的向讲台走去。

　　那真是我走过最漫长，最安静的一条路。

　　那条路的尽头，是老师。

　　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敢看。

　　当我再次回神的时候，手还在紧紧的捏着那张卷子，边缘已经被捏的皱皱巴巴，吓得我赶紧把卷子抚平。

　　羡青见我的动作，撇嘴说我没志气，才九十多分高兴个屁。

　　我也不理他，只是翻来覆去看着这张令我满意的卷子，好像这张卷子上印着老师的脸。

　　学生时期的快乐有多简单，那时候我还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事都是可以用努力来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