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痞子英雄》花子草

56、再見痞子英雄51

　　那日後，在天再沒回家，下班後他陪著小馬，一方面小馬需要人照顧，況且他和英雄已經視同水火，無法共處一個屋簷下。

　　英雄把小馬打得遍體鱗傷，他送小馬就醫，除看得見的皮肉傷外，經醫生診斷，較需留意觀察的是手肘關節脫臼，及胸腔輕微挫傷後續問題，痊癒後未來可能留下後遺症，問題可大可小……

　　小馬那晚蹺班陪他，好心收留他，卻遭遇無妄之災，倒楣到必須住上幾天醫院，出院後，現在還吊手臂在家修養著。

　　在天心中對小馬充滿無限歉意及感謝，他現在除掛心英雄外，其餘心思全懸在小馬身上。

　　在天擔心憂慮，成天心神不寧，他像得躁鬱症般，一刻也不得閒，無法讓自己片刻安靜。

　　才過沒幾天，他整個人清減不少，即便他臉上掛著笑容，盡量保持心情愉悅，但實際狀況，他飯吃不下，覺睡不好，視覺上最明顯的變化，就是他更尖的下巴，和削薄般的肩膀。

　　在天發誓竭盡所能補償小馬！當然他表達的方式仍不脫他本性，至於小馬，他冷眼旁觀陳在天傻氣的道歉行動……

　　在醫院，在天叫他不用擔心手傷，說從此刻起，他活著吃喝拉撒到死後棺材埋葬啥的，他全一手包辦到底。

　　當醫生告知他需要住院時，在天立刻轉頭說難得有機會住院，何況這裡這麼多漂亮的護士妹妹陪他，也算住院的另一種福利。

　　他看起來不當回事，可是他陪自己聽醫生X光片解說傷勢和看顧注意事項時，卻比誰都認真安靜，幫他辦理出院時，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在天私下聯絡上房東，請房東假裝願意延收租，卻先幫他代付積欠的部分，並預付到下個月，自以為不講他就不知情。

　　又買了一堆營養品，把食物塞滿他整個冰箱櫥櫃，又嫌房子悶熱，找人裝了台冷氣，可惜沒考慮公寓電路老舊，就在頭一次啟動的這晚，在天興高采烈打開冷氣那剎那，燒斷他房子的保險絲，引起跳電，這下，連電風扇都沒得吹。

　　「唉！」在天拿著手電筒，探照著變電箱裡的接線，他試著研究半天，悶出一身汗，最後顧不得丟臉，回頭問小馬，「那個……保險絲長什麼樣？」

　　「沒關係，明天去趟五金行，買好材料我再來換。」

　　小馬回頭好脾氣地微笑說，他已拆下三角巾，手臂僅纏著固定繃帶，他站在窗邊，整間房只有窗邊涼爽有風。

　　「吼！我真是成事不足……」

　　「這沒什麼，我住的地方本來就線路老舊。」

　　小馬視線又重新落到窗外，臉上已收起笑容投視遠方，比起他造成的傷害，燒斷一根保險絲又算什麼？

　　如果陳在天知道，這一切是他預謀計畫，吳英雄也沒把他傷得這麼重，那是他自己加工造成，恐怕從樓頂把他推下也不足以洩憤。

　　「小馬，你真是好人，唉，我替你製造這麼多麻煩……」

　　「那沒什麼。」小馬感覺心微微被扎，不痛但也不舒服，他明知故問，「你和吳警官和好了嗎？」

　　「呵呵，別提他，這輩子沒看過這麼神經的人。」

　　「需不需要我找吳警官解釋？」

　　「千萬不要！小馬，你別傻呼呼的，你盡量離他遠一點，上次，他一看到你差點把你打死，下回見到，他可能直接碰碰！」在天警告地比出槍擊動作，半認真半說笑。

　　「可是你們之間的誤會不是還沒有解開？」

　　「他要誤會就讓他誤會，他不爽看到我，我還不想看到他……」

　　「可是吳警官對你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人？」

　　「……」

　　在天沒回答，但他凝結的笑容已經回答小馬。

　　這幾天，在天還能嘻皮笑臉，甚至他努力逗小馬笑，他可以談論到英雄，甚至提及當天的事也能當玩笑講。

　　只要不直接談論他們兩個的衝突和關係，他都是好好的陳在天，一旦觸及那敏感的界線，他完美的微笑就露出龜痕，他神情會帶點惆悵茫然若失，然後勉強地再裝飾好笑容。

　　小馬知道自己殘忍地在做一件事，就是讓在天去正視傷口，掩著不看不代表不痛，一直笑著偽裝著，只是讓自己獨處時更痛苦。

　　有人理解他，替他說出心裡話，讓他知道他並非單獨承受著，讓傷口的毒液一點一滴流出，這樣傷才可能慢慢痊癒，最後釋懷剩一道疤在心裡。

　　「反正……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我看我們拆夥也是……遲早的事，英雄最近一直想找我說話，我猜……」

　　「說不定，他想跟你和好？」

　　在天乾笑兩聲，「呵呵，如果你聽見他喊我名字，還有瞪我的那股兇勁，你就不會這麼樂觀。」他忽然憶起什麼驚叫：「啊！小馬你要不要喝啤酒？現在沒電，等下冰箱就不涼，我去拿！」

　　在天興沖沖的跑去開冰箱，一副忙碌找東西的樣子。

　　「我看還有什麼可以配啤酒？啊！還有魷魚絲、蛋糕耶！奇怪！我的杏仁小魚乾到哪去了？」

　　在天最近經常這樣，突兀地岔開話題，思緒亂跳著說話，說著漫不著邊際的話，有時候情緒又異常亢奮，一整晚不睡，體力不支時，就安靜地把頭趴在窗台朝外看。

　　漆黑的夜當然看不到什麼，可是在他眼眸深處，好像投視著他最感興趣的事物，等待街燈亮了又滅，由絢爛熱鬧歸於安靜再重新甦醒的城市，到底有什麼吸引他留戀的？小馬起了想瞭解的念頭。

　　小馬知道他內心遍體鱗傷，幾乎超過他能負載的範圍，但每每他覺得他即將投降時……

　　在天忽然回頭，對小馬投以微笑，「嘿嘿，我忘記問你，明晚吃泡菜鍋如何？」

　　「好呀，你看缺什麼食材？我明天去買。」

　　「呵呵，不用啦，我下班順便買回來就好。」

　　在天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他似乎探不著在天容忍的底線，但他也清楚適可而止的道理，他不能把他逼過頭，或許他也不忍心再逼他……

　　「對了，陳警官，你偵辦的那件案子進展得如何？」

　　在天抱著半打啤酒走回來，這陣子他像小馬娘似地，什麼都幫他打理好好的，瞧！在天拉開啤酒上的拉環後才遞給小馬。

　　「我這幾天有找到一條線索，小馬，你知道車進VIP招待所的事嗎？」

　　「你是說車進郊區招待所，專門接待貴賓的地方？」

　　「沒錯！我打聽到其中三個被害者曾被車進招待進去過，你說剩下其餘一個是否也曾經進去過？或者，這之間有什麼巧妙的關連？為什麼他們不約而同被兇手選中？」

　　「我聽同事說過，要進VIP非常不容易，他們入會費高得嚇死，而且限制名額，遇缺才補，許多有名的政商名流想入會也得排上好幾年，不是有錢就能進，他們資格審查地非常嚴格。」

　　「那你說我該不該找機會進去見世面？」

　　在天從口袋掏出一張閃亮的燙金卡，用18K金箔打上「Paradise」眉飛色舞華麗字樣，小小一張卡片有五道防偽設計，他上網查了一下這張卡片的使用和價值，結果令人瞠目結舌，頂級上流社會的消費行情，在天考慮哪天弄上網拍賣換現金，換一筆不無小補的財富。

　　「你哪來的？你這是金卡，不是招待銀卡！」

　　車進VIP招待銀卡專門邀請客人用，用完一次即失效，若當天表現得體，令VIP金卡貴賓滿意，就可能再受邀請，其實說穿就是變相玩伴或應召性質成分居多。

　　至於在天這張金卡，就是貨真價實VIP大爺標誌，進門就受尊榮待遇，也就是這張卡價值非凡的地方。

　　「車老大給我的。」

　　「車進？」

　　「嘿嘿！」

　　想起車進，在天旺盛的好奇心馬上澆熄許多，頭一次見面，在天就不喜歡他，車進城府太深，成天喊打喊殺的阿唐可比車進可愛許多。

　　一想到他說要”好好招待他”那番話，他打從心裡發毛，尤其他居然連眉毛都沒掀一根，就送他價值昂貴的見面禮，這入會費加年費，足夠在市中心不錯的地段，挑買一棟獨棟房子。

　　車進善權謀計策，這種人最愛使借刀殺人之計，他扮白臉，讓手下人扮黑臉，軟硬兼採替自己搏得好名聲，這種人攻於心計，實在不好惹。

　　況且他這般不惜代價想拉攏他，這些日子卻按兵不動，讓他猜不透車進的用意及圖謀。

　　「你不會單槍匹馬就想一個人去吧？」

　　小馬喚回他的沈思，「呵呵，我還不想這麼早入住忠烈祠。」

　　「那就好，你千萬小心，車進的名聲在海港城壞得可以，他不是可以隨便招惹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