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痞子英雄》花子草

127、再見痞子英雄116

　　116.

　　英勇他們或許覺得剛才白擔心一場，但對英雄來說，他現在感覺自己心情放鬆許多，無論在天剛才是否動念想走，結果就是他未選擇離去，並且考慮跟他一起養狗，養寵物這種有生命牽絆，如果立刻要走，一般會避免的。

　　飯局結束，和英明他們道別完，出來天都黑了，餐廳對面是海港城大橋，夜裡橋面打著光束，隨著時間變換顏色，在天想欣賞一下便散步過去，英雄亦步亦趨地跟著，在天看橋，英雄看他，那稍嫌熾熱的視線終於讓在天不自在，他突然不想跟吳英雄單獨存在任何空間裡……

　　在天發現前方有個夜間市集入口，他心思一下子就轉移，「欸，夜市耶！我想逛夜市，夜市裡很多好吃好玩的。」

　　剛席上陳在天很少動筷子，夜市攤販食物的香氣跟賣相勾起他的食慾，瞬間買了食物吃，英雄不想煞風景，但想到夜市食物的衛生，英雄還是忍不住奪過來……

　　「喂！幹嘛啦！烤肉串還我！我才吃兩口……」

　　「燒烤的東西吃多對胃不好……」

　　「那我的手搖珍珠奶茶，我一口都還沒喝！」

　　「那個冰塊可能地下水做成的，你知道那裡面大腸桿菌數量多少嗎？」

　　「挖裡勒～吳英雄，拜託你行行好，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你明明沒吃飽，剛我問你為什麼不承認？」

　　「誰不承認！我是客氣……客氣懂不懂？」

　　「好，那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吃……」

　　「不要！我就要吃夜市！」

　　「……」

　　英雄二話不說伸手拉在天走，在天不願意離開，他乾脆蹲地上讓英雄拖行，英雄瞄到不遠處一個小男孩也差不多同樣姿勢，賴地上正被他媽媽拖回家，差別只在在天沒有哭哭啼啼，英雄又氣又好笑，「你幾歲了？」

　　「別人身攻擊，是你不尊重我的意願！我沒跟你翻臉就不錯，我只是想吃夜市的食物，想玩夜市的遊戲，是犯哪條法律？」

　　陳在天這麼一說，英雄認真思考一昧禁止無用，「好，我尊重你，你自己看著辦。」

　　陳在天領到恩旨，沿路一攤攤看到想吃的他就下手，在天一向偏愛手工的食物，就算失憶後也一樣，那種機器壓出來或現成的引不起他的興趣。

　　「大姊，你幫我做一個……我不要……然後……多放點！」

　　在天買東西喜歡光顧媽媽們的攤位，清楚自己想要或不要什麼，語調軟暱總能得到特殊的待遇，反應在食物的份量及成品狀況。

　　在天指使英雄去買雞蛋糕的時候，他排隊點了一個黃色小鴨造型的棉花糖，加錢讓老闆照他要求特製，小鴨窩在色彩繽紛窩裡，鴨屁股翹地高高的，看起來特膨松，棉花糖罩透明塑膠袋竹籤，在天拿著沿路走，經過的孩子幾乎都驚奇羨慕地回望。

　　吃飽喝足，他拉著英雄開始玩遊戲，射氣球、撈金魚、打彈珠、玩賓果一樣沒錯過，很快時間過去兩個小時，英雄沒想到他對夜市這麼有興趣，印象中，他沒聽在天提過，但在天對那些遊戲並不熟練，可見他並不常來。

　　「英雄，那裡有射擊的遊戲，全打中可以任選獎品！」

　　為免勝之不武，英雄一向推拒射擊遊戲，但在天興沖沖要求，英雄破例小試身手，輕而易舉地完全命中，在天射擊也百發百中，贏得旁觀人的掌聲，讓這小攤位一下子人氣熱鬧，英雄讓在天挑獎品，排列豐盛的獎品中，在天挑了一隻三十公分大的短毛熊，那熊穿著警服戴著警帽，其他同樣的熊嘴都縫成向上微笑，只有那隻熊嘴縫歪弧度朝下，看起來脾氣不好……射擊攤位老闆用拍立得幫他們拍照貼攤位優勝榜內。

　　吃爽玩開，在天心情大好，他一手拿小鴨棉花糖，另一手抱熊布偶，心滿意足走回去，他一個大男人拿著這兩樣可愛的東西，卻不顯娘氣特別合適，況且他今天出門也是打扮過，白襯衫淺灰西裝搭牛仔褲，休閒又不失體面，似乎他就是浪漫地要去送禮，別人只會羨慕那個即將收到禮物的幸運女孩。

　　在天目光在熊布偶和英雄間來回，意思不言可喻，他本想憋笑最後實在憋不住。

　　「哈哈！」

　　英雄有些無奈，但在天笑得眼眸裡溫度一下提上來。

　　「痞子！」英雄急急抓住在天，他實在太想念他。

　　他這過大的動作讓在天一下子收斂笑容，他瞪著英雄似乎又警戒起來，剛那一瞬間似乎只是英雄的錯覺。

　　「我……我幫你拿。」

　　英雄鬆手藉故抽走在天手上的小鴨棉花糖走在前頭，落寞地結束今夜。

　　深夜裡，英雄聽到細微聲響，他睡得淺一下子就驚醒，循著聲音跟感覺來到廚房，似乎有個黑影蹲在地上，英雄一下子把燈打開，只見在天尷尬地抬頭，地上則是翻倒散亂的醫藥箱。

　　「這麼晚，你在忙什麼？」

　　「沒什麼……就睡不著。」

　　「肚子不舒服？」英雄居然一下子就識破。

　　「……」

　　英雄上前蹲下來收拾，他兩三下撿乾淨，找出胃腸藥，又倒水放在餐桌邊，「來吃藥。」

　　陳在天撫著肚子坐到餐桌邊，英雄看著他吞藥喝水後，嘆了口氣，「陳在天，我該拿你怎麼辦？我到底該管，還是不管你？」

　　「不用管！沒什麼大不了，我只不過肚子有點不舒服……」

　　「你覺得這樣值得？」英雄問他。

　　「值得！在你看來為了幾口吃的，鬧肚子疼不值得，但對我來說，我用可能一點不舒服，換了一整晚的開心，就算現在肚子痛，我還是覺得挺划算！」

　　「我希望你可以永遠不必再受苦。」

　　「英雄，你不覺得你說這話挺傻的，想得到什麼就需要付代價，有時吃點苦頭也是難免的，這是人生中很尋常的事，我也不會有特殊待遇……」

　　「以前我也覺得想得到什麼就需要付代價，所以為了守護正義，哪怕要我付出生命，我從來沒有遲疑過……」不知道何時英雄靠他特別近，就這麼突然又自然，或許他已經忍耐太久，英雄把額頭擱在天肩崁上，終於可以舒服地吐露心聲。

　　「我決定報考警大時，我媽沒有阻止，我警大畢業那一天，她告訴我出任務時專注投入，如果有任何意外，她永遠以我為榮，從她答應嫁給我爸那天起，她就有身為警眷隨時有接受噩耗的心裡準備，原來我的沒有遲疑與勇敢，是因為我母親即便失去我的父親後，仍給我百分之百的信任與支持，原來是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出事，我的家人們也會替我照顧好我媽，這些安全感讓我沒有後顧之憂……」

　　即便靠著這個肩膀位置一樣，但英雄苦等的手仍沒有梳過他髮梢，他每分每秒期待迎來落空，但”他”正聽著他說話，英雄這麼一想心情居然也平靜下來。

　　「我……從小就學習長大當英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但那天你倒下後，我心底有另外一個聲音說我在幹什麼!我不想當英雄了！我頭一次心裡強烈想……想著我不幹了！有沒有人能來接替我？我頭一次這麼厭惡我的職業是”警察”，但我不能撒手不管……我必須讓自己專注，撇開所有讓我分心的念頭，又作回”英雄”……」

　　他如果停下來，陳在天可能會找理由推開他，他不能抬頭去注視那雙不再對他專注的眼睛……英雄忍不住述說被薩克奇攻擊那晚天人交戰的心境，他希望在天能回應他，但沒有……

　　「那晚我特害怕，我不知道你怎麼樣了？我擔心我一個人擋不住薩克奇，但幸好那時我不是一個人，但我們就幾個人又能夠撐多久？我還有機會跟你說話，向你道歉嗎？……還好援手來了……你以前總要我等支援，你叫我別逞英雄……這幾年，我一直以為我單打獨鬥，其實我從來沒有嚐過真正孤立無援過，所以我聽不進你的提醒……」

　　無聲無息中，英雄繼續掏心掏肺，所以他沒意識到，那不尋常的沈默，有人始終聆聽著……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英雄終於停下來，他抬頭剛好瞥到在天狀似無意地把手邊水杯推往他，他視線甚至飄往別處，突然像引線點燃心底的懷疑火苗，他倏地箝住在天，他這突來動作嚇在天一跳，目光自然望向英雄。

　　有句話說眼睛是靈魂之窗，這會兒倒像英雄催眠在天似，讓他的視線轉移不了，只與英雄四目相對，英雄想望進他眼底最深處，「在天，你記不記得……」英雄滿懷期待緩緩靠近在天，炙熱的呼吸，喷在他記憶裡在天耳朵敏感部分下方的皮膚，無法隱藏的生理反應，在天耳朵邊緣一下子變紅，英雄把在天困在餐桌與座椅間……

　　「我……我不記得……我失憶，什麼都不記得……」

　　醺熱迎面而來，在天急急地把身子往座椅縮，他不由自主想頂開英雄，在天的手肘頂到英雄的胸，雖然隔著衣服但也意識到這動作危險，彷彿被燙著在天縮手。

　　「嗯……」

　　英雄發出意味不明的單音節回應，卻更挨近他，陳在天視線越放越低，完全不敢直視他，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在天忽然一頭撞餐桌上，發出大聲響。

　　這下，換英雄嚇到，英雄連忙手往他額頭上探，陳在天趁他抬手空隙滑出椅子，摔了一屁股疼，他還不敢叫痛趕緊爬起，今晚虧大了，他現在不僅肚子痛，還頭疼、屁屁疼地溜到上樓門邊。

　　此刻，在天還想強作若無其事，「那個很晚了……早點睡……晚安！」

　　在天頭也不回驗證掌紋上樓，瞧他按得又急又重，唉唷地另一手又摸額頭又揉屁股，巴不得門一秒就開，臉上紅暈藏也藏不住，他這反應……英雄坐回在天剛坐的位子，望著那水杯若有所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