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不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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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世界。第二日。
死世界不分晨昏，白天稍作休息，时钟敲响十一点，三人整装待发。
楚所昱把身上的杀伤性道具禁用，以防夺舍后会被npc利用：“最后确认一次。今晚我先去进行‘仪式’，目前已知的是副本有两个世界，不知道具体的连系方式，但只隔一道‘墙’。”
“诚心奉献后会拿到三十三秒时间，第一要务是让生世界的另一个‘我’喝一口白汤。接下来如何‘一道还阳’都是未知，只能随机应变。”楚所昱声音沉静，只轻轻摩挲了下无名指，他的指根处有一只刺青小兔子。
他闭了下眼，然后很快睁开，从储物格里拿了什么，扔给瘫在床上的邱瑶：“不想死就好好用道具。”
正大字型躺着的邱瑶歪了歪头，支起上半身把那道具拨到怀里。
触碰的一瞬，信息弹出——“【格莱普尼尔的魔链】：猫的脚步声，女人的胡须，岩石中的树根，熊的肌腱，鱼的肺，鸟的唾液。六种罕见物锻造成了Gleipnir，只要你要制服的不是魔狼芬里尔，你就不需要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使用方法：向使用对象掷出，他/她会丧失任何行动能力（说明，丧失行动能力的包括意识体！），请注意，本道具最高时限是56分65秒，并且限制能力随使用次数递减。当前使用次数：0。”
“酷！”邱瑶精神抖擞支棱起来，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我喜欢这个，你考虑送给我吗？”
楚所昱冷酷道：“脑子不好我给你火星筹一下。”
邱瑶表示大为伤心：“你都不担心一下我，万一你很难搞，我解决不了你怎么办？”
楚所昱继续冷酷，他已经掌握跟邱瑶说话的技巧：“一小时还弄不死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我允许你用这个道具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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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生世界。
B01躺在被子里心事重重，陈远凉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响：“因为我们在异空间，所以我们没有收到线索卡；因为我们在异空间，所以我们会被鬼缠上告知‘喝汤就能出去’。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思维定势，一直认为‘出去’指的是出副本，但其实是进副本。”
“昨天，为了防止管家在饮食上做手脚，我观察了每人的用餐情况。晚上宏子金姑娘出事后，我回去一一比对，只有她因为害怕秦管家说的话只吃了些熟食和生菜。唯一跟那口锅扯上关系的，只有在秦管家说话之前尝的一小口红汤；而我们都尝了红白两种汤。”
“所以我认为，只饮红汤是被‘鬼’缠上的必要条件。”陈远凉说着，夹起了涮好的牛肉，轻吹了下，“今天我会尝试一次，我手里有合适的道具，你们锁好房门保证自己安全就行。”
“最后一点，其实我还不太能确定，但还是跟你们提一下，”陈远凉把牛肉放入口中，神色淡淡，不像他口里说出的话，“我怀疑，秦管家是个死人。”
迟钝如B01，都察觉出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各怀鬼胎。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从认识之初，陈远凉就一直作为前辈一样的存在保护着队友，对他更是很好。在自己摸鱼，邱钧划水的情况下都稳住了局面。他也想保护一次这样斯文、礼貌、聪明的陈远凉。
所以今天他没有听陈远凉的话，他只吃了红锅，陈远凉或许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所以没有发现；但或许是做贼心虚，他看见邱钧也只喝了红汤。
那么，所有人都符合条件的情况下，“鬼”会选中谁说话？
掌心隐隐生出汗来，或许第一次解副本，他有点紧张，今早疼痛的胸口又一次开始阵痛。
他蜷缩起来，指节攥紧往下摁，想把那颗一点不安分守己的坏心脏压下去，熵值警告再一次响起，他眼里划过纷乱的代码，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想。
“不……能……睡……”
时钟走到十二点，萧随猛地睁开双眼。
是久违的实体。他花了半分钟适应自己的身体，活动了下关节，从床上坐起身，然后飞快地从储物格里翻找出一沓道具卡牌，将所有的暂停牌都拿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张牌。
一张牌代表十秒，他现在有五十秒。
应该够用。
萧随呼出一口气，抱起旁边散落的被子，搂得紧紧：“昱哥……”
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叫了下，他这才察觉到胃里有点空，像是没吃晚饭。
萧随有一瞬愣住：“不产生能量了？”
他抿唇，调出数据面板验证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有着极其反物理的能量法则，AI们每二进制历只能收到维持最低生存需要的能量供给，更主要的食物来源是AIW里无处不在的负面情绪，这也反过来促使各组AI创造出更苛刻的副本或规则。而为了避免能量分配出现“旱得旱死涝得涝死”的情况，系统会自动根据AI所处环境的情绪浓度设定进食速度。
但他常年都是涝死的情况，几乎每天都要呕吐，到了轮转结算的时候更是会吐得天昏地暗。
因为他自身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负面情绪——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为昱哥恐惧，妒恨，想念他想念得发狂。
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AI，当然他也不是人，他只是萧随从2045年到2055年的意识集合——从一块超智芯片里，侥幸“重生”的数据组。
他曾经昼夜不眠地读取扫描萧随大脑中的细胞、纤维、神经键以及电化学信息，记录他的一切清醒和梦境，他们同欢同喜，同泣同悲，储存了基数足够大的数据。
“蓝图事件”东窗事发前，蓝图最新一次的公开研究报告显示，当前非线性因果关系技术下，超算基于十年份芯片的预测，已经达到与真人脑波89.96%相似的结果。
可是只要差了0.01%，他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萧随。而且无论技术如何进步，这都是不可证明的无意义命题。
因为萧随已经死了，死于2055年末的15岁，一场心脏手术后严重的并发症。
但又有什么关系，这不影响他爱楚所昱。
昱哥不死者的身份是他措手不及时仓促设定的，凭他的权级和当时AIW里的能量储备，最高只能设置复活八十次，昱哥现在只剩一条命。
他当年还没有来得及联系昱哥，就被B00禁用了权限，成了没有记忆的B01，好在最后关头误打误撞开启了数据备份。
他跟傅桓做交易就是为了重新找机会告诉昱哥实情，同时他得守着昱哥最后这条命，不能让他乱来。他要确保自己送昱哥平安地离开AIW。
但他不能跟昱哥相认，就算昱哥怀疑也好猜到也罢，他都不会承认。做失忆的小笨蛋B01陪着昱哥就是最好的方式。
一则，尽管B00后来不知所踪，但禁用B01的指令始终在，他依然不能长时间出现，监管系统的格式化可比B00当年不留情面得多；
二则，昱哥早就找到了“门”，钥匙就在他的储物格，只要他有一天放弃寻找虚无缥缈的小玩伴，他的意识就可以跨过数据长河，重新踏入或许不那么好，但真实存在的世界。
他愿意永世思念。
想到这儿，萧随低下头笑起来，对自己说：“你看，只是在他身边，就不会吃撑了。”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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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世界里，新的一天在黑暗中降临。
夜明珠依然黯淡，不祥的白汤沸腾着。香灰勺已经握在手里，需要火星筹的邱先生也准备就绪，楼梯旁边还有一个已经抖得跟鹌鹑一样的观众。
楚所昱点点头，示意邱瑶开始，然后就着香灰勺咽下那口汤。
与想象中的艰涩大相径庭，苦涩怪异的味道从口腔一路顺畅钻入心脏，剧烈的搏动无规律地砰砰数下，戛然而止。
粗噶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来，撞得楚所昱有一瞬间恍惚，他把指尖用力地掐入手心。
“好孩子，你要来奉献我吗？”
楚所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不，我是来拿那三十三秒。”
那声音停顿了下，讥讽掺杂上怒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要拿三十三秒首先要诚心奉献，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可它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笑起来：“罢了，我不与小辈计较，祝你遇到一个‘善解人意’的交流伙伴。”
“现在，计时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不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