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阿宝》千秋大方

3、我是你夫君

　　一、我是你夫君
　　阴阳城的城卫官只认金子，见金眼开，只是阴阳城这些年商户几近饱和，入驻的商家也越来越少了，除了每年的金税已经很少见到买铺子的金子了，毕竟与金税相比，买铺子的金子可就是一堆小山坡呀。
　　伏冥揶着紫晶球进了阴阳城，掌管血魔族的这些年他也算是矜矜业业，这几个城防官都还认得他，四个城防官腰尖儿上都挂的满满当当，想来这一季度的金税又多了不少。
　　入了城，天还没黑就已经人声鼎沸，来来往往，商户都是卖力地吆喝，不然就是乐呵地恭迎买家，华灯一上，满城皆欢。
　　紫晶球在伏冥的深入渐渐开始异动，明显地令伏冥手心感受到了浓烈的热流，直通经脉，席卷全身，城中心的十字转盘上龙凤戏珠喷涌出清冽的泉水，水柱向东南西北撒开击打落地，到转盘绽放出洁白的水花，而此时紫晶球抑制不住的躁动起来，瞬间悬浮于伏冥手心之上，用力地往西北方向牵引过去。
　　这是灵胎的响应。
　　伏冥顺从地跟着紫晶球的指引，经过一条幽暗的青石小道，青芽河边独有一盏青灯孤明，光色幽暗勉强能看清楼匾上的三个大字“碧落楼”。
　　“灵胎长这么大了？！”
　　落阿宝初见到伏冥他就托着紫晶球说她是灵胎，开始诧异，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阴阳城这个见金眼开得地方，现下这一座小小的楼阁定金就花了落阿宝全部的身家，金子在阴阳城竟然这么不经用，货比三家，这座楼阁也是她勉强看得上眼的，胜在环境清幽，不聒噪。
　　洗完澡坐在门槛前晾着头发，落阿宝不反感阴阳城，至少在这里没有人觉得她是妖怪，或是，异类，身体也自觉地恢复原形，血瞳红发。
　　门前的青芽河也不知道是往哪里流，看似平静无波，却能清晰的听见哗哗的水流声，急起来拍打两侧岸边的青石，听起来也算是清脆悦耳；另一边的青石小道在这暗夜里显得有些狭长了，毕竟这样看着外面，就是一只光点。
　　黑暗里突然现出一点突兀的白光，接着就是突兀的一个人。
　　墨兰的麒麟白边公子袍，料子不是人间的，手艺就更不可能出自凡世，就是他手上的发光的球有些奇怪，不过一看就是有钱的家主，落阿宝虽是一脸的素净不怎么体面，却也不想逃了这一大买卖，碧落楼换了地方总要在她手上开个张。
　　伏冥打量了落阿宝好些时候就叫“灵胎”，她也是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我有名字，我叫落阿宝！”叫的多了，令她有些无奈，“您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宿？！”
　　一时有些尴尬，这小楼阁竟也只能住个宿，手艺这一面儿随便拿一个小娃娃都能比她厉害。
　　“我叫伏冥，我不住宿，我是你夫君！”
　　我是你夫君——
　　一瞬间的惊愕，再看看，可能落阿宝是遇上了有病的主儿。
　　“我这里不是医馆，出门往右直走五十步......”
　　“五百多年......澧朝轩辕三十四年，八月二十七，血月之夕，你这模样就出现了，”伏冥脸色淡定地带着手心里的紫晶球，“你是血魔族皇室遗留的血脉，也是我的妻子，我来找你是要带你回去的！”
　　只觉得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落阿宝抄起手臂挑衅道：“说的头头是道，有什么证据？”
　　“我送你去凡世时，特意留了一只荷包给你，那是你娘亲手绣制，一只清荷蜻蜓双面绣荷包......豆绿色的。”
　　松懈了心底的防线，落阿宝想起阿娘之前也叮嘱过，荷包是她的亲生父母留的信物。
　　亲生母亲绣制的，落阿宝不禁从怀里掏出自小跟着的荷包。
　　“那这也不代表你就是我夫君呀！”
　　嘭——
　　落阿宝不及伏冥回答，一群灰衣汉子踹门进来，最后一个青衣男子姗姗而来。
　　鲲鹏公子。
　　落阿宝不陌生，脸上早已经换了神色迎下去，有些为难。
　　“公子贵人事忙的，怎么亲自来了？”落阿宝倒水的手有些哆嗦，“不是还有两天？！”
　　鲲鹏公子抽出袖子里的丝帕裹着食指捂在鼻尖，四周瞧了瞧，看到台阶上站着的伏冥微微顿了一下，再回过脸对着落阿宝，不屑地白了一眼，“时间不多也就不在乎个一天两天了，好在你还有生意，”娇俏着五指摊开放在落阿宝面前，“拿来吧，我也不想耽误你做生意！”
　　呃——
　　落阿宝踌躇不动，硬着头皮吐露了实话。
　　没钱！
　　“你是想诓我呢？！”
　　鲲鹏公子当即面色不悦，“是你说尾款在你做三个月生意赚钱就给清的，现在倒耍起赖了！”
　　“不不不，绝对没这个意思，您也知道这屋子的位置......”
　　这让鲲鹏公子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啧啧摇头，“你......一直没开过张？！”他再次抬眼看向伏冥，“这还是第一单生意？！”
　　三个月！
　　“我不是来这儿做生意的！”
　　伏冥站在楼梯口看了好久才明白这一群人的来意，“你们是来要钱的？找我就是了，我是她夫君。”
　　你在说什么——
　　落阿宝瞪大了眼睛又不敢表情太夸张，挨近了一点，以腹语警告道：“你乱说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有钱！”
　　伏冥自信地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金叶子出来，扬手在空中晃了晃，转脸对着落阿宝邪魅一笑，“够不够？”
　　够......
　　落阿宝眼睛都直了，又同时被迫陷入了两难，指节清白地在袖口之下拧成团，却见对面的鲲鹏公子垂涎三尺，双手捧下一沓金叶子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哈腰，语气没见过的客气。
　　“不是，鲲鹏公子，这人我不认识，这没来由的钱你收了，往后要是出了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与我无关啊！”
　　落阿宝随了一句，很快鲲鹏公子迟疑了，看了一眼落阿宝，又仔细看了看伏冥，不放心全都写在了脸上，“你果真不认识他？”
　　不认识。
　　“你说她是你夫人？”
　　伏冥点头，还看了一眼身边落阿宝的位置，以他的视角，正好看到一头红发顶尖雪白的旋涡，顺着发丝轮廓一路下了脸颊腮帮，算得上是细致的长相。
　　“可她不认识你，你怎么证明呀？”鲲鹏公子实在舍不得手里的金叶子，可是也担心这钱来路不明，毕竟犯了事儿，血魔族的手段狠起来也没个底线。
　　落阿宝抬眼，伏冥正斜睨着她，又挑眉看向鲲鹏公子一行人，“一定要证明？！”
　　那是当然！
　　鲲鹏公子连连点头，眼里都是对金叶子的渴望。
　　有些迟疑。
　　“这......好吧！”
　　落阿宝挑眉，想着就抱臂，也是一脸等着伏冥怎么证明的模样，下一瞬直接天旋地转，伏冥的脸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眼前就模糊了，然后嘴上多了一触清凉，软软的，缓缓地厮磨着......
　　“你干什么！”
　　落阿宝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伏冥，又羞又愤。
　　气氛里有一段时间的凝结，鲲鹏公子连同身后的几个小厮一起摒住了呼吸，很快就眉开眼笑起来，甩了甩手里的金叶子，一沓子在一起的声音更是觉着动听悦耳，“咱们该回家了！”说着就转身要走，嬉皮笑脸，“这楼你们随便用。”
　　伏冥被推开好一阵距离，也不生气，见鲲鹏一行人离开了，抹了一把嘴角，“第一次？”
　　“才不是呢！”落阿宝提起衣摆转身就往楼上跑。
　　“你不用急着还我钱，反正你也没有。”
　　伏冥的话制止了落阿宝的脚步，“即使你觉得我在骗你，但是你现在也不得不听我的，你欠我钱，我要你当我夫人，这个交易你不亏！”
　　落阿宝更加羞愤的转过身俯视着门口的伏冥，又想到方才，不禁双手用力捂住嘴巴，怒目而视。
　　“你放心，这是君子之约，我不会对你如何的！”伏冥挪了几步，寻了一处桌椅坐下，“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是时间最好不要太长。”
　　毕竟他的耐性不是很好。
　　“我成过亲了！”
　　落阿宝声音清脆而果断，“我在顺安城......成过亲了。”
　　跟一个凡人。
　　“没关系！”
　　嗯？
　　伏冥抬眼，嘴角轻微翘起，“且不说你我之间，你为血魔族与人族的混血，四海八荒没有你的姻缘，牵一发动全身，用人间的话说你，就是克夫！”
　　心尖儿有一声猛击，原来如此。
　　落阿宝脚下一软，不知所措，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澧朝国破，阿娘之死......原来都是她的缘故！
　　两人一上一下静默了好一阵，落阿宝迟疑着从襟前掏出那枚清荷蜻蜓双面绣荷包，缓缓下楼走到伏冥面前，“我阿娘临死前叫我拿着荷包来阴阳城，原来她知道有人会来寻我！”
　　“这是你母亲为你最后的谋划！”
　　魔后死前为了保全尚为婴儿的落阿宝有一处安生，求伏冥护她避入凡世，而这是她早就布置好的一切开始，魔后与自己在人间的女同，落宓子，约定了位置，并留下遗言，若回来日遇上不测，以荷包为信，往阴阳城......
　　“我将你送到凡世耗尽半身魔息也修养了不少时日，等尽数恢复再去寻你就已经感知不了你了。”
　　落阿宝看着他手里把玩的紫晶球不再发出光，“它感应到我的？！”
　　伏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里的紫晶球，“它是为你而生的，如今都不值一提，你可有想好？”
　　“你不怕我把你克死？”
　　“不瞒你说，我克妻！”伏冥面无波澜的说，“这是命数，”又怕落阿宝意志不坚定，“你还欠我钱，方才那一叠金叶子少说也有个三五百张了......”
　　“好——”
　　伏冥心下得意，只觉得落阿宝还是个实诚心思，倒也没想到这样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