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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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寂静而孤寂。
程澄洗完最后一双筷子，放进筷笼后，回了客厅。
她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抬头就能看到墙上挂着的挂钟。
现在是晚上十点，就在一个小时前，她给他打了不知是第几次的电话。
得到的回答依然是还在加班，不用等我。
他机械式的回答，她听的都有些麻木了。
她扯了扯嘴角，心里是苦的。
三年前，他和她结婚，她顺理成章的住进了他的公寓。
是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属于倒插门。
婚后，她成了家庭主妇，他成了职业男性。
在这个女性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里，这样子的婚姻是有一点倒错感的。
可是，她甘之如饴，究其根本，是因为她爱他，太爱了。
她还记得三年多前，他们初次见面，在一次商业酒会上。
他那时候，是某大集团的经理，人长的好看，风度翩翩。
来参加酒会的时候，他是携伴参加的，他有女朋友。
他女朋友也是落落大方，据说还是某大财团的千金，响当当的二世祖，不用工作，生下来就是手上握着金汤匙的。
这样的一对璧人，谁看着不羡慕。
她当时只是奉命走个过场，本是想离开，却因为看到他，她留了下来。
也是因为那场酒会，她才会和他有了后来这场看似儿戏的婚姻。
也许，带了欺骗的婚姻注定无法走出一个真正的幸福吧。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小职员，所以哪怕辞了工作也无所谓。
她为了心中的秘密，甘心扮演他心中想象的那个人。
只是，再多的爱也经不起虚度以及无视。
她捂着左胸口，那里曾经热烈的为他跳动过。
甚至在新婚夜，他不热烈的回应，她都只是觉得他是因为害羞。
直到听见他梦里喊着的名字，她才知道，原来，他爱的还是那个人。
一场梦，坚持三年，该醒了。
她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屋子里，很多东西是她来了之后添的，可惜，他可能从来没注意过。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电话那头的人说：“小姐，我到了，您可以出来了。”
她攥紧另一只手，唇角微微上扬，这才说：“好的，我这就出来了。”
她挂了电话，又再次环顾了下四周。
她差点就要习惯了这里了，只是差点，还好吧，只有三年。
三年，是她给自己的期限，也是母亲给她的期限。
她输的彻底，所以，她愿赌服输。
她来时，没带一点东西，走时，也不需要带走任何东西。
不，她还是留下了东西的－－一张离婚协议书。
走出大门时，她不曾回头。
她爱的认真，不爱了，也不会回头。
凌晨两点，左萧才回家。
他心里不是不愧疚的，但愧疚又怎么样呢。
他不爱她，要不是三年多前，她趁虚而入，他不会在失恋及醉酒的情况下，和她结婚。
三个月前，他的前女友回来找他，说还爱着他。
他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忘记她，在她不断的追求下，他还是心软了。
于是，他背着妻子，和前女友重燃了爱火。
前女友让他离婚，他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晚归，见到妻子时，他总是说不出口离婚的事。
而每当妻子为他送上一杯热牛奶，看到热气腾腾的晚饭时，他会彻底将那些念头抛掉。
和前女友身体上的契合，让他不想和她断绝关系。和妻子的烟火生活，也让他无法开口提离婚。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让他再自私一些吧。等他弄明白到底他的心属于谁时，他会有一个了断的。
站在门口，他再次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他其实没做错什么，他只不过是犯了所有女人会犯的错误。
这个家，是他在养，他在工作。享受的是她，他的妻子。她不过是做做家务而已，哪里有他累呢。
他觉得心里平静了，这才按了门铃。
只是，这次，门铃响了许久，门依然未开。
他不情愿的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里很安静，客厅里还亮着一盏小夜灯。
灯光晕黄，那晕黄的灯光带给人一种安定感。
他呼出一口气，灯还亮着，她还在家里，可能，只是睡着了。
他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进了屋，他把衣服脱掉，挂起来之前，他又拿起来闻了闻，还好，他在外面站了半天，前女友的香水味已经散了。
他还是不放心，又去浴间洗了个澡，这才进了卧室。
卧室里还是黑的，他点开壁灯，却愣住了。
她不在床上，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
他又去了另外几个房间，都不见她的踪影。
他这时终于慌了，他又跑到客厅。
也没有她，他又奔到衣服前，拿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手机里响起机器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怎么可能。
他又继续拨，继续拨。
依然如此。
他慌了，甚至有些害怕，她怎么会……
他慌张的走动，撞上了客厅里的桌角，一张纸飘到了地上。
他急忙蹲下身，将纸拿起来。
纸上的几个大字是“离婚协议”。
他瞪大眼睛，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将大灯打着。
再看那纸，的确写着离婚协议几个大字。
而离婚协议的内容，只是写着感情不和，女方甚至什么都不要，只是要离婚而已。
下边是她的签名，那签名他看过无数次，这次看起来却极为刺眼。
他攥着那纸，心里感到非常的疼。
他差点摔倒在地，她不是说爱他吗？
她不是说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吗？
现在，她为什么要离婚了？
他攥紧那张纸，心绞痛着，可是，他心中忽然生出了恨，她一直那么疼着他，宠着他，到最后她却在他身上捅了最痛的一刀。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看着他走向不可自拔，然后，扔给他一张纸。
然后，他就怎么都找不到她了。
呵呵……呵呵……
他无声的笑了，是了，他又被抛弃了。
不就是离婚吗？
他抹了下眼睛，离就离好了。
离了她，他还是可以活下去。
还有，他又不爱她，他爱的人已经回来了。没关系，那就……那就离婚好了。
三年后
左萧刚把最后一个碗刷完，他的妻子就回来了。
对了，三年前，他和他的前女友，也就是现在的妻子结婚了。
他现在的妻子出身自大富之家，用不着他上班赚钱，所以，在妻子家要求下，他做起了全职主夫。
做了全职主夫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家务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有时候家务甚至比他的工作还要麻烦，琐碎，想要做的井井有条，并不如想的那么容易。
在开始手忙脚乱之后，他做了很多努力，才掌握了技巧。
三年的时间，让他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不，已经不是再世为人，甚至是在世为奴的感觉。
夜晚，安静下来，他不仅会想起很久前，其实也不算很久。
那时候，他的妻子，不，也是前妻了，也曾如他这般，每日做着琐碎的事。那时，他甚至在想，那都是她愿意做的。做一个家务，多么简单啊，她也不应该有抱怨。
是的，他的前妻从未抱怨过。只是在他晚归的时候，会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然后，他回家的时候，会有一杯热牛奶，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他。
那时候，他不爱她，甚至觉得看到她的笑脸都是让人心烦的。
直到他失去了她，他才知道原来果然是他自私了，自私让他失去了最美好的人。
“萧，还没换好衣服吗？时间快到了。”卧室外，他的妻子已经在催促了。
“哦！我就换好了，马上出来。”其实，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回不去了。能做的就是一直往前走。
今天，据说是妻子家那边的一个合作伙伴的什么人结婚。邀请了妻子家族这边的人，可以携伴侣参加。所以，妻子才会回家来带他一块去。
他照了照镜子，还好，他这几年也注意了保养，还不算太糟。
酒店顶楼的套房，早已经有化妆师，服装师穿梭于其中。
今天是全国最著名企业程氏集团掌门人的婚礼，邀请了不少宾客，酒店人宾客如织。
而顶楼套房里，却与酒店里其它地方相异。
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的程澄，再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姑娘了。
三年前，她失意回家，继承家业。从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很快能游刃有余，与她做家庭主妇其实也有点关系。
一切不过是细心，耐心，眼光长远而已。
一年多前，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他是个很可爱的男人，虽然比她小了五岁，但却是个很体贴，很有耐心的人。
她能慢慢走出过去的阴霾，也与他有很大关系。
他不如她的前夫长的美，却是那种干净的耐看的男人。
“在想什么？”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
她握起他的手，微笑着亲了亲他的手指，眨了眨眼睛说：“在想今晚怎么过。”
“啊！”他愣了下，忽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本是白皙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旁边的化妆师看到小夫妻俩这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程小姐，您和杨先生的感情真好！”化妆师笑罢，还是很羡慕的说。
“是我幸运，才能遇到他。”程澄微笑着回应化妆师。
化妆师笑眯眯地在一旁准备着待会要给一对新人用的化妆品，心里不仅有些感叹，这有钱人和有钱人真是不一样。
杨宁宁觉得自己其实也就是个普通人，可能他最幸运的是进了程氏。然后，机缘巧合下，成了程澄的秘书助理。
当时，他刚硕士毕业，说实话，就算是博士毕业，能进程氏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他进程氏后，本只是想把本质工作做好。
倒是没想到因为程澄的秘书休了产假，他就被调上去成了她的秘书助理。这一来二去的，他和她相处的机会就多了，他只是觉得她工作那么累，他多注意了她的身体一点，多为她准备了一些餐食。
后来，怎么就和她谈起了恋爱，他都有点晕晕乎乎。
只是，他的付出，她都有收到，也有回馈给他。
他觉得活了二十多年，能遇到这么个人，也是值得的。
恋爱之初，她就告诉他，她离过婚。
最初，他是犹豫的，可是，爱情哪有道理可讲呢。
他问过她，她还爱她的前夫吗？
她的回答是，正在慢慢的放下过去。
这个回答，并不让他十分满意，但谁教他爱了呢。
所以，他等她。
终于，在一年后，她向他求婚，并表示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
哎！
还是那句话，谁让他爱她呢。
她说要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其实，谁在乎什么盛大婚礼，他只希望能和她恩爱的走完这一生。
“我的小美人，到我们了！”程澄看着稍微有点发呆的新郎，忍不住在他嘴角轻轻亲了下，提醒了一句。
“啊呀！”被亲回了神的男人忍不住轻呼了声。
前方的花门前，主持人已经宣布新郎新娘入场了。
一对新人，手挽着手，缓步走向花门。
闪光灯摄像机同时对着他们，咔嚓咔嚓的。
杨宁宁有些不太习惯，但身边的妻子已经握紧了他的手，给予他温暖和支撑。
他挺起了腰板，与妻子肩并肩往前走去。
程澄此刻的心情是喜悦的，她和左萧从未举行过婚礼。她以前觉得也没什么，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其实一场婚礼也许没什么，但却是可以验证一对伴侣能否一起承担风雨的开始。
没有这个过程，可能就少了许多令人心动，令人心定的东西吧。
她这么想着，经过一桌客人时，她闪了下神。
那是？
她定了定神，两人已经走到了主持人跟前。
主持人按照流程一步步走下来，到了新娘亲吻新郎时，程澄笑弯了眼睛。
她看到她的新郎脸上闪过一抹羞赧，他其实并不是胆大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他还是不习惯的吧。
她握了握他的手，在他耳边低低说：“没事，你就当他们都是大萝卜，咬一咬牙就过了。”
他嘴角弯了起来，笑骂道：“连你我的爸妈都骂了，看我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人搂住腰，抱进了怀里，嘴唇也被人温柔的吮住。
台下的掌声，他已经听不见了，唯有彼此的心跳，以及唇上的温度让他着迷。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快要透不过气了，他才被人放开唇。
他忍不住埋进妻子的怀里，害羞让他不敢看向台下。
“谢谢大家的光临，我的小爱人有些害羞。我就不耽误大家了，希望大家能满意今天的宴席。”程澄说完，揽着杨宁宁向台下鞠了个躬。
全程，杨宁宁都不敢往台下看，真是好羞人。
程澄揽着人下了台，在经过舞台附近一桌时，她顿了下脚步，与那桌的人对视了一眼，她微微点了下头，便又揽着人往前走了。
而台下那桌的美丽男子在看到她揽着新郎走了之后，愣了半天神。再回神时，他急忙对身边的妻子说：“亲爱的，我想去趟卫生间。”
妻子正在与旁边的人说话，没注意他的不自然，听他这么一说，随口说：“你去吧，快点回来。”
他答应一声，便起身往门口走去了。
走廊里，杨宁宁终于褪去了脸上的羞红。
今天，他穿了一套深色西装，因为他人白皙，穿上深色别有一番稳重气息。
反而是程澄穿了一套白色裙装，帅气，潇洒。
两人就站在走廊尽头，还没去新房。
“刚才那么多人，你亲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杨宁宁靠在墙上，程澄就在他身前。
两人靠的很近，如果不是走近了，离远了看，就好像是两人在亲吻。
“你刚才的样子很美，就想亲。有什么不好意思呢，让他们白看，没收门票就不错了。”程澄安慰他，话里还有些笑意。
左萧从没看过程澄这么开心的样子，他有点疑惑，是程澄原本就这样，还是因为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才会这样。
“程澄……”他喊了一声。
那边，正在说笑的两人都向他看过来。
程澄愣了下，她下意识的将杨宁宁揽在了怀里。
杨宁宁也有些懵，他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左萧摸了下头发，今天新剪了头发，还好，不会太难看。
“你……”程澄只开口说了这么一个字。
“我和我妻子一起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你的婚礼。恭喜你们！”他伸出手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
程澄没有伸手，倒是杨宁宁，握住了他的手。
“谢谢你！”杨宁宁不知道眼前的漂亮男人是谁，但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应该是认识程澄的。
“不介绍一下？”到底是在外工作过的，即便如今是家庭主夫了，他还是能潇洒自如的去面对前妻，以及前妻现任的丈夫。
“哦！对了，宁宁，这是左萧，我和你说过的。”程澄略有些停顿，这才开口说道。
杨宁宁也愣了下，想起程澄和他说过她的前夫叫什么。
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人。
“我是程澄的前夫，希望你别介意。”左萧笑眯眯地说道。
其实，按道理来说，对方没有说他的身份，他也就不必特意说出来。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希望刺激到眼前这个男人。
看到程澄在他眼前露出那么温柔，那么明朗的笑容，他就是不舒服。
为什么，在和他在一起时，她从不会那么笑。
是他不够好，那她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后来，她又是为什么要抛弃他，难道她连个理由都不应该给他吗？
“我没……”杨宁宁想说，我没有介意，却被程澄搂紧了身子，话都没说完。
“左萧，如今你我都有了爱人，何必呢！”程澄皱起了眉，她本以为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他会追到这里来。
“呵！过去了吗？”左萧嘲讽的一笑，继续说：“你当初只留给我一纸离婚协议，连个真正的理由都没给我。我到处打电话，到处找你，你却消失的彻底。如今，你又结婚了。你让我怎么想，啊？”
一句都有了爱人，让左萧有些意难平。
凭什么她程澄说算了就算了，他算什么？
“左萧！”程澄握紧杨宁宁的手，稍稍平复了些起伏的心绪，她又继续说：“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如今的妻子是什么人，不需要我再说一遍吧。三年的时间不算短，我能做的都做了。我当时不想撕破脸，咱们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程澄一番话下来，左萧的脸色惨白，他的心像是被戳了个洞。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都知道。
“程澄，他……”杨宁宁看着脸色惨白的左萧，不仅有些担心。
“没事！还是说清楚吧，那样对谁都好。”程澄拍拍杨宁宁的胳膊，又对左萧说：“那个人把电话打到家里来过，我接的。她告诉我，说你们和好了，让我有自知之明。我本来想找你谈谈的，但你一直都说在加班。我知道，你其实一直跟她在一起。还有……”程澄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她把你们……的视频发给我，我想，与其，让你那么难堪，不如就放你去找属于你的幸福吧。”
说到这里，程澄终究是不忍心，到底两人夫妻一场。
“也许，她是太爱你，所以才会那么做，但你也好自为之吧。”说完，程澄揽着杨宁宁，还是转身走了。
左萧坐倒在地毯上，他的心一下下抽痛着。
原来，一切的真相竟是这么的不堪。
他一直以为的真爱，竟是这么龌龊肮脏，而他一直以为卑鄙的人，其实才是最爱他的人。
如今，他落得两手空空，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而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了下来。
拐角处，杨宁宁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程澄摇了摇头，说：“一会儿会有人来的。”
她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了下来。
幸好，她及时放下了，能遇到真正的爱人，是她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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