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all]心灵之囚》望灭

1、【太中】乌合之众

　　*半妖宰×神明中，是山神被他养大的孩子杀死的这样一个故事。
　　*是太宰的HE结局，全文7k，角色死亡预警，人物ooc，慎入
　　*心理第一题，是看完乌合之众的产物，算是读书笔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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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明大人啊，您知道，要如何杀死一个神吗？

　　雨后的山林散发着一股湿润又清新的气息，还未落尽的雨从叶间滴落，顺着老旧泛黄的伞面摔进湿润的泥土，溅起几点污泥。
　　年轻的山神举着用了多年的纸伞，踩着悠闲的步伐，像往常一样，慢悠悠地巡视自己的领地。
　　荒土山一切如常，所有妖怪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弄出什么事情。
　　山神很满意，如天空般美丽的蓝色眼眸浮现愉悦的笑意，他转了转伞柄，开始思考今天的晚餐要吃什么。
　　——然而，让神猝不及防的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嗯？”
　　山神停下脚步，目光在右前方的树下定格。
　　因饱饮了雨水而格外精神的愧树下，一只蜷缩着身体的半妖幼崽映入了山神的眼底。
　　那是一只浑身湿透的狐族半妖，他双手抱着小腿，脸埋在手臂里，整个幼崽缩成了可怜的一小团。
　　素色的和服被雨淋湿，湿漉漉地挂在他身上，垂在身侧的尾巴原本蓬松的毛发被水粘在尾巴骨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孩子……”
　　山神微微皱眉，面上闪过一丝凝重。
　　有着人类青年外貌的山神蹲下身，宽大的和服衣袖拢住瘦小的幼崽，早已失去了意识的半妖软软倒下，被山神及时接住。
　　冰冷的体温，几近于无的呼吸……
　　这只幼崽就快死了。
　　小小的身体躺在他的怀里，单薄的胸膛没有丝毫起伏，生命力在这具身体里迅速流逝。
　　如果再不处理，不到十分钟时间，这只半妖幼崽就会死去。
　　“……”
　　山神沉默了，他垂下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幼崽稚嫩惨白的面容，少顷，无奈的叹息从唇边溢出。
　　他低下头，和怀里的幼崽额头相抵，柔和的白光从相触的部位浮现，逐渐蔓延，笼罩住了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
　　隐约间，白光中似乎有一道无色的锁链连接了两端。
　　然后，像是过了一会，又像是过了很久，漫天的白光逐渐消散。
　　山神小心地抱着脸色恢复了红润的半妖幼崽，从树下飞起，沉默着往自己的住所飞去。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折射着阳光的露珠摔进了橘红的色彩里，悄无声息地没入卷曲的发间。
　　中原中也躺在树枝上，枕着交叠的双臂，一腿曲起，一腿垂下随意晃动，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枝落在他脸上，映出了青年惬意的面容。
　　“神明大人。”
　　看起来和人类六七岁的孩子相仿的半妖幼崽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躺在树上的山神，语调亲呢，“你在上面看什么啊？”
　　“我在看蜘蛛织网呀。”
　　中原中也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他侧过身，单手支头，手肘抵着树枝，笑吟吟地对自己收养的幼崽道，“太宰，你的事情做完了？”
　　“做完了。”
　　太宰治颔首点头，蓬松的黑发间，那对毛绒绒的狐耳愉悦地抖了抖，他扬起嘴角，对山神露出了格外可爱的笑容，“那些人类和我想的差不多，一切都很顺利呢。”
　　“是吗？那真的太好了。”
　　中原中也笑了，什么也不知道的他只是单纯地为自家孩子开心而开心。
　　他伸出一只手，邀请道，“要上来吗？这里睡着很舒服呢。”
　　“好啊。”
　　太宰治张开双手，任由一股熟悉的力量将自己浮起拉到青年的怀里。
　　中原中也单手抱着幼崽，翻过身躺好，曲起的腿也规矩地放好了。
　　“怎么样？”
　　他枕着手臂，垂下眼帘，和仰头看过来的太宰治对视，笑着问，“感觉不错吧？”
　　“嗯……”
　　太宰治趴在他怀里，毛绒绒的狐尾扫过山神的手臂，在中原中也配合地放松力度，只是虚虚揽着的时候，翻了个面，仰面朝上，看着被层叠的枝叶分割得支离破碎的蓝天。
　　他睁大眼睛，弯了弯嘴角，鸢色的眼睛里是一派纯然的喜悦，“是不错。”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神明大人……”
　　黑色头发的男人语调轻柔，危险而惑人，“您在看什么呢？”
　　“……”
　　被锁链禁锢在墙壁上的山神没有回答，一阵难言的沉默后，他慢慢地将目光移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将自己囚禁在这里，也是被自己养大的半妖，太宰治。
　　被冰冷的金属环扣住的右手动了动，中原中也疲惫地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太宰？”
　　已然长得比山神高大的半妖俯下身体，手指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炽热的吐息喷洒在神明的唇边，“您指的是什么呢？神明大人——？”
　　拉长的尾音暧昧又旖旎，仿若情人间亲密的低语。
　　“……！”
　　中原中也受惊似地后仰，在锁链猛然碰撞的声响中，他死死抵着墙壁，眼神慌乱而无措，“你、你干什么？”
　　“中也——不知道吗？”
　　太宰治轻笑，过于亲密的称呼让神明白皙的皮肤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但半妖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色陡然苍白，“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神、明、大、人？”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那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生出异样的感情的呢？
　　中原中也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当他发现的时候，那种不应存在的感情已经在他的心脏里生根发芽，长成了一颗不可撼动的大树，想要彻底拔除，只有把他的心脏连带着骨肉一起拔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神明大人！”
　　半大的少年突然从树上冒出头，他双腿勾着树枝，倒挂着身体，像是荡秋千似的晃啊晃，一边晃着，他一边笑眯眯地抬手和树下的山神打招呼，毛绒绒的狐狸尾巴也附和似地挥了挥，“早上好哇！”
　　“早上好啊，太宰。”
　　中原中也面露笑意，他伸手按着少年的肩膀，停住他的晃动，“太宰今天想吃什么？”手指温柔地拂开少年挡住视线的发丝，山神的语气宠溺而纵容，“还是蟹肉吗？”
　　“神明大人是要去人类的聚居地吗？那我也要去！”
　　太宰治的眼睛一亮，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绽开期待的笑容，他张开手，勾着树枝的双腿一松，扑向自然地伸出手的青年。
　　“小心点啊你。”
　　中原中也怀抱着少年，后退一步，松手把人小心地放在地上，他的动作太过小心，态度太过纵容，就连这句埋怨也显得过于温柔了。
　　“反正神明大人一定会接住我的啦！”
　　少年笑嘻嘻的，显然没把山神的这句话放在心上，说完，落地后的他又是猛地一扑，扑到了中原中也的背上，双腿一抬一合，紧紧挂在了青年的后背，“走吧走吧，我们去人类的城市买蟹肉卷！”
　　将近成年的半妖身高已经不矮，和小个子的山神俨然相差仿佛，这么一跳一扑的，如果不是山神早有准备，某只半妖肯定会撞到地面了。
　　——或许过多几年，想要这么抱着半妖，就需要山神飞起来了吧？
　　“好好好，我们去买蟹肉卷。”
　　中原中也无奈地笑了，他抱着少年的腿弯，背着这个甜蜜的负担，放弃了飞行，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店，那里也有蟹肉食品，太宰要去试试吗？”
　　“我要！！！”
　　太宰治雀跃地呼喊，他低头亲昵地蹭了蹭青年的后颈，“我就知道神明大人最好了！”
　　“……知道我对你好，你就给我乖一点。”
　　中原中也的脸有点红，他抿着嘴唇，忍俊不禁似地笑了起来。
　　“嗯嗯！我会很乖很乖的！所以神明大人今天我能多吃点蟹肉吗？”
　　“看你表现。”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中原中也恍然回神。
　　那样的亲密已然仿如隔世，曾经依赖地抱着的他的幼崽，如今……
　　“神明大人，您最好乖一点哦。”
　　冰冷的刃口轻轻划过皮肤，撩起一阵火烧似的疼痛。
　　挣扎的手被亲昵地握住，插入冰凉的指缝，十指亲密相拥，宛如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命运。
　　中原中也恍惚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半妖，那双鸢色的眼眸还带着熟悉的笑意与……虚无。
　　他沉默了。

　　金色的血珠从精致的伤口渗出，滚落，在男人的手心溅开一朵破碎的花。
　　太宰治轻轻抬手，抚上中原中也的脸颊，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金色的血迹。
　　“神明大人爱着我这件事啊，我早就知道了哦。”
　　他温柔地在神明耳边低语，含笑的声音让青年的心里泛起止不住的冷意。
　　“毕竟神明大人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
　　“真过分啊，神明大人，对自己养大的孩子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好恶心。”
　　“……！！！”
　　中原中也瞳孔陡然放大，太宰治玩味地看着他的表情，慢悠悠地补充：“——开玩笑的。”
　　“毕竟，神明大人救了我呢，不是吗？”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理由——对于一个热衷于自杀追求死亡的半妖来说。
　　“……够了。”
　　中原中也疲惫地合上眼帘，不想再看那张戏谑的面孔，“说出你的目的。”
　　“我啊……”
　　太宰治揽着神明纤细的腰身，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服被血侵染，亲昵地，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低声耳语，“想要杀死神明大人哦。”
　　中原中也的表情有一刹那的空白。
　　“好过分。”
　　半妖埋怨似地说，“为什么这个表情啊？明明这是神明大人的错吧？”
　　“……是我的错。”
　　中原中也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但我是不会道歉的。”
　　山神注视着自己亲手养大，亲手束缚在这个世间的半妖，语气平淡而坚定。
　　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会选择另一个选项。
　　“啊……我知道。”
　　太宰治由衷地笑了起来，清浅的笑容似掠过林间的风，飘忽而温柔。
　　“所以，我才必须杀死神明大人啊。”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太宰！”
　　慌乱的神明从水里捞出一只湿透的半妖，闭着眼睛的幼崽脸色苍白，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上，无力地倒在他怀里，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中原中也的心脏一阵抽痛。
　　“你又跑来自杀！”
　　他难得板起脸，用力又轻巧地将半妖扔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自杀不要自杀不要自杀，你每次都不听！是想气死我吗？”
　　“没办法啊，神明大人。”
　　看似失去意识的太宰治慢悠悠睁开眼睛，声音虚弱而沙哑，他扬起嘴角，满不在乎地道，“我也想一次就好，可总是死不掉，我也很苦恼的啊。”
　　“……哼。”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俯视躺在地上的半妖，冷声道：“放弃吧，你不会死的，没有我的允许，无论你怎么做，你都是死不了的。”
　　“嗯……？”
　　太宰治睁大眼睛，从神明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神明大人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
　　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的眼睛，说：“当初为了救你，我和你签订了契约，所以只要我不死，你就不可能会死。”
　　“……”
　　太宰治愣住了，鸢色的眼眸茫然地注视着神明，“不会死？”
　　“我……不会死？”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我一定会死。”
　　半妖捏着神明的下颔，盯着他的眼睛，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会死去，离开这个世界。”
　　“是吗。”
　　在这样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中原中也反而笑了，“那你试试看？试着杀了我？”
　　“我早就开始尝试了哦。”太宰治也笑了，他轻柔地抚上神明的脖颈，莹白的指尖摩挲着系在上面的黑色项链——那是他送给中原中也的“礼物”。
　　他微笑着，对睁大眼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的神明说，“感觉到了吗？”
　　“你越来越虚弱了哦，神明大人。”
　　过于把注意力放在太宰治身上的神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
　　“这是……”
　　“是它，阻挡住了你对信徒们的感应呢。”
　　太宰治露出孩子似的天真表情，用一种诉说着什么真理的语调道：“神明，可是会被信仰杀死的哦～”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神明大人！这个送给你！”
　　柔和的月色下，初步褪去了少年青涩的半妖眼带笑意，他凑到中原中也的面前，笑嘻嘻地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摊开的掌心上是一个可以说得上简陋的黑色项链——几颗奇形怪状的石头被粗细不一的细绳搓在一起的绳子串在一起，简陋而单调，但细细观察，似乎隐约有点古朴的神秘？
　　——滤镜有点厚呢亲爱的神明大人。

　　“这是我亲手做的哦！神明大人不是说过，那些人类信徒的声音太吵了吗？戴上它就不吵了！”
　　半妖倚在山神身侧，叽叽喳喳地推销自己做的项链，“还有还有，神明大人会被信徒的恶意伤害，这个项链可以阻挡住那些污秽的恶意一段时间，到时候您就可以轻松处理那些恶意了！”
　　“啊，听起来真不错。”中原中也柔和了眉眼，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太宰治送给自己的礼物，还是太宰治亲手做的……他态度莫名郑重地接过项链，“我很喜欢，谢谢。”
　　“神明大人喜欢就好。”太宰治歪了歪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立在发间的狐耳也应景似地抖了抖，“我啊，这么多年以来，麻烦了您这么多，现在总算能稍微报答您了……我很开心哦。”
　　“咳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中原中也掩饰似地捂着嘴巴轻咳，他侧过头，避过半妖看过来的眼神，目光躲闪，耳朵有点红，“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今天想吃蟹肉大餐！新开的那家店的蟹肉超美味的！我想吃！！！”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它能阻挡恶意，阻拦信徒无休止的祈祷，这是一件只有益处的灵器没错，所以它不会触发您的灵觉……但是啊，神明大人，凡事都会过犹不及哦。”
　　修长的手指插入项链和皮肤间的缝隙，指节微微曲起，摩挲指背下冰凉湿润的皮肤，忽然用力一拉，粗陋的细绳紧紧勒住神明的后颈，发出不堪重负的碎响。
　　“唔……”
　　中原中也被迫仰头，他咬着嘴唇，从鼻腔哼出的呼吸粗重又急促，那张逐渐苍白的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虚弱。
　　“我只是稍微增强了阻拦的力度，那些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的恶意……您就完全不知道了呢。”
　　染血的指尖像是画画一样在中原中也的脸颊上游动，被禁锢的神明垂着眼帘，虚弱地半闭着眼睛，眼角下的金色像是泪水一样点缀……如果是红色就更好了。
　　太宰治不甚满意地想，明明是红色更好看啊。
　　他把手腕抬高，用腕上的绷带随意地将中原中也脸上的金色血液擦去。
　　“您知道吗？神明大人。”太宰治轻声询问，苍白的肌肤在他的毫不怜惜之下磨得泛起了一层淡红，“人类对所信仰的神明的恶意，是可以弑神的，而信仰的反噬……对依赖着人类信仰的神明来说，是不可承受的孽啊。”
　　——神明大人不是从人类信仰中诞生的神明？
　　没关系哦，他会让神明大人依赖上人类的信仰之力的。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神明大人喜欢人类吗？”小小的半妖幼崽坐在神明的臂弯里，他靠着神明并不宽厚的胸膛，两只小手抱着自己的大尾巴，仰头看着神明，似是好奇的询问。
　　闻言，中原中也低下头看着幼崽，脚下自动避开前方挡路的石木，漫不经心地道，“还好？毕竟他们也是我领地里的生灵。”
　　“人类很喜欢神明大人呢！”太宰治转了转眼睛，似是十分认真地道，“我上次偷偷去人类聚居地的时候，就看见了神明大人的神社！”
　　白嫩的小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圈，半妖幼崽的声音里莫名带上了点小骄傲，“是荒土神哦！”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这么开心吗？”
　　“我就喜欢人类这么喜欢神明大人！”
　　太宰治大声道，他扒着中原中也的肩膀站起身，右手用力一指前方，毛绒绒软乎乎的大尾巴一通乱甩，“荒土神！前进！”
　　“欸欸给我坐好了不要乱动！”
　　“前进！前进！前进——”
　　“太宰！！！”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神明大人……”
　　太宰治扬起嘴角，笑吟吟的，勾着项链的手指再度施加了一点力，“很喜欢人类呢。”
　　啪哒。
　　粗陋的细绳再也受不住折磨，被精心保护多年的项链猝然断开，被串起的石头弹跳着摔在了地上，然后——
　　“呜！！！”
　　仿佛一层无形的护罩被突然打开，在外面徘徊游荡的恶意瞬间涌入神明清灵的神体，中原中也瞪大眼睛，发出猝不及防的悲鸣。
　　“荒土神真的存在吗？”
　　冥冥中，有这样的声音发出了质问，迷惑、质疑、厌恶、憎恨……种种负面的情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汹涌着冲击神明清醒的心神。
　　“荒土神不实现我们的愿望，从来不回应我们的祈祷，荒土神一定不存在！”
　　“荒土神死掉就好了！”
　　“不应该存在的荒土神去死去死去死！”
　　人类的恶意混合着污浊的信仰，将高洁的神明拉入深渊。
　　“哈……”
　　神明痛苦地喘息，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太宰治的身上，“这……就是、你……的、方法？”
　　“啊，这就是我的方法，毕竟……神明大人太强大了，我又不能离开这里，弱小的我战胜不了神明大人，就只能这样做了。”
　　太宰治也在看着他，“您知道吗？”半妖忽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单独的个体或许聪明又理智，但聚集成众的他们却毫无理智可言，他们愚昧、轻信、善变、总是会被根植于本能的劣根性影响。”
　　“一群乌合之众。”
　　他轻晒，低沉的声音冷淡而平静。
　　“只要在他们身上植入合适的观念，就能轻而易举地操控他们的思想和行动。”
　　“我就是这样做的。”太宰治忽的笑了起来，笑容狡黠，像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我让人类信任您，爱戴您，信仰您，然后——”
　　他温柔地摩挲神明脖颈处的肌肤，指腹轻轻地按在滚动的喉结上。
　　“——让他们厌恶您，背弃您，憎恨您，遗忘您。”
　　“瞧，信仰的果实就这样凝结了，就这样腐烂了，很简单不是吗？”
　　中原中也沉默地凝视着他。
　　那双鸢色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吞噬了一切的虚无里，找不出此时炫耀似的行为里的得意。
　　就连笑意，也像是浮现在镜面般虚假——几乎与真实无异的虚幻。
　　“当然，这些都需要时间，人类信念的改换需要时间来深入。”
　　他还在诉说，像是要让中原中也死的明白似的，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
　　“幸而，半妖的寿命足够漫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沉默的神明终于开始说话，冷汗还在脸上凝结，他的神色却已然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些许恍然的笑意。
　　“是从我告诉你，只有杀了我，你才会死的那个时候吗？”
　　“是的哟。”
　　太宰治凑得更近了，有纯白色的狐尾从他的身后绕出，慢悠悠地圈住中原中也的腰肢，“谁让神明大人不肯让我一个人去死呢？”
　　“不经人同意，擅自签订契约……真的很让人困扰啊。”

　　不知从何时开始，水珠滴落的声音停歇了下来。
　　在一片难言的寂静中，黑发鸢眸的半妖轻轻笑着，将手中的匕首温柔地送入神明的心脏。
　　“所以，请您去死吧，神明大人。”
　　“真是可惜啊……”
　　神明叹息着，他眷恋地凝视着眼前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神色里也不见一丝怨怼。
　　“不过……这个结果也不差。”
　　他扬起嘴角，温柔的笑意从蔚蓝色的眼眸里浮现，“一起走吧，太宰。”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想离开我，可没那么容易哦。”
　　“真是……让人生气的发言啊。”
　　太宰治抱着中原中也的手臂用力，被束缚的神明低下头，下颔抵着半妖的肩膀，蹭了蹭，“那又如何？”
　　他闭上了眼睛，虚弱的声音渐渐微弱。
　　“……我们是被锁在一起的，谁也不能离开。”
　　金红相间的血迹从两人紧贴的部位逐渐蔓延，生命的气息从亲密相拥的两者身上迅速消散。
　　太宰治的眼帘慢慢闭合，唇边似乎带着隐约的笑容，“哈……说不定哦。”
　　呼吸——
　　停止了。
　　光……在逸散。
　　金色的光点连成光带散成光雾，翻滚着从两人的身上飘出，像是要带着什么从寂静的空间里离去。
　　然而——
　　有黑色的液体从周边蔓延而来，吞噬了光，吞噬了所有的一切。
　　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幸免。
　　一切的痕迹就此消失。
　　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个半妖，为了自己如愿地死亡而杀死了一个神明。
　　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个神明，毫无反抗地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杀死。
　　所有的一切就这样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滴答——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