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晓月君知否》陈津雨

88、第十二章 有匪君子（六）

　　乍听身后一声感叹，冰蕊蓦然回首，只看是景明和凌芸来了。

　　心中窃喜，真是天降救星，忙笑着行礼，“请三殿下安，请皇子妃安。”

　　凌芸伸手扶冰蕊起身，“都是自家人，叫哥哥嫂嫂就好。”

　　景明也应和一句，“你嫂嫂说得极是。”冰蕊听后，笑眯着眼点头答应。

　　“姐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冰莘一愣。

　　“我们是来向姑母拜年的。”

　　景明说着拉凌芸上前，对瑞宪行礼，“景明携妻阮氏请瑞宪姑母万安。”

　　瑞宪亦是一脸迷茫，景明可是从来不会主动酬酢的人，往常年节她进宫请安，除他之外的几位皇子基本都会露面。

　　她脸上挂着尴尬地笑，“难为三殿下想着我，快起来吧。”

　　说着两眼往门外瞟，想要看看景明都送来什么年礼了，然而大门外竟然空无一物，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真是稀客呀！”

　　景明听出瑞宪话里有话，看景晟仍跪地不起，挑眉示意凌芸赶紧行动。

　　凌芸会意，急忙上前又对瑞宪行了常礼，“凌芸斗胆，随殿下唤长公主一声姑母，今日殿下在羲家设宴，想请姑母赏脸，带着两位妹妹过府小坐，闲话家常。”

　　“年初五的，你要请我到你家去？”

　　瑞宪自知有些失态，刻意轻咳两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勉强露出笑脸，“不必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也看到了，家中事务繁忙，我不方便出门。”

　　“那就让两位妹妹去吧。”

　　凌芸假装低头看景晟，惊道：“哎呀，日成弟弟也在啊，你什么时候回海州的，怎么没有事先写信给我，我爹和我哥总是念叨你，不知你在滇州过得好不好。”

　　看凌芸如此，景晟很是配合，“芸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景明更是做作，假装多年未见景晟的样子，瞪大双眼喊道：“小五，你回来了啊！”

　　景晟一副喜极而泣的脸色，兴奋地叫了声，“三哥！”

　　景明大步上前拉起他，与他拥抱，“几年没见，都长得跟我一样高了！”

　　“我之前听说你成亲了，原来你娶的人就是芸姐姐啊！怎么不写信告诉我呢，是怕我喝你喜酒不成。”

　　“还没摆酒呢，等父皇定了吉日，必邀你回来喝酒。”

　　凌芸从旁附和，“难得你能回来，那去我们家聚一聚吧，我娘正好在我外婆家呢，她要是见了你定会很开心。”

　　突然看他们热络起来，更没想到凌芸会这般说，恍惚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一时又理不清问题出在哪里。

　　瑞宪也来不及多想，正要拒绝，只看冰蕊突然跑过来，开口说话，“娘，女儿想去，让我和姐姐一起去吧。”

　　瑞宪意外于冰蕊会想出门，还主动要求带冰莘一起，一脸震惊的看着冰蕊，犹疑道：“蕊儿，你真的要去？”

　　瑞宪所生的三个子女中，冰華是她最疼的孩子，但他久在军中，不能时常相见，多少与她有些生疏；冰莘的脾气是最拧的，是让她最头疼的；冰蕊作为最小的孩子，是最会讨她欢心，也是最听她话的。

　　冰蕊的性格完全不同于冰莘，是个很内向的孩子，素来言语有度，行事有章，循规蹈矩，从来不会像冰莘那样随自己的性子来，冰莘平时进进出出，到处闲逛，她都不会参与，虽然偶尔会帮冰莘打掩护，但也绝不会忤逆瑞宪。

　　冰莘和景晟相互爱慕，瑞宪是公开在家中摆明态度反对过的，在这件事上，冰蕊向来也不多话，只在旁一起听训，若是瑞宪与冰莘争执，她也会加以劝和，既不让冰莘凭白被斥，也不会让瑞宪没面子。

　　今日不知为何冰蕊突然转性，明晃晃的帮着冰莘和景晟说话。

　　瑞宪错愕道：“你着了什么道了冰蕊？”

　　见情况不妙，怕冰蕊抵不住瑞宪的言语攻势，白让凌芸和景明来打圆场救景晟。

　　冰莘紧忙解围，“娘，我不去，您和妹妹去吧。”话音未落，冰莘便拂袖离去，独自进了内院。

　　看冰莘头也不回的走掉，冰蕊立马装作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向瑞宪认怂，“娘，我不是非要去的，我是觉得表哥表嫂难得登门拜访，还要请我们过去，盛情难却，不去不好。您和姐姐要是都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

　　瑞宪见不得冰蕊撒娇，看她和冰莘主动让步服软，也没再往别处瞎想，只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心，故不再追究。

　　转念对景明和凌芸道：“难为你们夫妇二人大冷天的亲自来邀请我们，只是今日怕是真的不方便，不如等出了正月，大家都不忙了，再好好聚聚。”

　　景明主动上前行礼赔罪，“是我考虑不周，贸然来访，唐突了，既然姑母无暇出门，那便不再打扰了，只是过些时日，我们便会回京，还请姑母海涵。”

　　瑞宪瞥了眼景晟，轻描淡写的说：“这林日成难得回来，还是你们兄弟聚吧。”

　　“不如待到春暖花开，我再派人来接姑母和两位妹妹进宫小住吧，到时还请姑母赏脸。”

　　瑞宪终于笑脸相对，“如此甚好。”

　　看景明夫妇及景晟三人的背影消失，冰蕊怯怯地上前问瑞宪，“娘，这回，您可以继续了。”

　　听到冰蕊说话，瑞宪才发觉自己脸都笑僵了，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围站的内侍仆人，最后将眼光落在那个犯错的小厮身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刚与景明他们一番周旋，搅得她头昏脑涨。

　　她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打发道：“得了，以后你就去后头马厩干活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闻声，小厮连连磕头谢恩。

　　出了行宫正门，景晟对景明不解地问：“三哥怎么知道姑母一定会为难我，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我和冰莘的事啊，而且你不是没见过姑母几次，没和她打过交道吗？”

　　景明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虽没和她有什么交集，但她是什么样的人，是个什么脾性，紫微宫里的那些内侍宫人们可都门清，根本就不用我打听，那些小道消息早就传遍满宫了。”

　　“宫里背后嚼舌根那套嗑，真真假假的都分辨不清，你也敢信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今日一见，想来，也并非空穴来风。”

　　“那你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来请她去羲家，你们事先真让人准备席面了？”

　　“没有啊！”

　　“不是，你就不怕她真的去啊！这谁出的馊主意啊？”

　　景明随手往后一指，“你嫂子。”

　　景晟回头看凌芸沉着脸跟在他们身后，感觉气氛不太对，趁景明沉浸在成功解救自己的喜悦中，悄悄放慢脚步，同时朝凌芸摆手，咬字无声。

　　“姐姐，你来吧！”

　　霎时觉得耳朵被拧的生疼，景明瞪眼咧嘴道：“阮凌芸，大白天的，当街之上，你要干嘛？”

　　凌芸含笑，轻声道：“我出的馊主意，我装傻充愣，说话不过脑子，只要长公主答应，我还得让家里真的准备一桌硬菜招待，过后向外婆和娘圆谎，你倒是坐享其成，人情好话都让你占尽了！”

　　景明一手攥着凌芸的手臂，试图想要护住自己的耳朵，愁眉苦脸道：“哎呀不是啦，我、我这不是无计可施嘛，再说了，你不是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这、这救小五要紧，他不仅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嘛，刚刚征求过你意见的，你来下套嘛，你是侄媳妇，和她就见过一面，也不熟，她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但是，她会觉得我又蠢又傻！”说着凌芸下手更重了。

　　景明一通哀嚎，连连求饶，“不是不是，你这是急中生智，刚刚的成功，全都仰赖媳妇你的伶牙俐齿，还有你的真挚演绎，比那戏台上的伶官演得还好还动情！”

　　看景晟突然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凌芸也不再和景明吵闹，松开手，假意气道：“少耍贫嘴，今天就看在日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下不为例！”

　　景明双手合十，连连作揖，“是是是，我媳妇人美心善，最好了！”

　　“哎呀！真受不了！”

　　景晟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三哥，你怎么娶了媳妇之后成这个样子啦，太肉麻了！”说着向前小跑，“你们腻歪吧，我先回去了！”

　　看景晟与他们拉开距离，凌芸一把挽上景明，低声问：“为什么长公主不喜欢日成啊，他那么优秀，哪里配不上冰莘，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景明一边打量着景晟的背影，一边对凌芸附耳道：“我听皇姐说，姑母一心希望冰莘和冰蕊都嫁进宫里。”

　　“她不会不知道日成是五皇子吧？！”

　　“知道，但是他看上的是大哥。”

　　凌芸一怔，“她想要太子妃之位啊？”

　　景明点头，“你别担心啦，反正现在也不可能了。”

　　凌芸突然想到自己的姑母阮皇后，自言自语道：

　　“太子妃到底有什么好嘛，就算将来当了皇后，也未必一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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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襄城之旅2.0告一段落，傻蛋还会常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