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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章 与子成说(三) ...

  •   “莲心,去换盏灯来,一会儿殿下回来要看书的。”

      凌芸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接话,便又唤了几声“莲心”,却仍不见人影。

      “主子有事?”

      听是秋菊的声音,凌芸便应道:“你进来吧。”见秋菊掀了帘子进门,凌芸问道:“可瞧见莲心了?我叫了半天也不见她人。”

      “回禀主子,阮淑仪说她身上不爽,先回去歇着了。”

      “她也是的,不舒服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你知道她哪里不适吗,可要寻女医过来瞧瞧?”

      “说是今日有些闹肚子。”

      “那应该没事,估摸着是日子到了,你回头帮我给她送些红枣糖水去,头两天她一向是要闹腾的。”

      “是。”秋菊勉强露出笑容,行礼答应,又问,“若主子没有别的吩咐,奴婢下去准备了。”

      “哎,不急,你先过来帮我找根新的蜡烛来,我瞧书房案上的太短了,近来他晚上都要看书,太伤眼睛了。”

      “原是我疏忽了,忘了给殿下更换新的蜡烛,要不是主子心细,怕是要耽误殿下温书了。”

      “哪里是你的疏忽,我知道都是莲心不许你进来的,可她自己一个人粗枝大叶的,只顾着忙活我了,哪里会管书房这边。”

      说着拉上秋菊往书房走,柔声劝道:“她就是个小气鬼,蛮横了些,你别往心里去,要是她对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只要是你心里不舒服的,尽可与我讲明,我替你做主,再不济,我替你告诉殿下,你在他身边伺候这么久了,他不会不管你的。他要是敢不管,我必给你讨回公道。”

      “主子是个实心人,对奴才们都这么好。”

      “你们也都是父母生养的,只不过命运不公,低人一等,但我觉得,其实我们和你们没有区别,既然有缘相遇,成为陪伴一生的主仆,那就该好好相处,只要你们忠心不二,我必会念着你们的情。”

      “主子这样的想法当真罕见。”

      “我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这些道理都是她教我的,她的儿女也为她勉励,收获颇多,可见此乃受益终生的箴言。”

      “老太太高见,主子获益,也是奴才们的福气。奴婢是否忠诚,来日方长,敬请主子检验。”

      “我信你。”

      看凌芸对自己莞尔一笑,秋菊不知如何答言,只行礼以示感谢。“主子稍候,奴婢去取蜡烛来。”

      说着往书房里间走,边走边说:“殿下以前经常看书作画到深夜,他怕没了蜡烛麻烦我们,就让我们把蜡烛给他放在西屋的床底下了,日后主子要用,随手往这脚床后面一探就能拿到。”说着从床下取了一个匣子出来。

      “没想到,他也会心疼人。”

      “殿下从小就喜欢独处,无聊就临帖作画打发时间,东间墙上那副画,就是殿下临摹的。”

      “那副《富春山居图》是他画的?”

      “对,从他十二岁的时候开始画的,在迎您进门之前才画成。”

      看凌芸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秋菊抿嘴偷笑,将匣子放在书案上,却不小心撞掉了一块玉印,好在凌芸眼疾手快,稳稳接住。

      秋菊接过印章,攥在手里,心有余悸,叹道:“多亏主子,这枚印章要是坏了,奴婢可就闯祸了。”

      “什么印章这么金贵?”

      秋菊将印章递给凌芸,解释道:“主子有所不知,这是殿下自己刻的私印,但凡他自己的字画上面都会盖上这个印章,说来殿下现在入朝为官,忙于政务,却是无暇再作字画。”

      借着微弱的烛光,凌芸凝神看着那印章上的字,恍惚中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随口嘟囔道:“这上头刻的是什么字呀,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是‘翰文’。”

      “嗯?”秋菊这话惊得凌芸猛地起身,难以置信的问:“你识字?”

      “是,奴婢识字。”

      “你确定是‘翰文’无误?”

      “主子不信?”秋菊一脸迷茫的看着凌芸,忽而想起什么,抬手朝上指,说道:“‘翰文’二字是陛下亲题赠与殿下的生辰礼物,做成匾额就挂在这里。”

      凌芸顺着秋菊手指的方向,回头仰脖一看,只见梁上确有一块写着“翰文”的匾额,字体与印上的一模一样。

      “你说的都是真的?”

      “主子明鉴,这匾的的确确是陛下亲笔题写,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您若不信,可以问殿下,公主和皇后娘娘也都知道。”

      “匾额的事我不关心,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印章是不是他的。”

      说着凌芸随手拿出一张白纸,对着印章哈了一口气,使劲盖在纸上,奈何那印章上的印泥太干,字迹不清。

      “哪有印泥?”话音未落,秋菊就递上印泥,接着紧忙换了新蜡烛给凌芸照亮。

      看纸上印出来的确是“翰文”二字,凌芸仍不敢相信,痴痴的跑到书画缸前,抽出一副画来,展开一看题字是瘦金体,落印“翰文”,又是一副画,题字是颜体,印着“翰文”,接下来的每一幅都是“翰文”。

      一进门,就看一个卷轴从西间的地上滚出来,景明暗叫糟糕,也顾不上他那些心爱的字画,一箭步冲到书房,只看凌芸两袖挽着,两手叉腰,朝他抿嘴一笑,“您可回来了,三殿下。”

      秋菊和福祐面面相觑,迟疑了一秒后,开始飞速捡起满地的书画,然后直接抱着它们溜之大吉。

      “嘿嘿嘿,好姐姐,你都知道啦!”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芸抬手朝景明丢去一副画,兴师问罪道:“我哥给景昕画的五毒图怎么在你手里呢?”

      “我说皇姐转手送我了你信吗?”

      “你放屁!”凌芸上前朝景明膝盖狠踹了一脚,气哄哄的径直往暖阁走。

      景明一手扔下画,紧着跟在凌芸身后,哀求道:“好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诓你的。”

      “你们还真是亲姐弟呀,耍的我团团转,当我真傻,好欺负是吧。”

      景明一把将凌芸揽在怀里,“不敢不敢,万万不敢,好姐姐你最聪明了。”

      “滚啊!”

      凌芸挣扎着推开他,心想自己在这里住着有些日子了,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走,竟然从来没有抬头往上瞅一眼。

      难耐心中委屈,眼泪不争气的汹涌而出,一屁股坐在榻上,语无伦次道:“当我非你不可似的,我是阮家的女儿,这满靖都的王公子弟有意于我的遍地都是,竟要你这般羞辱我,倒不如给我和离书放我回家去。”

      “哎呀这可使不得,你不是非我不可,我却是非你不可呀,那些王公子弟们哪有几个像我一样是真心想娶你的,全部都是看上镇国公府的权力罢了。”

      “哪里就非我不可了,你不是有你的饶乐郡主吗,你不也是看上我家的地位吗,真是劳您布这么大个局还特地开间书斋,当真犯不上如此大费周章,原是我不配!”

      “书斋是父皇赏我的产业啊,我九岁的时候就有了,根本就不是特意为你开的啊,我只是雇了人看管,平时倒腾些名人字画而已。”

      “都这时候你还骗我,你个皇子还需要自己赚钱?”

      “哎哟好姐姐,我们姐弟几个在天市宫都有铺面的,而且南郊是我叫皇姐诓你去的。”

      “我看纯粹是你做贼心虚,拿景昕忽悠我,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在她出事的时候还跑去南郊鬼混。”

      “哎呀我真的没有啊,我真的是去查案啊。”

      “编,接着编,头一遭听说查案还要去添香阁那种地方的。”

      “我真的绝无半句假话,我要是骗你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凌芸一箭步冲上去捂住景明的嘴,斥道:“你别老说这种胡话!”

      景明顺势抱住凌芸,厚着脸皮哄道:“舍不得我死啊!”

      凌芸仍是噘着嘴不愿意理他,手肘用力撞了景明肚子一下,“你起开啊!”

      景明一手捂着肚子,急得直跺脚,吭叽道:“哎哟,我的好姐姐,你究竟要怎样才肯信我啊。”

      “空口无凭,有本事是你拿出证据证人来啊!”

      “你那个四弟弟就是证人啊,可他嘴里也没有个正经话啊!”说着景明心上一计,突然不怀好意的朝凌芸走去,“看来只有我自证清白了。”

      “你、你做什么?你严肃些!我生气呢!”

      凌芸刚想退步,就被景明拉进怀里,眼前一黑,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情难自已。

      福祐和秋菊坐在牡丹堂后抱厦的坐凳楣子上,一人稳稳拿着一端的画轴,另一个人仔细从另一端慢慢的卷起,忽然听不见明居里吵架的声音,一时间连这院里的风声都没了。

      福祐忍不住咧嘴偷笑,秋菊瞧在眼里,心里也是高兴,可嘴上还是说他,“别光顾着笑,把画拿住了,小心殿下发现你给弄坏了,又要罚你抄书。”

      福祐并不怕秋菊,仍是一副嬉皮笑脸,“本来也不是我弄的,殿下才不会罚我嘞。”

      “难不成是我弄的?”

      “那分明是......”

      看秋菊抬头瞪他,一手夺去刚好卷完的画,转瞬又朝他挑眉一笑,唬得福祐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瞧福祐一脸憋屈,有口难言,秋菊抿嘴忍笑,低头一边拿了另一幅画,一边塞在他手里,故意打趣他,“就是你!”

      低头看凌芸红着脸靠在自己怀里,景明意犹未尽,试探道:“不生气了?”

      凌芸故作矫情,“生气!”

      “那现在方便了吧。”

      “什么方便啊?”

      “有件大事还没办呢。”

      “什么大事啊?”

      “自然是真的把你娶到手啊!”

      被景明扑倒在暖阁里,凌芸才明白过来,“臭流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占我便宜。”

      “还不方便啊。”

      “不方便。”

      “不对呀,都半个月了,你是不是身子出毛病了,我去找叶邈来给你看看。”

      见景明立马起身,作势要往外走,凌芸紧忙爬起来拦他,嗔道:“哎呀,回来!”

      看景明蹙眉打量自己,凌芸又补了一句,却全无底气,“我真没事,这是正常情况。”

      瞧凌芸别过眼,不敢与他对视,景明上前一把将凌芸横抱在怀,“你少骗我,当我只读书没实践经验!”说着大步往北间走。

      凌芸羞着脸缩在景明的怀里,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你到底读了什么书啊?”

      “内典侍给你的书。”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期间分段改行距,内容更改大的章节会在标题加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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