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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第二十九章 谋之不臧(二) ...

  •   凌芸哭了半晌之后,眼睛肿得像个核桃,景明哄了半天,她才止住眼泪,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景明坐在床边,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动,痴看了凌芸好久,直到她真的熟睡之后,才安心离开,继续研究卷宗。

      到了晨省之时,秋菊等来伺候洗漱更衣,景明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悄悄把纱帐掀开一条缝,屏息向床上看去。

      见凌芸仍安稳的睡着,景明也不忍心去打扰她,便示意秋菊到西间去。景明收拾一番,嘱咐秋菊几句,独自去东苑给佀氏请安。

      到东长街时,正巧遇到羲珏和覃氏领羲昊请完安回来,本就想找羲珏帮忙要本书,还恐来晚了,见不到他。

      景明忙向他们问好,“请大哥大嫂安。”

      羲珏、覃氏还礼,“妹夫安。”

      羲昊素来和凌芸、景明闹惯了,见景明孤身一人前来,一下子扑上到他身前,仰头嚷道:“小姑父,小姑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景明也不好说凌芸还没起,便道:“她今个儿起来身子不爽,晚些过来请安。”

      “她怕不是又耍赖睡懒觉呢吧!”

      看景明眼神闪躲,羲珏和覃氏对视一眼,忍不住偷笑一下。

      “没有!”

      景明强颜欢笑,心里想着,刚答应凌芸不撒谎,这又开始对羲昊撒谎。

      这种感觉,真的是很煎熬啊!

      羲昊作势撒腿就跑,“我这就去找她,让她老是贪睡!”

      覃氏一把拉住羲昊,“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没听你小姑父说你小姑身子不痛快吗,还去闹她做什么?

      偏你嘴快皮紧,还爱去惹她,前两天的十遍《孙子兵法》可抄完了?你趁人之危去耍她,仔细她好了,又要变着法的罚你!”

      羲昊是羲氏嫡系唯一的玄孙,从小在老祖宗和佀氏跟前养着,像眼珠似的,自是千娇百宠,无有不应。

      虽说羲昊是被惯大的,但所幸没有长歪,羲家家风正,他人机灵,学习也很用功,一点就通,只是年纪毕竟还小,伶牙俐齿的,偶尔耍滑。

      羲家上下,除了羲珏,便只有凌芸能让羲昊畏惧三分。说来也奇,二人相差十岁,又隔着辈分,却处得像亲姐弟一般。

      羲昊自从出生就由佀氏抚养,那时凌芸也跟在佀氏身边,惠氏顾着覃氏坐月子,羲昊这边就都是凌芸帮佀氏照看。

      羲昊周岁之后,覃氏开始管家,对他偶有照顾不及的地方,也都委托凌芸和羲瑶替她管着羲昊。

      可是羲瑶却没有凌芸的耐心,羲昊一哭闹起来,她倒先烦了,瞪着眼睛说着气话,却丝毫吓唬不住羲昊,反惹得他变本加厉。

      最后,都是凌芸收拾残局,连哄带骗安抚好羲昊,还变着法逗乐他,带他玩,因此凌芸没少被惠氏、覃氏夸。

      羲瑶小时候很小心眼,为这还没少和凌芸闹别扭,和她赌气,说她就是故意做戏给全家老小看,讨老祖宗和佀氏开心。

      后来,羲瑶才发现凌芸这带孩子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她不仅有耐心跟孩子耗,而且还会针对不同问题,用不同的法子解决。

      羲昊小的时候耍赖胡闹,凌芸只是言语警告,不会开口骂他,更不会动手打他。

      发现问题严重,她从不私自做主,就只是打小报告,把羲昊交给羲珏处理。羲昊到了羲珏那里,便立马乖巧认错。

      等他大了,特别是他开始念书之后,凌芸就开始讲道理,再不听话就实施“体罚”,比如说抄书、扎马步。

      可就算凌芸这么管他罚他,羲昊还是最喜欢她。而今多了景明和凌芸一起带他玩,他更爱往宓院跑。

      这不,凌芸和景明才回来不到十天,不老老实实练字的羲昊,已经被罚扎马步两个时辰,抄《孙子兵法》十遍。

      景明故意吓唬羲昊,“你小姑最近脾气可不太好,你可知道惹恼她的下场有多惨!”

      羲昊撇了撇嘴,不甘示弱,“小姑父,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最近可是一直在屋里抄书,小姑生气,那绝对是你的问题!”说着便撅着小嘴扭头跑走。

      景明被羲昊唬得一愣,扭头对他背影喊道:“哎,你干嘛去啊?”

      羲昊在北门前停下,理直气壮地说:“我能干嘛,回去抄书啊!还有五遍没写呢!”

      “小子,你有本事别抄啊!”景明抱臂,耸了耸肩。

      “我就当练字啦,不行吗?”羲昊掐着腰对景明吐了吐舌头,“略略略......”然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羲珏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对景明赔笑道:“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小昊这个性格挺好的,阳光向上。他现在学业上有了进益,等他长大,假以时日,必是匡扶社稷的好儿郎。”

      “也就你和凌芸这么吹捧他罢了,我们是不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品行端正,继承家业便好。”

      “你们真是一见面就往家国大业上面说。”覃氏笑着推了羲珏一下,转念对景明问道:“凌芸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就是起来之后有些迷糊,应该是夜里雷声太大,一直没睡好。”

      “前几天白日里她就说自己犯困,别是又犯了老毛病,她睡眠一向不好的。”

      “我知道她这个毛病,所以没让她过来。大嫂不用担心,我安排人给她准备安神汤了。”

      “行了,你也别啰嗦了,她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大毛病,夜里睡不好,就别让她早起,祖母这边也不会怪罪的。”

      “是呢,祖母从来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察觉羲珏话里有话,给了她一个眼神,覃氏恍然大悟,紧忙转过话锋,“你赶紧回去照顾她吧,这事我替你们跟祖母说一声就行。”

      看羲珏和覃氏的眼神暧昧,景明心下觉得坏事,感觉自己好像编了瞎话之后,还越描越黑,紧忙就着台阶下。

      “那、那就有劳大嫂了。”然后拱手行礼快步离开。

      头一次见景明不知所措的样子,覃氏忍俊不禁。

      看景明的身影消失,覃氏回手打了羲珏一下,笑道:“偏你爱想歪,好在景明不是那矫情的主,若换了别人,仔细得罪人!”

      “哎,就因为他和凌芸是一样的人,我才有胆子开玩笑嘛,再说了,咱们也是过来人,这都是人之常情。”

      羲珏这话说得覃氏霎时红了脸,下意识打量周围,见四下里无人,覃氏没好气地朝羲珏的腰间捏了一把,“你哪这么多话,不知羞的吗?”

      “当着自家媳妇,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是害羞。”羲珏上前一步,对覃氏咬耳朵。

      覃氏一手推开羲珏,白了他一眼,嗔道:“懒得跟你胡扯,我去替景明回祖母话去!”

      覃氏又去了东苑,羲珏自顾自地往内宅走,可他刚迈出两步,又见景明折返回来,唬得羲珏即刻敛去笑意。

      景明匆忙跑到羲珏面前,尴尬地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问道:“那个,大哥,总督府可有东都的地方志?”

      “按理说,东都的地方志只有东都府才会有,因为东都是皇陵之所在,皇陵及东都行宫百里之内的地域图是不对外公开的。”

      “哦,是这样啊。”景明有些失望的说。

      羲珏也收起玩笑的心思,一脸严肃问道:“怎么,你想看?”

      景明摸了一下鼻子,“闲来无事,想找些书看。”

      羲珏故意试探景明,“凌芸西屋里的书很多,里面应该有不少九州各地的地域风物志。”

      “我找过了,没看到有东都境内的。”

      “你具体想看东都哪个地方的?”

      “最好是接官厅的。”

      听景明如此说,羲珏警惕起来,近来他陪羲岑去园圃,听邱识提起园圃东北方向的旧船坞有些动静,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早有传闻说烨帝或重查沉船案,估摸着是太微宫里的人来调查,而今连景明也在意此事,又联系到他曾经受伤,怕是内有玄机。

      接官厅全城沿太资河而建,曾经是漕标驻守之地,还是工部都水清吏司造船处所在,贸易繁盛,胜时与襄城不相上下。

      后来因为东都沉船案,漕标和造船处都迁移到襄城,很多船工和商家也一起迁居到襄城,接官厅便日渐式微了。

      如今接官厅的地方志,不再涉及皇家机密,不过是本闲书而已,连平头老百姓都能看的书,里面也不会有什么机关线索。

      当年沉船案查了大半年,仍没个结果,就算景明有本事查,也不能单凭本地方志就翻出什么花来。

      又想起日前覃氏替佀氏传过话,若景明有需要,让他掂量轻重,酌情帮衬些,只要不牵涉羲家就好。

      成了,就是卖给景明一个人情,败了,也不会给羲家带来麻烦。

      “既然你想看,我回头给你寻一本来。”

      “那就有劳大哥。”

      “不用跟我客气。”羲珏拍了景明肩膀一下,“回去陪凌芸吧。”

      景明的脚步沉稳而不失洒脱,摆动的双臂带着些许肆意,如此看着,与寻常同龄人并无不同。

      可平日里他的面色寡淡,眼中总是藏着些许,难以言表的情绪,叫人不敢靠近。

      唯有对着凌芸,他整个人才是柔和的。

      望着景明离去的背影,羲珏竟恍惚想起了和萧家退婚时的凌芸。

      原来,这是他们最像的地方,像刺猬一样倔强,敏感的伪装。

      景明回到宓院的时候,凌芸还没有醒,索性由她睡着,让秋菊只备下一碗清粥和两碟小菜摆去西间,随意用了,便继续看起卷宗。

      接近午时,凌芸仍没醒,景明怕她睡得太多头疼,到时候晚上又睡不着了,且她最近胃口不好,已然错过了早膳,不能再不吃午膳,以免伤胃。

      是以吩咐秋菊去小厨房准备几道开胃的菜,自己去叫醒凌芸。

      其实景明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凌芸最讨厌有人吵她睡觉,偶有睡不舒坦的时候,早上起来就爱使性子发脾气,为这事,他可没少被凶。

      景明膝盖跪在脚床上,身子趴在床边,一脸紧张地看着凌芸的睡颜,轻声道:“媳妇,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半晌过去,凌芸纹丝不动,呼吸声还很沉。

      景明伸手捏起凌芸的一缕头发,用发梢在她脸颊上蹭来蹭去,“懒猫,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吗?”

      大概是感觉到脸上很痒,凌芸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一把脸,吓得景明立马丢下头发收回了手,静待她睁眼。

      哪知凌芸的手摸到那缕头发之后,胡乱扒拉了一下,就把那缕头发从脸上弄掉了,心满意足的吧唧了下嘴。

      然后,没有了然后。

      无奈之下,景明爬起身,扬手掀开帷帐快步往外走,紧紧地掩上碧纱橱的门。

      隐隐听到关门声,凌芸被惊醒了,紧接着又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有些不耐烦,吭叽着翻过身面朝床里,全程都没睁眼。

      渐渐地,感觉耳后一片温热,然后是脸颊,再然后是嘴角,嗅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凌芸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臭流氓!”

      谁能想到,有人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眼看纤细的手指朝自己伸来,景明手疾眼快,一把挡下,握在手里,然后欺身而上。

      凌芸的觉是彻底清醒了,却被景明搞得七荤八素,又羞又恼,嗔道:“哎呀,景明,别闹了,大清早的,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儿?”

      “叫我一声。”

      “景明。”

      “昨晚你怎么叫我的?”景明挑眉问。

      凌芸涨红着脸,“还不是你逼的?”

      “再叫一声。”

      凌芸别过脸,“我不要。”

      景明作势吓唬凌芸,“那我可没正形儿了!”

      “哎哎哎,好哥哥,好哥哥,行了吧!”说着凌芸一手捂着脸。

      “这还差不多!行啦,饶了你了,赶紧起来吃饭!”

      景明拉下凌芸的手,低头深深地亲了她一下,才心满意足的翻身坐起,顺手扣上正对锁骨的领扣,抻了抻出现褶皱的衣襟。

      凌芸才发现景明穿戴整齐,扭头再看纱帐外,阳光甚好。

      “嗯?”凌芸有些懵了,“不是才天亮吗?”

      景明回过头,伸手刮了她鼻子,笑道:“傻瓜,你睡下的时候就已经天亮了。”

      “那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正三刻刚过。”

      “啊?”凌芸一副懊恼的表情,“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错过了给外婆请安,多丢人啊!”

      “放心,我替你请过假了。”

      “嗯?你早上去给外婆请安了?”

      “本来想去请安,结果半路遇到大哥大嫂,他们问起你,我也不能说你没起,就说你昨晚没睡好,脑袋迷糊。大嫂替我向外婆告了假,紧着把我给撵回来照顾你。”

      “你怎么又扯谎忽悠人啊?”

      “不然,你想让小昊来堵你被窝吗?”说着景明一脸坏笑,两眼开始上下打量凌芸。

      凌芸扯着被子挡着脸,“哎呀,算了算了,要是让他看见我这副模样,更丢人!”

      哪知景明俯身在她耳边道:“没事,他们会理解我们的。”

      看景明笑着起身,凌芸没好气的抓起旁边的枕头,朝他丢去,“都怪你!”

      景明两手接住枕头,抱在怀里,笑得更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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