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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五十二章 昔我往矣(六) ...

  •   景昱硬是将奇铭婼带回了西苑南阁空翠楼,抬脚狠踹开房门,拖着奇铭婼进了寝殿,一手将她甩在榻上。

      得以解脱的奇铭婼气得发疯,景昱才松了手,她便挥手朝景昱的脸打去,景昱本可以躲开,却直直的站着,等着奇铭婼下手,却不想奇铭婼的手扬起之后便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景昱冷笑,“你打呀,怎么不打了?”

      奇铭婼甩下手,气道:“可我不需要你坏我的事!”

      “跟一个通房丫头较劲,你这算什么本事?”

      “只要是能让那贱人伤心痛苦的事,都是我想要做的。”

      “今天便是打死那丫头又如何,会改变什么吗?不,一丁点儿都不会,反而会让景明更加厌恶你,所以,你还是收手吧。”

      “你凭什么让我收手,难道,你就让我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贱人逍遥快活吗?”

      “铭婼,你醒醒吧,你和景明早就不可能了。”

      “要不是那贱人横插一脚,抢了我的位置,景明怎么会不要我?我那么爱他,可他现在被那贱人迷惑得对我另眼相看,冷言相对,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面对奇铭婼的歇斯底里,景昱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她了,“你现在简直不可理喻,荒谬至极,到底当年是谁丢下景明的?”

      “是我又怎么样,可我是有苦衷的,我也是受了嘉懿和景昕的挑唆,而且姑姑说要想法子试探景明对我是否真心,才好托付终身,可我不知该如何试他,便只好让你帮忙,却不想,弄巧成拙,景明追错了方向,我也不得不离开。”

      “你那不叫苦衷,若是你一心笃定,非景明不可,纵是她们再有心,我再有意,你也会相信景明,对他不离不弃。”

      “我从未怀疑过他对我的心,在他最难最苦的时候,都是我陪着他,他是念着我的好的,他并不在意我差点嫁给景晔,他是爱我的,所以他才会出宫来追我。”

      “你不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很可笑吗,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景明和我之前摇摆不定,明面上满口答应我娘要与我避嫌,背地里却满心不愿。

      我以为你是真的想去西郊打猎,却不想你是得了我娘的授意,故意做戏试探景明,可你偏要拖着我出宫,导致景明误会我,我娘埋怨我,我得不到你,却还要为你背黑锅。”

      “景昱,对于你,我真的很抱歉。”

      “你不必对我道歉,你该道歉的人是景明,事到如今,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放下这一切吗,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你现在就是这么爱他的吗?

      就好比我和你,你和景明也错过了,错过了就是错了,不要再纠结过去了,不可能再回去了。你也不必觉得凌芸亏欠你什么,人家如今才是真真切切的爱着景明,而景明也爱她。”

      “竟然连你都向着她?”奇铭婼尖叫一声,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景昱,质问道:“凭什么?!”

      “就凭你这不叫爱,叫自私!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你若再怨天尤人,执迷不悟,对他纠缠不休,只会授人以柄,那结果只能是自作自受,你会万劫不复的!”

      “不可能,不是的,我爱他,我才是最爱他的人!”在奇铭婼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里,景昱夺门而去。

      惊闻奇铭婼在花晨月夕闹事,鑫贵妃气愤不已,亲自来空翠楼寻奇铭婼,却景昱从里面出来,更是一愣,离得老远就喊:“昱儿,你怎么在这儿?”

      景昱见鑫贵妃来了,加快脚步近前,行礼道:“请母妃万安。”

      “问你话呢,你怎么来这儿了?”

      “回母妃,儿臣顺路,送铭婼回宫。”

      一听这话,鑫贵妃便明白了,“是你救了那不成器的吧!”作势继续往空翠楼走,恼道:“这个蠢货,被人耍了还给人数钱!”

      景昱急忙拦着鑫贵妃,“母妃,儿臣已经替您教育过铭婼了,她已经知错了,您就别再动气了。”

      “你莫要一味的护着她,她几斤几两本宫还不知道吗?”

      “母妃,其实,您不该接她回来的。”

      “本宫还不是为了你,她可是咱们饶乐唯一适龄的女子,这景明恐怕是真嫁不成了,但不还有景晔和景晟吗?”

      “可她现在满心还装着景明呢。”

      “装着能有什么用,她要是真能抢来才叫有本事!”

      见鑫贵妃是早早就打好了算盘,景昱也不愿再和她争执什么,转念劝道:“母妃您的苦心,铭婼会明白的。”

      知道景昱近来在忙赈灾案,鑫贵妃也不再和他发牢骚,“行了,太微宫那边事务多,你且去吧,本宫这里,你媳妇照顾的很好,你也不用过来请安了。”

      “是,雪嫣有心了。”景昱行礼,“那儿臣先告退了。”

      景昱转身离开,只听鑫贵妃在身后道:“玉媛,最近把南阁看紧了,除了有凤来仪和内院,不许郡主去其他地方!”

      听闻莲心被打又伤及凌芸之事,凌君借着下钥前的例行巡逻,与傅裕分队而走,并选取了去往花晨月夕的最短路线。

      由皇极殿东路进入上林苑,经会朝清明和淡然凝轩一路向北,不想,在临近花晨月夕与励精图治的岔路口来了一场偶遇。

      凌君老远便瞧见一个内侍在甬道上徘徊,细细打量,正是兆雪嫣的陪嫁丫头珊瑚。现下,因兆雪嫣做了豫郡王妃,珊瑚便随了一众玉字辈的内侍女官,改名为玉姗。

      在路口中央的那颗大合欢树下,兆雪嫣正与一个高瘦的男子交谈。然而,那男子背对着凌君而立,一时乍看其背影,倒颇似景明,但细品衣着装束,又并非是郡王服制。

      随着禁军离路口越来越近,玉姗显然慌了,杵在原地进退两难,而兆雪嫣分明也看到自己正领着人过来,可她从容未动,佯装视而不见,依旧谈笑风生。

      在距离兆雪嫣还有两丈远的时候,玉姗便屈身行礼,“请纯君夫主万安!”她这一声请安,惊得背身站着的男子猛然回过头。看他面色如常,但瞬间紧攥的双拳暴露出他事先并不知情。

      渐渐,凌君莫名觉得不妥,但又无从躲避,只能迎难而上,于是躬身行礼,“臣恭请四殿下大安,请豫王妃大安!”

      兆雪嫣面带微笑,示意凌君起身,“夫主不必多礼。”

      “谢王妃。”

      “阮大人今夜当值吗?”看凌君直起身,景晔冷冷地问道。

      “回四殿下的话,只是下钥前的例行巡视。”

      “既如此,眼下日渐西斜,那就劳烦你把豫王妃送回滴水穿石吧。”说着回头看向兆雪嫣,行礼道:“眼下上林苑即将下钥,恕臣弟不能送二嫂回宫了,告辞。”

      “殿下请便,有夫主护卫臣妾,万事无虞。”

      “臣等恭送四殿下。”

      看景晔径直离去,凌君不得不笑对兆雪嫣,“王妃先请!”

      又看兆雪嫣由玉姗扶着缓步前行,凌君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景晔离去的方向,随即回过头,慢慢的跟在兆雪嫣身后。

      景晔方才的话说得凌君好生糊涂,因为宁妃的绘影锦丰在上林苑的西北角,恰是滴水穿石之上,本该与兆雪嫣是顺路的。

      但又很显然,他是要赶在上林苑下钥前出去的。素知景晔经常夜不归宿,总是在天市宫南郊鬼混,凌君见怪不怪。

      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

      一向出紫微宫唯有正北的永裕门和正东直通太微宫的德胜门可以通行,但因德胜门距离东宫特别近,所以每日酉时初刻德胜门便会关闭。是以,此时唯有永裕门还开启。

      既出去,往东北去励精图治的宫门是距离永裕门最近的,而且,就算由上林苑南门出去,依旧是要从西苑往西宫绕到永裕门才能出宫的,何必舍近求远,兜这么一大圈?

      送兆雪嫣回到滴水穿石之后,凌君火速折返往花晨月夕,到明居时,正好遇见被景昕打发进宫的玉娟,听说凌芸伤势不重,敷了药便睡下了,凌君就没进屋打扰她休息,眼看永裕门也要下钥,凌君便没久留,叮嘱景明几句之后,同玉娟一起离开了。

      镇国公府,雪轩。

      “真的吗?”景昕对玉娟问道:“确认无疑?”

      “是,奴婢把过脉,她真的没有怀过孕。”

      “那真是谢天谢地,没有孩子就好。”景昕一愣,不解道:“只是,这其中是谁出了差错?”

      “是莲心自己弄错了,她月信迟迟未现并不是害喜,而是气虚体寒,至于呕吐,是她的胃有症疾导致的,芸主子得知后不敢声张,也就没有请太医诊脉,所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信以为真,乱了方寸。”

      “那景晔那边可知真假?”

      “似乎并不知内情,如若莲心因此真的嫁给了殿下,于他而言,就失去了最大的棋子。”

      景昕冷笑,“那现在他该后悔,如今棋差一招,皆因他不能慧眼识珠。”

      话音刚落,只看凌君从盥房沐浴回来,玉娟便主动行礼退下。

      听了凌君讲完偶遇景晔、兆雪嫣的事,景昕不为所动,依旧抱着煜琇安坐在榻上,静静地望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继续分析下去。

      “嘉懿、兆雪嫣、景晔怎么那么熟?”

      “毕竟是叔嫂嘛。”

      “景晔对嘉懿是一直有情,可是,景晔怎么会认识兆雪嫣呢?”

      “嘉琼在渤州、顺州时,兆瑞祥都是他的下属,他能进东宫,自然少不了嘉琼的照顾。”

      “这个我知道,我想问你兆雪嫣和景晔,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吗?”

      少见景昕如此淡然而处,反倒引得凌君有些耐不住性子,蹙眉不解,急着问道:“还是,你早就知道他们很熟?”

      景昕浅笑,打趣道:“你不说,我从何得知?”

      “宫里的人呢,没有跟你汇报吗?”

      “秋菊早就自顾不暇,忙着照应凌芸,对付莲心,还要提防着奇铭婼没事捣乱,已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我只能让她专心一志,别顾此失彼。”

      “那玉娟呢?今日进宫给景明送如意,就没从中得到半分消息?”

      “凌君,你以前可不是这般敏感多事的人,何故此番如此慌乱不安?真是叫我不知你究竟想说什么了?”

      “眼下我担心的,不正是你所忧心的吗,你何必明知故问?”

      “我可没什么值得担忧的事。”

      “昕儿!”

      景昕也不看此刻一脸不安的凌君,低头对臂弯里的煜琇逗乐,“琇儿,你快看呀,爹爹生气了呢,你要不要替娘哄哄他呀!”话音未落,就见煜琇不似方才老老实实窝在景昕的怀里,开始有些挣扎了。

      见状,凌君主动上前,朝煜琇伸手,一脸宠溺道:“好闺女,到爹这里来,好不好呀?”

      “景晔从小就跟嘉琼学理政,兆瑞祥又是嘉琼的手下,你说景晔怎么和兆雪嫣认识的?”

      景昕顺势将煜琇送进凌君的怀里,睨着他,嗔道:“你这死脑筋,非要把话挑开说,这还有什么意思?琇儿可千万别随了你!”

      这话说得凌君好没面子,故作矫情,抱怨道:“要没我,你自己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姑娘吗?”

      “少臭美,真当自己是九州第一美男吗,若非你是阮家的长孙,那门槛才不会被踏破呢。”

      “若我不是阮家的长孙,你注定要孤老异乡了。”

      “阮凌君,你这榆木疙瘩,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说着景昕绞着手帕,气哄哄地踢掉鞋子,爬上软塌,抱着针线篮子打绦子。正在此时,凌君高声唤了在外候着的玉娟入内。

      玉娟行过礼,询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送姐儿回房,”说着将刚刚哄好的煜琇送进玉娟的怀里,借机向玉娟递了个眼色,吩咐道:“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不必再候着了。”

      玉娟会意,对凌君点了点头,下意识瞥了一眼景昕的背影,忍不住抿嘴偷笑,“是,奴婢这就退下。”

      目送玉娟抱着煜琇关门离开,凌君上前掩好碧纱橱的门,然后悄悄地凑到景昕跟前,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臂膀,试探道:“生气啦?”

      “生气!”

      “真生气啦?”

      “生气!”

      景昕正琢磨着凌君接着会怎么跟她道歉,不想眩晕感倏然而来,随即发觉自己竟被凌君横腰抱起,未及反应,只看凌君的脸庞在眼前淹没。

      东宫,春晖殿。

      红烛摇曳,凊葳一面哼着小调,一面轻拍着怀里的景璘,哄他入眠。翡翠悄声入内,朝凊葳行礼。看景璘睡得沉了,凊葳将他安置在暖阁的小垫子上,为他盖好被子,示意翡翠出去说话。

      出了梢间,凊葳低眼看翡翠将手里的锦盒放在案上,轻手打开,正是一柄五福如意,不禁莞尔,“他倒是胆大,竟这么快便还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会连另一个一并借去呢。”

      “听闻公主已把自己那对一模一样的如意给了睿王,这便将咱们的还了回来。”

      “那凌芸如何了?”

      “事后太医去瞧了,芸主子仅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不过说来也怪,宫正司的板子看着个个是死招,但力道却都不重,莲心未伤及筋骨,伤也不重,估计养个十天左右能下地,而且此前秋菊所言有虚,莲心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怎么可能,若非莲心有孕,凌芸怎么会非让景明娶她?”

      “秋菊说,这次怕是我们皆中了圈套。”

      “怎么说?”

      “按理说,睿王求皇后出手相帮,玉娇本可以直接出面解决的。可皇后另寻它法,偏安排了太子妃前去斡旋,可左不过是叫她寻个由头打发莲心出去。

      却不知怎的太子妃竟转手塔娜郡主全权处置,可瞧今日这架势,倒是郡主善妒,真是想要了莲心的性命,给芸妃下马威。”

      “你是说太子妃她是故意引战,而非皇后授意?”

      “奴婢以为不是,皇后最是仁慈,且顾念芸妃,她应该不会下狠手的。”

      “但愿是我想多了,最好都不是。”

      “娘娘,您看我们是不是要想些对策,先撇清关系?”

      “猫是咱们放的,如意是咱们借的,他们不在的日子里,我也确确实实在明居住过几日,和凌芸一起又被太子妃和郡主瞧见过,再说了,我是凌芸的堂姐,只这一点又如何能撇开?”

      “会不会是芸妃故意......”

      “你当她是没事闲的,拿这种事开玩笑,耍我玩吗?”

      “那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都不知道背后的推手是谁,能怎么办,静观其变,顺势而为吧。”

      凊葳话未说完,却看翡翠突然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低声小心道:“还有,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说着翡翠踮脚对凊葳耳语,“看四殿下进了芝兰堂。”

      话间,凊葳当即瞪大双眼,怔忪失神,霎时缓过来,下意识扫视空荡荡的屋内,试图唤醒自己的错觉。

      一直以来,凊葳都觉得嘉懿对景旸不是真心的,特别是阮家族谱遗失之后,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便她也认为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诞。

      自从苑嘉嫁给景旸,东宫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不论苑嘉如何争风吃醋,嘉懿都坐视不理,任她搅闹,累得景旸时时被言官弹劾,落得御内不严之过。

      在她眼里,景旸根本不是外面传言那般荒唐,表面看他是到处留情的浪子,但在正事上一刻不曾松懈,每旬按时听太子三师讲课,风雨不误。

      他只不过是不如景昱那么有才,在处理政务上偶有不妥,也不过是因为年岁小,经验不足,尚需历练。

      凊葳不知在旁人那里如何,总之景旸在她的春晖殿,时常研习烨帝交给他的一应题本奏本至深夜。然而,景旸的名声依旧不好。

      母仪天下是女子最荣耀的身份,将来烨帝百年,景旸顺利继承皇位,嘉懿会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凊葳想不明白,嘉懿已经是太子妃了,可她对此不屑一顾,仿佛不想要这样的尊荣,景旸主动示好,她却拒绝与景旸亲近,反而要做表面夫妻,她到底要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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