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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三十九章 微君之故(二) ...

  •   见鑫贵妃和惠贵嫔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去,宁妃对皇后玩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臣妾不讨人喜欢,见了我来,便都走了。”

      皇后不改颜色,依旧一副温婉模样,与宁妃相携到南窗前的榻上坐下,“妹妹多虑了,鑫贵妃不是说她要回去送豫王夫妻回京嘛,惠贵嫔一早与瑞宪长公主约好,要去拜见她的。”

      “臣妾不过这么一说罢了,倒是难为豫王妃了,本该上个月廿一日回门的,可这日子正卡在和熙皇太后的忌辰附近,还是姐姐您想的周到,择中让他们回京,待到和淑皇太后祭礼,也好返回来。”

      说着宁妃拿起玉妍递上的茶,呷了一口,继续道:“惠贵嫔倒是跟瑞宪长公主一家很是亲近呢,先头景璘满月的时候,清越县主进宫倒是时常去会朝清明,只是臣妾倒觉得有些看不懂了,说来惠贵嫔是宪君夫主的表妹,她入宫时,冰華世子才三岁,怎么连没出生的清越县主都跟她那么熟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皇后打量着宁妃神色不漏分毫,笑着问道:“妹妹可和清越县主接触过?”

      “见过两次。”

      “觉得如何?”

      宁妃随手放下茶碗,“挺像瑞宪长公主的,也有几分宪君夫主的气质,挺稳当的孩子。”

      “那妹妹是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实在是个爱热闹的,跟谁都是自来熟。许是往年去东都祭祖,惠贵嫔便见了几次清越县主吧。以惠贵嫔的性情,对着女儿很是喜爱的,只看她对昕儿便知了,与清越县主走得近,便不足为奇了。”

      “可惜惠贵嫔生的是皇子,位分又低,倒真不如养个女儿了,还能自己养,”说着压低声音,对着皇后试探道:“臣妾可能跟娘娘您打听打听,这五皇子自小外放,到底是何缘故?”

      “说实在的,本宫也不知陛下这心里存了什么。说他不疼这个儿子吧,倒是有些冤枉的,但又好像没有哪个做爹的这么疼孩子,舍得让孩子在外头飘的。”

      皇后主动与宁妃对视,看她眼神不闪不躲,不喜不怒,皇后不慌不忙道:“妹妹以为呢?”

      宁妃别过眼,低头理着云锦坎肩,随口道:“臣妾是觉得疼的,正因外头差,陛下才会打点护着。只是臣妾看惠贵嫔常年不得见儿子,倒像是照镜子似的。”

      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如今晔儿不是在你身边了吗,还担心什么?”

      “瞧眼前的,现在可连睿王都不如了,还不抵从前没有的好。”

      皇后也不看宁妃,低头理了理身穿的石青缂丝蝙蝠万字夹褂襕,随口道:“说起晔儿,我倒想起他那天没有同我们一起离京,不知是否他在工部遇到了什么事?”

      听皇后这么一问,宁妃不觉一怔,随即干脆利落道:“没有。”

      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倒也不怕您笑话,姐姐也知道,他不是个省心的,得了便宜就跑到天市宫的南郊去,那是什么地方您清楚的,虽然陛下和您都不怪罪,但臣妾实在是瞧不下去,那天借这事说了他两句,他便有些恼了,这不愣是隔了两日才来,就是不想跟着臣妾罢了。”

      “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他到底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年轻气盛,待他娶亲,有了家,自然会收心的。”

      “臣妾倒是盼着能有一个镇得住他的媳妇管束他,到底不是从小跟着我,性子拧得很,我真是对他没辙了。”

      “回头本宫替你请示陛下,给晔儿先娶一位侧室,在京中适龄的官家女子中,择个他可心的。这样,他就不能没收没管老往外跑了。你放宽心,都会好的,慢慢来,他定会有出息的。”

      “那就先谢过娘娘了,”说着感叹一句,“娘娘对着这几个孩子,倒是比太子都好呢。”

      “旸儿大了,业已成家,有懿儿替我分忧,我倒是省了很多心的。”

      “太子妃是个好孩子,”说着突然笑了一下,“说来臣妾倒是想起睿王妃了,臣妾偶然听说,豫王大婚那日,他们小两口似乎吵架了,哎,夫妻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怎么还闹起冷战来了。”

      “是吗?这本宫倒没听说。”

      “不是吗,要不这次芸妃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呢,她外祖家不是在襄城吗?多难得的机会。”

      “是病了,走之前差玉娇去看过,确实病得很重,我就没让明儿带她来。”

      “咦,臣妾在这里做了许久,怎么没见睿王?”

      看宁妃一脸无辜,皇后陪笑道:“妹妹怎么忘了,他不是去东都祭拜宸妃了吗?”

      “那外头不是福祐吗,”说着回头朝窗外张望了一下,“臣妾没看错吧,我当他在,所以当睿王也在的。只是,他怎么没跟着睿王?”

      “正因为他睡过了头,没跟着明儿一同去东都,本宫才罚他跪着的,若是明儿出了什么事,自然不会轻饶了他。”

      “那娘娘可要好好打他的板子,治他个失职之罪。”

      看宁妃神态自若,皇后故意发起狠来,一手砸在炕桌上,“倘若明儿真有一丁点儿闪失,那打死他都不为过!”

      去年冬月,阮戎韺举家来襄城任职,烨帝特意将襄城行宫西南角的一处别院拨给瑞宪长公主留作府邸。从皇后处离开后,惠贵嫔只携了她的内侍玉婵,直接去往瑞宪长公主的住所。

      “臣妾贵嫔林氏恭请瑞宪长公主万安。”

      “妹妹快起来,不必多礼的,”说着瑞宪起身扶起惠贵嫔,“这里又不是紫微宫,无需这般见外,快过来坐。”

      一面拉着惠贵嫔坐到桌前,一面将桌上的食盒往她跟前送,“这还是上次日成回来的时候,冰華托他给带回来的杨梅干呢。”

      “谢长公主。”

      “日成是个有心的孩子,从滇州最南边的军营回来,还不忘冰莘爱吃鲜花饼,特地跑去越西,又是糕点,又是牛干巴,仔仔细细给带回来了,便是他马不停蹄的也得两个来月才能回来的吧,这些吃食真是样样没有差池,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一听此言,惠贵嫔即刻起身,竖礼恭敬道:“实在是日成给长公主添麻烦了,待臣妾日后见了他,定当嘱咐再三,也请长公主转告世子,代臣妾严加管教。”

      瑞宪并不看她,自顾自的嗑着榛子,漫不经心说道:“想来你身为嫔御,久居深宫,又不能时常得见天颜,前朝的事,你是一概不知的。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你别往外说便是了。”

      说着将榛子仁放进嘴里,随手拍掉手上残留的榛子壳,一边吧唧着嘴,一边娓娓道:“日成不在滇州了,听闻眼下彧兹又有异动,他很有可能是被皇兄调去宁州了,所以,极是有可能跟着西凉钧天部军到边地去的。”

      “是,臣妾从来不知这些的,又如何往外谣传呢。”

      听不到惠贵嫔的说话声有任何变化,瑞宪心内甚是气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日成,他自幼在外,身边不乏暗卫相护,他又精通奇门遁甲,武功更是大靖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什么场面都能化险为夷,枪林箭雨不足为惧,这次也不例外,绝不会有事的。”

      如何听不出瑞宪的不怀好意来,惠贵嫔镇定自如,依旧屈身含笑道:“借长公主吉言,日成必不负圣恩,完满得胜凯旋。”

      瑞宪睥了一眼惠贵嫔,故作姿态,“那就劳烦你下次见了日成,替我把话带到,让他安心为国尽忠效力,切莫分心以免惹皇兄不悦,到底他肩上担着重任的,不好让冰莘耽误了他。”

      “长公主的话臣妾谨记在心,不过,县主上次在臣妾处落下了一对耳珰,长公主替臣妾交还吧。”

      看惠贵嫔不紧不慢的从耳上取下耳坠放在桌上,打眼一看,正是世宗当年赏给和淑皇太后的岫玉打造的那对耳环。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因冰莘满了十五岁,和淑皇太后便将此以及笄之礼送给了她,让她留着做嫁妆的。

      瑞宪强压着心头的气,咬牙切齿道:“惠贵嫔素来是明白人,如此,甚好。”

      看瑞宪的脸色越发难看,惠贵嫔忙不迭的请辞,“臣妾来此便为这事,既然已了,那么,臣妾告退了。”

      玉婵紧扶着惠贵嫔跨出门,只觉得手里握着千斤秤砣一般,她不敢去瞧惠贵嫔的脸色,忍着疼,想要以此为她分担几分。不过从正房走过穿堂,行至大门,百余步而已,却仿佛翻越千山,横渡万水。

      走下垂花门前的最后一个台阶,玉婵试图想要松一口气,蓦然只听院内骚乱了起来。

      “二小姐呢?我叫你们看紧她的,人呢?”

      看瑞宪质问自己,冰蕊不敢言语,不由得看了一眼身边的莺哥。莺哥壮着胆子上前,“回禀长公主,慧哥姐姐只是说二小姐去羲家探望睿王。”话音未落,便受了瑞宪一掌。

      莺哥不敢迟疑,扑跪在地,两耳嗡嗡直响,隐隐听瑞宪训斥道:“亏你也想得出来,睿王远在东都,你信她胡诌,当我也如你一般无脑吗?来呀,把这丫头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莺哥连连求饶,“长公主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公主......”说着扯了扯冰蕊的衣角,低声哽咽哀求道:“三小姐救我,救我!”

      “娘,莺哥也只是道听途说,姐姐犯错,与她有何干系?而且,大嫂正在孕中,家里可不好见血的!”

      “今日看在冰蕊的面子上,姑且饶你这次,还不快滚。”

      “多谢长公主开恩。”

      瑞宪不理冰蕊主仆,气急败坏的对着院内看热闹的众人,厉声嚷道:“去,赶紧去给我寻人!逮到慧哥直接给我杖毙!”

      藏身于瑞宪长公主宅院前的凌霄花架下,凌君眼瞧着玉婵搀扶脸色青白的惠贵嫔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去,再看七八个护院手持长棍,腰别短刀,急三火四的蜂拥出门,又略等了半刻,见四下里无人,方才松了口气。

      随即转头对着慧哥急道:“赶快叫她回去啊,别闹了。”

      慧哥一脸无辜,淡然自若道:“清越县主去羲家看睿王了。”

      凌君一愣,“你怎么也跟你家小姐一样喜欢诓人呢?此事非同小可,不兴大肆宣扬的。”

      看慧哥对自己咧嘴傻笑,“夫主,奴婢真没骗您,县主临走前就是这么吩咐的。”

      “你......”凌君不敢大声责怪慧哥,很是无奈问道:“她什么时辰走的?”

      “丑时。”

      “什么?!”

      凌君大惊,一时回想起昨夜子时前从羲家回行宫,奉命前去皇后住所回禀景明的情况。皇后得知后,便令李义德前去给留宿于嘉贵妃处的烨帝送信。

      自己同随李义德从皇后处一道出来,顺便嘱咐李义德不得声张,暗中行事,不想竟被冰莘撞了个正着。于是,她借此威胁起来。

      “堂兄若不想姐夫的事流传出去,那就把林日成的去处告诉我。”

      “你哥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呀,你不是知道吗?”

      “我要更确切的。”

      “海西省滇州朱雀军炎天部将军阮冰華之副官参谋林日成。”

      “他并未在滇州。”

      凌君故作惊诧,“怎么可能?他自我回朝之后一直跟着你哥,从顺州转战滇南,已经四五年没回京了。”

      “不知是这紫微宫的禁军护卫统领不甚好当呀,还是你沉浸在昕姐姐有孕之喜中无法自拔,也罢,既然哥哥的记性极差,我这当妹妹的提醒一二也无不可。四月中旬,东宫次子满月喜宴,他亲自接我进京的。”

      “是吗,这小子,怎么回京还不跟我说一声呢,真是的。”

      “你当我很好忽悠是吧,虽然他始终并未露面,但以昕姐姐的能力,你们不会一无所知的。就比如,他一直替她追查紫羽飞镖,怎么,这事芸姐姐不知,君哥哥你也不知吗?”

      冰莘这杀手锏让凌君始料未及,无从招架,“此事你从何知晓的,他必不会轻易透露分毫的。”

      “于我而言,这些都无关痛痒的人事,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应该得的报应罢了,我听了也自当没听到一样,是以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

      冰莘底气越来越足,对凌君步步紧逼,“我还有一件连昕姐姐都探不到的辛秘,是对解开姐夫这次久病谜团大有裨益的,不知哥哥可愿与我交换?”

      凌君再无防备,败下阵来,“日成从始至终都直接听命于父皇,行踪皆为机密要务,这次他回京实在意外,昕儿又在安胎,暂无暇去探听宫中的事。是以我无从所知,恕无以相告。”

      “他没有送我回来,自然也不会回滇州去。那舅父近月可有什么烦忧的朝事?平时太微宫那边都是谁来的最多?”

      “并未见父皇为何事苦恼,倒是兵部的人来得比较勤些。”

      “兵部。”冰莘若有所思的笑了,抬手拍了凌君手臂一下,“多谢!”

      见冰莘这便要走,凌君急忙拦下,“哎,你这是过河拆桥吗?你自己说要交换的,赶紧的,拿出来。”

      “他是没有亲自送我回来,但是福寿替他送我回来了。”

      凌君打断冰莘,恼道:“既然福寿来了,你何必还在这里诓我,套我的话,你直接跟着他不就好了?”

      “福寿压根就没有直接去追他,而是去了一趟越奚医馆,然后就返回靖都了,之后我便无法掌握他的行踪了。想来是他在宫里得了什么东西需要越大夫检验吧,至于能从什么地方得到什么东西,又值得他让福寿跑一趟襄城,自然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被冰莘使了连环计,凌君也是无可奈何。回过神,凌君对着慧哥道:“走吧,我设法放你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BGM:阿鲲 - 慕言与君拂 诀(华胥引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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