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龙为乐》阿啾哒

45、摇曳月光

　　演出如期举行，临时搭就的舞台是一面圆形高台，屹立在流泉般的沙漠山丘上，月光映照间舞台上彩帛飞扬，犹如召唤故人西辞后远归的罗帕。
　　一段笛音悠悠响起，被风裹挟着托向青空，而韩真那极富标志性的磁性嗓音也在笛音的衬托下响起：
　　角声吹彻梅花，胡云遥接秦霞。
　　白雁西风紫塞，皂雕落日黄沙。
　　汉使牧羊旌节，阏氐上马琵琶。
　　梦里身回云阙，觉来泪满天涯。

　　温柔的歌声，合着月色飘飞，瞬时将思绪拉回千年前的敦煌古城，笛声渐渐低去，似终于挣脱风的缠绵化成流光隐入夜色，而此时人声渐起，有身披绫罗的舞者模拟飞天姿态，在舞台上凌空而舞，风情灿烂，金玉相击，古城自歌中苏醒，向世人缓缓展示它曾经的煊赫盛大。
　　音符玲珑，乐声浩浩，是千年的风翩然而至，揭开这繁华的序章。

　　紧接着是一声铮然琴声，只一声，就似在空中燃了一枚烟花，点亮半个盛世。琴声旋即更紧，自无声处密密的织出一张网，这网金光璀璨，在天空中挥洒开，攫取心神，令人不禁觅向声音来处。
　　烛九阴坐在乐师的后排，穿着统一的黑色澜边长衫，长发简单束起，玉白手指按住琴弦，便又是一段琴音飞出。

　　韩真觉得自己被这琴声网住，生出一些激昂情绪，仿佛自己已身骑战马，遥指玉关，眼中的脚下的，是一片流淌着金光的土地。
　　他徐徐吐出口气，随着情绪的音符引领，再次开唱。

　　纵横乐坛十余年，韩真光听这琴声，就知道奏琴人技艺不低，甚至比他多年合作的那位古琴师还更高出一筹，乐声如同有灵魂，带动人的情绪不断攀升，不断飞旋，他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热血沸腾般的心情，只闭上眼睛，纵情高歌，让乐声和月色交织起旋律的华彩，只能高歌，只能以高歌当酒，凭空碰杯痛饮。

　　钱教授坐在前排，此刻也被这壮美的舞台效果惊艳，他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跟随留美归来的父亲一起来到莫高窟，面对着残损却难掩光华的千佛洞窟时那盛大而浩瀚的感动之情，那年复一年以身丈量绝壁，以手描摹佛像的文物保护工作者们在大漠深处度过的漫长岁月，似剧目在眼前走马灯般回环。琴声如诉，音乐是穿越历史的见证者，此时此刻，万籁俱寂，静听琴声长奏。

　　“小九的琴弹得太好了。”演出结束后韩真脸上的红潮仍未褪去，显然是酣畅淋漓的一场表演，“我的演唱会，你要不要来当嘉宾？”
　　能被天王级的歌手韩真认可，周围的其他人纷纷投来艳羡眼光。
　　烛九阴谦虚的微微垂首：“能得到韩天王的邀约，岂敢辞尔？”
　　韩真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我平生最敬佩有真才实学的人，你可以。”到底带出一丝纵横江湖多年的豪气。

　　片方导演也觉得这场音乐会效果绝佳，尤其烛九阴在上场前还特意找到他，要求换上和乐师统一的服装，他原本计划但凡烛九阴不是个花架子，就给他来一波特写剪到预告里好好推推热度，结果烛九阴却婉言谢绝了：“本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推广敦煌文化，我也只是临时救场，就不要大肆宣传了。”
　　身穿玄色长袍的英俊青年站在月光里，犹如周身含光：“这是属于大家的敦煌。”

　　知进退，不居功，在圈里见多了草热度急功近利的小明星，让导演也不由心生好感，越发对他亲近了起来：“我看你对这些古典文化是真的很精通，有没有想法当我们的常驻嘉宾？”
　　这倒是烛九阴一直希望能实现的事情，央视这档节目一共有十二期，分别在不同的国学文化胜地进行主题拍摄，他此前因为名气不响，只能靠直播人气蹭到嘉宾团里，如今若有机会常驻，那当然最好不过。
　　“我十分愿意。”他弯起一个柔和的笑。

　　与导演约定返回南安后再商讨合同细节，烛九阴一行嘉宾就先乘飞机返程，临行前韩真专门给他递了张卡片：“回去记得联系我助理。”
　　烛九阴也就大方的收下了，韩真此人立身极正，又是爱乐如痴的性子，与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很轻松快乐。

　　飞机略微晚点，待起飞时已经接近午夜零点，红眼航班客人不多，烛九阴把自己靠在舒服的座椅里，打算抓紧时间补补觉。
　　银色的月亮挂在云海中，犹如一只温柔的眼。

　　而就在此时，烛九阴修长的指节握紧了座椅把手，他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脏如雷鸣般，一下又一下跳动，每一下都似乎在激荡起浑身血液，血液奔涌，合着心跳节奏逐渐激烈，像一根弦在身体内发出鸣响，与此同时贴在心口处的五帝钱也微微发热，似乎感应到什么东西。
　　“使者复命，念力回归。”一声悠长叹息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烛九阴猛地睁开眼，此时他一双墨色的深瞳流转过金色光华，安静的注视着遥远的月亮。

　　“所以您听见了大荒烛龙的召唤？”来接机的金建成第一时间就发现烛九阴脸色不好，他机敏的先把人带上车，才定了定神发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烛九阴半靠在椅背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初：“烛龙让我们将念力回归给他。”
　　“这么快？”金建成也吃了一惊，“通常给使者的时间都是百年计，怎么你才来了半年多就......”

　　“我也不太清楚，烛龙投身通常是需要我们在世间完整的停留一百年，最后带着念力神魂一起回归大荒，但这次却只接收到念力回归这一句话。”烛九阴思考一下，“先回去找谛音一起商议看看吧。”

　　结果老佛骨对这样的事情也颇为稀奇，谛音凝神想了半天：“我倒是从未听闻过这种事，通常烛龙投身的回归是身魂俱归，百年为期，收满念力便功德圆满消失而去，如今半年时间使者就收到信息，我看有两种可能，一是您的念力收得太快，已经足够大荒烛龙吸收一次；再则最大的可能是大荒发生了什么事，让烛龙不得不提前从每位使者身上吸收一部分念力。”

　　“无论哪种情况，看起来我多收取些念力准备着还是没错的。”烛九阴点点头，“这件事先不要给小老板说了。”
　　金律师和谛音对望一眼，金律师试探的开口道：“如今您和小老板既然已经是情侣了，有些事是不是还是得给他铺垫一下？”

　　“怎么铺垫？我可能会随时消失？还是说你别怕，其实我是条龙？”烛九阴为难的按住太阳穴，“本以为一百年时间，他什么都不用知道就过去了，但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