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嫁给那狐狸》燕川

8、魔丹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烬走出去开门，以为焰把饭菜送来了。

　　“回来了也不来看看你霞姑？”门外站着一位女子，看面相是中年妇女，大眼大嘴，一张满月似的脸，一身赤衣，一头红发绕着黑色绳子编成大麻花辫垂在胸前。

　　烬没想到霞姑会来，暗骂“臭小子”，一时有些紧张，连忙挺直腰板，挡住了她探询室内的视线。

　　赤霞一把推开了他，直接走进室内，看见玄雀惊惶的样子，微微一笑：“想必你就是玄雀吧？”

　　“请问您是？”

　　赤霞一屁股坐在玄雀身边，毫不见外，搂着玄雀的肩膀笑道：“你可是贵客，客人们都到齐了，就差你一个了。”

　　“哈？”玄雀一脸茫然，她以为等会儿自己就要被大卸八块。

　　赤霞拉起玄雀：“跟我走吧。”

　　玄雀盯着烬看，指望他能做些什么，结果他低着头跟在后面，什么也没说。

　　他们四人走上了天境山，从踏上第一层阶梯开始，长留岛吵闹聒噪的声音仿佛被挡在了外面，潮热湿润的空气在这里被抽干，变得干燥冷冽。

　　“好冷。”玄雀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口鼻冒着热气，极目都是一片白。

　　没有任何动植物的踪迹，只有皑皑白雪，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玄雀搓了搓肩膀，觉得这地方可真是挺怪异的，山下似熔岩一般滚烫炽热，山上如冰窟一般严寒凛冽。

　　宫殿在山顶，通身晶莹剔透，像是透明玻璃铺就，但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推开两扇大门，一道旋转楼梯延伸到二楼，赤霞热情地拉着玄雀继续往上走。

　　屋内温度要高一些，四周的墙壁用冰雕成，繁复的花纹，偶有亚麻色的织物和干花做点缀。

　　“娘娘，玄雀到了。”赤霞隔着一道冰门通秉道。

　　“嗯。”女子声音清冷，“烬儿，你先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烬推门走进去，关门前深深地看了玄雀一眼，玄雀琢磨了会儿，总觉得他在告诉她自求多福。

　　冰门合拢，玄雀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她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显得有些无聊。

　　“你不愧是你娘的女儿。”

　　“你认识我母亲？”玄雀奇道。

　　“不仅认识，还曾经并肩作战过。那时候，你母亲还年轻，心高气盛，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谁也瞧不上。”

　　“是吗？”玄雀仔细想想，脑海里只能浮现出九天玄女对她奸笑的样子，像个老油条，很难与赤霞口中孤傲的形象对上号。

　　“赤霞，进来吧。”

　　赤霞推门，侧身让玄雀先进去。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横卧在榻上，满头青丝铺散一地。手支撑着头，仔细打量着玄雀。

　　玄雀也不害怕，坦然和她对视。女子凤眼微眯，眉宇间已有细纹，两颊凹陷，神情严肃。

　　“你怎么法力如此浅薄？”女魃娘娘问道。

　　玄雀还没来得及开口，烬便回道：“玄雀未满三百年，元神未开，无法修炼，自然法力低浅。”

　　女魃娘娘对玄雀招招手，她还没迈步子，凭空中便有一股力量将她推向女魃，并跪倒在她塌下。

　　玄雀想起身，但感到一股压迫，令她不得不乖乖跪好。她抬头直视女魃，不以为惧，腹诽道以强欺弱，算不上什么好汉。

　　虽然她法力不高，但她感觉得到这位娘娘确实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反而身上充盈着纯正的清气。这也是为什么她讨厌有些法力高强的神仙的原因，总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别人不愿意，便用暴力征服。

　　“玄雀，不得无礼，见到娘娘要跪拜。”烬站在一旁提醒道。

　　玄雀充耳未闻，挺直腰杆望向对方，显示自己的态度。

　　“呵呵。”女魃轻笑了声，“你还真是你母亲的孩子。”话音刚落，女魃隔空对着玄雀的额头弹了弹中指，一个黄色光点被弹进玄雀额间。

　　很快她便察觉到不对劲，全身的血液乱流，气息全乱，玄雀觉得仿佛有谁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令她难以呼吸。她整个人像被抽干血一般，脸颊凹陷，血管暴起，倒在地上抽搐。

　　“母亲。”烬大喊道，“求母亲手下留情。”他跪在女子身边求饶。

　　女魃眼神一凛，语气却轻柔：“怎么，你嫌她死得不够快？”

　　烬咬咬牙，语速极快地说道：“母亲，她未满三百年，元神未形成。就算现在勉强把她入了丹，魔丹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倒不如等上半年，等她元神正式形成，再处理掉她也不迟。”

　　女魃起身，推开烬，似乎认真在思考他说的话。

　　“你说得倒也不错。”

　　玄雀抽搐得越来越剧烈，两眼翻白，仿佛再等一小会儿，她就得归西了。

　　“母亲。”烬哀求道。

　　“行了。”女魃声色俱厉，打了个响指，玄雀不再抽搐。

　　“你把她带到丹室，我换了衣服就来。”

　　赤霞跟着女魃离开房间，烬连忙将玄雀抱在自己怀里，查看她的情况。

　　“人又没死，你紧张什么”焰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蹲在一旁，戳了戳玄雀的脸。

　　烬挪挪位置，没有吭声，仿佛焰并不存在，刚刚也没人说话。

　　玄雀双眼紧闭，额头上还在冒冷汗。烬掏出帕子，给她擦汗。如果说之前他还抱有一些期待，希望母亲能手下留情，但现在来看，这基本等同于痴心妄想。

　　“少主，你这是何苦。”茂顺双手交叉在袖子里，皱着眉有些发愁。

　　要么一早就别招惹人家，要么心狠手辣些，卡在半中央，在这儿摆出痴情男儿的样子，只会让女魃娘娘更生气。

　　茂顺捋捋自己的胡子，商量道：“你要是想这位小仙子死得慢些，我确实有一计。”

　　“什么办法？”烬的双眼发红，神情恳切，希望茂顺真能给出什么办法。

　　“我劝你别打歪主意，母亲现在只想要她死，好炼出魔丸。你可别不识抬举，和母亲唱反调。”焰蹲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滚。”烬语气平静，显然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都几百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死脑筋。我把话放这儿了，你可别不识抬举，到时候连累自个儿。母亲可没有多喜欢你。”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吗？”烬死死地盯着焰，眼神冰冷。

　　焰站起身，耸耸肩，“嘁”了一声便转身走出房间。

　　烬将玄雀放在榻上，双手放在她的胸口，调息运气，注入源源不断的灵力，试图舒缓玄雀的疼痛。

　　茂顺见状，赶紧上前拦住烬，急道：“少主，万万不可。你是暗系法力，贸然注入，只会让玄雀仙子仙根受损。”

　　烬握了握拳头，他见玄雀在昏迷中都皱着眉，想必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颓唐地坐在地上，一时也有些茫然。

　　几百年以来，他一直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而努力。他原以为自己也没有多么喜欢她，但现在看她如此痛苦，自己也揪心。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唉，少主。从你把她带到凡间的那一刻起，她的结局你不是很清楚了吗？”茂顺拍拍烬的肩膀，宽慰道。“你还是赶紧把玄雀仙子送到丹室吧，万一晚了，娘娘生气，仙子又要受苦。”

　　烬一把抱起玄雀，往楼下走去，一直走到地下一层才停住。

　　茂顺按动机关，石门轰隆一声打开，周围一片黑暗，唯有正中的水井冒着莹润的光芒。

　　井边画有阵法，烬将玄雀悬空平躺，放在水井正上方。默念咒语，水井中卷起一道水柱，将玄雀包围住。

　　咒语念完，井水也平静下来，玄雀被一层水膜包裹住。烬施加法力，令玄雀沉入井中。

　　他刚做完这一切，女魃便推开石门走了进来，她来到水井边，捧起一把将要溢出的井水，赞道：“灵水瞬间纯粹了许多，烬儿你能抓来九天玄女的女儿，娘要赏你。”

　　女魃转身望向烬：“说吧，你想要什么？”

　　烬跪在地上，头伏在交叠的手上，“儿子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嗯，说吧。”女魃坐在了井沿边。

　　“儿子想与玄雀举办婚礼，并让她怀上儿子的孩子。”烬采用了茂顺的办法，但他心里也没有底。

　　“你喜欢她？”女魃观察烬的脸色，嗤笑道：“你喜欢她，人家喜欢你吗？”

　　“如果她不喜欢儿子，就不会跟儿子下凡。”

　　“还是说，你想要保住她的性命？”

　　知子莫若母，烬的心思，在女魃面前无从遁形。

　　女魃长长的指甲，敲击着岩石，敲得烬心发慌。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感知到女魃走到了他跟前。

　　“我忍了上百年，也不差一年半载，长留岛也好久没办喜事了。你娶我死对头的女儿，让她怀上你的孩子，最后又成为魔丹的养料。作为我复仇的号角，为娘觉得很痛快。”

　　“谢谢儿子。”女魃拍拍烬的侧脸，施施然离开了丹室。

　　玄雀悠悠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之中，这些男男女女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有些背上长着翅膀，有些脸上长着犄角。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自己好像被一层东西包裹住，周身有浅绿色的温热的水在流动。

　　突然她对面一个长着犄角的裸男，睁开了眼睛，玄雀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