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嫁给那狐狸》燕川

2、试探

　　玄雀照例来到抄经房抄经，天庭深受浊气之害，佛祖那边需要大量的经文来净化浊气，抄经的任务就落到他们这些未满三百年的小仙身上。

　　一摞摞经书堆叠着，显得整个房间昏沉暗淡，唯有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诸位，三日后我们就要搬到四重天。从今天起不用抄经，把经文分门别类收好，贴上纸条，放在门外。到时候会有天兵来搬。”

　　说话的人是蕊宫仙子，西王母之女，辅助西王母管理众女仙。

　　蕊宫仙子离开后，安静的抄经房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商量着待会儿去哪里玩耍。

　　玄雀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芍药仙子：“我这里的经文都分好类了，等会儿你帮我收拾下，可以吗？”

　　“没问题啊。不过你要去哪儿？不会去找你的真君吧？”芍药仙子露出一脸奸笑。

　　玄雀装作害羞，低头微笑不语，轻轻推了芍药仙子便起身离开了。

　　等走出抄经房，玄雀笑意收敛，她确实是打算去找翊圣真君，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去拜访一个人。

　　玄雀在昆仑宫穿梭，在调色房找到了她想见的人——玉藻仙子。

　　玉藻仙子专为天空调色，朝霞和晚霞都是她的作品。一头卷发及腰，暗棕发色上有紫色、粉色和蓝色的闪粉熠熠发光。

　　“玉藻姐。”玄雀见调色房没人，一把抱住玉藻的后腰撒娇。

　　玉藻正在安心调色，被玄雀突然一抱，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玄雀，明显松了口气，转过身抱住玄雀，拍拍她的背，笑道：“怎么了冤家，不去找你的小情儿，跑来找我作甚。”

　　“我现在都躲着他。一遇见他，他就要问我怎么还没有解除婚约。他昨天跑去玄女宫，要我母亲成全我们。你说这吓不吓人。”

　　玄雀一肚子怨念，她原本只想谈个甜甜蜜蜜的恋爱，哪想到扯出这么多事。

　　玉藻背对桌子，双手撑在上面，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找年纪比你小的男子就会这样，黏糊归黏糊，烦起人来也挺烦。”

　　“当初不是你鼓励我和他试试的吗？”玄雀双眼一凛，见不得玉藻看她笑话。

　　“我还不是看你当时沉默寡言，一副没人爱的样子，正好他对你有意思，我不也是顺水推舟嘛。”

　　玉藻的话令玄雀回想起自己当日的荒唐，她和莲郎认识，是在玉帝小女玉栀的生日宴上。众女仙都醉得东倒西歪，她晃悠悠出来解手，迷了路，正好看见莲郎在含丹池喂鹿。

　　幽蓝色的池水，衬得莲郎越发肤白貌美，挠得自己心痒痒，不管不顾走上前将人扑倒，对方还来不及挣扎，自己倒是呼呼大睡过去了。

　　从这以后，玄雀便时不时“偶遇”莲郎。虽然那时还没有与元嘉见过面，但她也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不能害人。

　　理智上奋力坚持，但也受不了莲郎长期抛媚眼，思春期已至，肉就在嘴边，那没影儿的未婚夫远在青丘，偷偷尝一口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再加上玉藻一鼓动，便闭着眼咬下去了。原本想着，等未婚夫来了天庭就断掉，但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玉藻见玄雀一脸惆怅，身为过来人，自然知道她在愁什么。莲郎敢去玄女宫，摆明是威胁玄雀，要是她敢一意孤行，忽略他的感受，他就能将他俩的事儿昭告天庭。

　　不过，这莲郎还是嫩了点儿。

　　“那你现在到底是选小情儿，还是未婚夫啊？”

　　玄雀也很纠结，情感上她倾向于莲郎，但理智告诉她，要是她选择了莲郎，她和莲郎都得完犊子。

　　“要是你按照之前的打算，和莲郎断掉，也不必担心他曝光。反正你俩的事，没人知道，他要是敢说，你不承认，就是给玄女宫泼脏水。到时候再让你母亲出面，这事儿也就压下去了。”

　　“啧啧啧，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玉藻仙子，心可真够黑的。”玄雀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玉藻气笑，踹了玄雀一脚，肃然道：“别不知好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是你太在意和他的感情，到时候毁灭的是你自己。你忘了瑶姬的教训了？人家是天帝亲妹妹，也被桃山压了数千年，等她儿子封神才被放出来。”

　　玄雀自然明白，但情感上接受不了。要是自己真的按玉藻说的做，莲郎只怕小命不保，起码被贬下凡没得跑。

　　“其实我是这么打算的……”玄雀把自己昨晚上想到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玉藻。

　　“嘿，你怎么净想着坑我呢？”玉藻有些不大情愿。

　　“不需要你真的做什么，留下一些把柄就好了。”

　　“啧啧啧，你还说我心黑，你的心可不比我白多少。但这事我可真帮不了你，我要是再掺和进去，我绝对死路一条。”

　　玄雀有些心灰意冷，走出调色房，想了想还是吹了口哨，唤来自己的坐骑梅花鹿。跨上鹿背后，往翊圣宫的方向驶去。

　　眼见着翊圣宫就在前方，门口似乎有两人在说话，其中有个人身穿黑色披风。玄雀赶紧从鹿背上下来，化作一只雀鸟，尽可能不引人注目。

　　躲在门口的石麒麟边，偷听人说话。

　　“元嘉大哥，听闻你前几日下凡捉妖受伤，母后叫我给你送来药膏。这个很灵的，解毒很有效。”

　　玄雀想知道送药膏的仙女是谁，但又不敢把头伸出来，以免被发现。

　　“我听天医星说你伤在背上，到时候就请童子帮你上药吧。”

　　“多谢玉栀仙子关心，小仙的伤没有大碍。”

　　“你送我的胭脂，我很喜欢。如果你还看见什么有意思的小东西，可以继续送给我吗？”

　　“这……这只怕不妥，小仙已有未婚妻。还有很多优秀单身的神仙心仪玉栀仙子，他们肯定非常乐意送仙子礼物。”

　　“嗯。元嘉大哥，你气色看上去很不好，还是快进去休息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其实玉栀仙子不用这么客气……”

　　元嘉话还没有说完，玉栀便做了个告辞的姿势，似乎不乐意元嘉这种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的态度。

　　元嘉站在原地挠挠头，叹了口气便进了屋，背上的伤隐隐作痛，那兔妖邪门得很。被他咬上一口，伤口处便有挥之不去的魔气。

　　玄雀确认二人都走了一阵子了，才从石麒麟后恢复原身走出来。想了想，又化作玉栀仙子的样子。

　　一进门便遇见一童子，童子低头向她问好，玄雀捏着嗓子，放柔声音，询问翊圣真君在哪儿。童子答真君身体不适，正在卧房休息，又引路让她去前厅等候。

　　“无碍，元嘉大哥说了我一来可以直接去找他。你还是带路吧。”

　　童子心里犯嘀咕，但碍于对方催促的姿态，便带她去了元嘉的寝房。

　　玄雀轻轻推开门，一进门又恢复成自己的样子，轻手轻脚地四处张望，搜寻元嘉的位置。

　　架子床的床纱已经放下，里面隐约躺了个人。玄雀走上前，刚准备掀开床纱，躺着的人立马跃起，捉住她的手。

　　“是你？”

　　压迫感消失，但手腕处疼得玄雀龇牙咧嘴。

　　“你进来怎么没人通报？”

　　“我叫童子不要通报的。”玄雀顺势坐在床边，又摆出恭顺的好媳妇姿态，“听说你受伤了。”

　　元嘉脸色缓和了些：“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行了。”

　　“那我在这儿，碍着你休息了？”玄雀眼里闪着泪花，似乎颇为委屈。

　　“怎么会呢，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昨天来找我，怎么不提你受伤了？”

　　“我们整天降妖除魔，受伤太正常不过，没什么好提的。况且也不是多大的伤。”

　　玄雀一脸担忧：“让我看看吧。”

　　“这……”元嘉有些迟疑，虽然也不是多敏感的部位，但他和玄雀毕竟还未成婚。

　　“我们俩这么见外的吗？”玄雀低下头，显得很失落。

　　元嘉咬咬牙，便解开上半身的寝衣，露出后背狰狞的伤口。一道长度大约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伤口，肉有些腐烂，散发着黑气。

　　“这么严重？”玄雀表情吃惊，确实是被吓到了。

　　元嘉当即拢住衣服，叫她不要再看。玄雀却制止了，拿起桌上的膏药给他擦药。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喝过药了，过几天就好了。”

　　玄雀蹙眉，似乎元嘉不以为意的态度让她有些生气，说话便有些重。“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万一真的伤及根本怎么办？”

　　元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玄雀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啊？”

　　“我高兴啊。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元嘉笑得爽朗，一脸阳光，倒显得玄雀的心思有些龌龊。

　　玄雀给他包扎好伤口就准备要走，没想到元嘉伸手拉住了她，一个趔趄倒进了他的怀里。玄雀原本打算推开他，但又顾忌他的伤口。

　　元嘉见她态度顺从，便收紧了胳膊，头靠在玄雀脖颈处，低声说道：“有人在意的感觉真好，我真想快点举行我们的婚礼。”

　　玄雀听了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她觉得有些可笑，他凭什么笃定自己绝对会嫁给他呢。他连自己是什么性格的人都不知道，就张口闭口结婚生子的，态度还真轻浮。

　　元嘉见玄雀低头不说话，心里更是泛起怜爱，刚要亲到玄雀的脸，便被她推开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玄雀走出门，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见四下无人，又化作玉栀仙子，故意弄乱自己的妆发和衣领，做出满面春光的样子。

　　专门绕到之前给自己引路的童子前，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走出了翊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