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初失恋》钟坤焰

2、第二章

　　小石，全名石嫣，从小是彻头彻尾的男孩子脾气，常暗自埋怨父母没给自己取个英姿飒爽的名字，所以一直忽略嫣字，只笑眯眯地跟别人说，喊我小石就行。嫣，鲜艳的多姿多彩的，奈何石嫣从小只喜欢白色，觉得只有被白色包裹才是安心舒适的，觉得自己穿白色的衣服最好看，背白色的包包最好看，所以第一次见到王一，高高的个子白衬衣白球鞋，她一下子就喜欢了。只是遇人不淑，真心错付，她自小不服输，拗劲儿一上来，发誓只给自己三天时间将王一抛之脑后，忘得干干净净。可是恋爱没有经验，分手更没有经验。她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能不想起这件事来就哭个不停，边哭边嘲笑自己，前面过去的二十几年流的眼泪一共加起来也没有这些天多吧。软弱就软弱了，先哭个痛快再说。
　　小石这波儿九零后，从小蜜罐里长大，不愁吃穿，父母和睦，没有什么压力，一路顺利升学至研究生毕业，又按自己的心意找到心仪的工作，有志同道合的好友，虽然一路上也有困难，但大抵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而工作之后，见到的人心险恶就比较多了，小石常常能想到曹雪芹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小石的客户中有一个甲方经理，几次明里暗里言语挑逗，常常在骚扰的边缘疯狂试探，小石装傻不理会，他便到小石老板处给小石穿小鞋。好在老板是女人，又喜欢小石机敏能干，并多少知道那男人的劣迹，所以没有为难小石，且传授她一些应对之策。底线之上，尽力忍耐，晾他不敢真的做什么。小石想，此时一切都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保护自己了。
　　小石一路念法律下来，深知自己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性格，因此不愿进入体制内被搓圆扁，她也明白体制是藩篱但也是保护，但每每想起来深觉压抑，还是一心跳入律师事务所去了，虽然工作更累，但呼吸更畅快。在任何工作中新人的苦活累活都是最多的，何况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律所。小石从来要强，在师父的严苛要求下不露一丝难色。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2小时，但她不觉得难以承受，觉得自己年轻嘛，又是自己选的路，是该吃些苦的。小石有时甚至不敢想恋爱的事，觉得只会徒增许多麻烦，拖自己奋斗的后腿。可独自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上班下班，一个人面对各种客户斗智斗勇，累与孤独无时无刻不在裹挟着小石。王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一个靠谱的同学介绍王一给她，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突然有个人来到你身边，他不用说话，只是站在你身边，你就感觉生活特别美好，工作特别向上，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心了……”小石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而对于王一来说，小石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突然认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家境好脾气好，很懂事很贴心，他没有理由拒绝。他与小石在一起时，不拒绝就可以了，不需要主动付出什么。小石是觉得别人对自己好一点便要掏心掏肺地回报人家的性格，更何况是她喜欢的人，所以开始时她觉得每天王一能在工作之余陪她聊聊天就够了。两个人虽同在北京，但海淀南和海淀北的距离再加上九九六甚至零零七的常态，两个人简直像谈异地恋，一个月只能见两三回，这还是每次小石争取来的，而且约会地点总是尽量选在王一附近。不能见面的时候，小石开心不起来，是比没恋爱之前的孤单更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长此以往，小石觉得有些煎熬，可是她太希望身边有个人陪了，她回想孤独一人的生活觉得脊背发凉，简直是孤独得可怕。所以她宁愿现在受些委屈，也不想和王一分手，再说她是真心喜欢王一的，只是分手之后才终于听懂了歌里唱的，“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会有结果”。
　　分手之后，小石并没有立刻寻找新的男友以迅速熬过空窗期，虽然很多人这样建议，“好男人多着呢，再找一个更好的”。小石苦涩地笑笑。她理智下来想想，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简直是太容易迅速沉溺下一段恋情了，可是也太容易形成依赖，然后将是无底的恶性循环。她决定坚强起来，与空窗期正面交手，等自己重新坚强起来再重新考虑恋爱。不过谁又能说这不是因为她短期内再也无法那样的去信赖指望一个人了？工作之余，她给自己报了各种培训班，原本每天就忙得不可开交，如此更是喘不过气。实在难受时就哭一哭，她原来很瞧不上爱哭的人，觉得哭是软弱的人才做的事，但现在她懂得哭与性格无关，哭可以是很好的发泄渠道，哭得出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培训班里几个男生先后加了小石的微信并向她示好，但奈何正是她对男性的好感均降至冰点的时期，不过她也明白接触一些其他的人，重新意识到世界有多广大，也没有什么坏处。培训班挨着一所大学，晚上下了课小石常常到学校的食堂吃饭。每次一进入校园，小石都觉得暂时进入一个避风港而稍稍松口气，心想工作之后真是身不由己，不像在学校时可以拉上同学说走就走，她多想一个飞身跳到大海里，游上岸后身边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此刻她只能依赖视频电话接受散落五湖四海的好友的安慰，最好的朋友安惠基本上每天都要打一个电话查问小石的生命体征，此刻她们无疑就是小石的守护神。但挂上电话，小石仍是一人。不过有家人朋友的关心，仍有无限天地可以遨游，再想一想战乱贫困之地的人们，小石不觉得自己不算是幸运。
　　一次她在食堂和前面排队的同学借用饭卡，是一个看上去有点青涩的男生，男生开始时腼腆地对她笑笑，排队的人太多，两人竟攀谈了起来，最后还加了微信。晚上，男生发微信说，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太甜了，我看到你对我笑就不自觉地也笑了。小石有些开心的同时有些愧疚，自己工作之后练就一副金刚不坏的笑脸，看到谁都热情洋溢地微笑，以尽量减少工作中不必要的阻力，有时她自己都不知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的笑了。而乌托邦中的大学生们却还并不懂这些生存之道。不过尽管如此，小石仍然觉得自己是苍白无力的，而且她虽然也刚毕业不久，但已经历不少，看这些学生也只有后辈之感了，因此不愿多聊。又过了一段时间，小石慢慢体会到，失恋最可怕不是一开始的崩溃式痛哭，而是自己觉得已经过去了，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件什么事儿，你突然想起他来，会有一种胃绞痛似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