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梦里有我》何孑孑

49、镜像人生（四）

　　“别，别打！”孟懿安一边朝电梯里躲，一边大声叫道，“范谨茹你疯了吗？！”
　　“别打了啊，再打……再打我还手了啊！我真的还手了！你是女人我也还手的！”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两人被困在密闭的空间中。
　　孟懿安劈手去夺范谨茹的棍子，手掌一挥，居然从棍子中间穿过，他惊得瞳孔骤缩，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
　　范谨茹垂首看朝木棍，手掌紧了紧，质感和重量真实且鲜明，抬手又是一棍，孟懿安条件反射就去抱头，刚做完这个动作，他又像是被什么羞辱了一样，低咒一句，索性去抓握范谨茹手腕。
　　可范谨茹不过轻轻一甩，孟懿安就重重摔向电梯壁，震得他心肺都要离位。
　　范谨茹再次低头看向掌心，五指虚虚拢起又打开，抬眼去瞧孟懿安，后者的眼里已经染上恐惧的阴影。
　　“范谨茹，谨茹妹妹，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别……你别过来了！”
　　“你不记得了？”范谨茹轻轻眯起眼睛。
　　“记得什么？”孟懿安一脸茫然，“我不就是去你们学校门口蹲点了吗？你要早告诉我你有男朋友，我也不会跟你费这个功夫了不是，得，算我错了，算我错了成不？”
　　范谨茹确定了，现在这个孟懿安跟之前的孟懿安，不是同一个，或者说，两个孟懿安的记忆存在差别。
　　范谨茹不由想起了自己经历的第一个梦境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从高楼一跃而下不是解脱，而是失去记忆开始新一轮循环。
　　那么这个孟懿安，是不是也陷入了这样的循环？
　　是只有他，还是所有人都处在循环中，包括……自己？
　　范谨茹记得孟懿安前几次跳楼的全部经过，甚至目击了好几场，可是在更前面呢？她会不会也缺失了某些记忆？她会不会也无意中陷入了某种未知可怕的循环。
　　心间发凉，霜寒逐渐蔓延至四肢，范谨茹紧攥着木棍的手指生疼，上下牙龈紧紧切合在一起，连轻轻张开嘴唇都变得分外艰难。
　　她反身就去按电梯按钮，手指抖了好几下才把刚才离开的楼层按出，当电梯门开启，秦琛早已经不在外头了。
　　孟懿安就是在这个时候夺门而出的，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妹妹，你还差得远呢！哥哥就先不陪你玩了，走了！”
　　不能走！
　　现在只有孟懿安能够验证镜像世界的存在，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范谨茹这样想着，提着棍子追撵在后面，孟懿安艹了一声：“妹妹你追我追得这么紧，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啊？还是……你其实想……我也不是不可以……”
　　范谨茹迎面几棍子下来：“想什么？”
　　在这个梦境世界拥有意识的初始，诡异，恐惧，焦躁就在折磨着范谨茹的神经，特别是一遍遍目睹孟懿安坠楼的场景，那种无力感、未知感和悚然感已经让她陷入一种极不正常的焦虑中。
　　这古怪的一切亟需找到一个突破口。
　　范谨茹扯过孟懿安衣领，她的面皮僵硬惨白，只有嘴唇在开开合合，让人想起某部老旧电影里的僵尸：“你最好跑快一点，不然我就要了你的命。”
　　孟懿安呆呆怔怔的，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他恐怕并不相信范谨茹说的话。
　　“这是……这是在梦里？”孟懿安喃喃道。
　　“是。”范谨茹逆光站在原地，“所以……你要试试在梦里一遍遍死去吗？”
　　话落，木棍带着凌厉的破风声朝孟懿安袭近。
　　这重重的一击叫孟懿安登时就头晕目眩起来，梦境……梦境也会这样真实吗？
　　似梦非梦的境地带给孟懿安刻骨的恐惧。
　　他开始朝后退开，惊恐潮水般涌上来，他看起来终于跟范谨茹初见时的那个孟懿安重合了。
　　范谨茹正要往前追去，刚迈出一步，脚下却突然生了根一样，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和孟懿安之前叙述的何其相似！
　　他说范谨茹一直在打他，追他，没有用，躲不掉。
　　条条件件，全印证在了一起。
　　范谨茹紧了紧木棍，可是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诡异力量操控推动着一切，又或者就是在重复着某个循环，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或许只有窥破或者进入另一个镜像世界，她才能结束这一切。
　　“放过……放过我吧……”孟懿安断续求饶道，“妹妹……不，姐，你就是我亲姐，我再不敢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了，真的，祝你跟你男朋友白头偕老，放过我吧。”
　　说来奇怪，孟懿安体力骤降，攻击力在范谨茹面前更是趋近于无，可是范谨茹本人却依然没有半点疲惫的感觉。
　　或者应该说，她状态甚至还越来越好了。
　　现实世界里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梦境实现了，难道这又是某种梦境规则？
　　这种古怪的感觉，就像……就像梦境规则变成了人，有了喜好，有了偏爱，很明显，孟懿安正是规则排斥厌恶的人，所以要他一遍遍经历坠楼的恐惧，而范谨茹则像是受到了偏爱的那一方。
　　可是这个念头是如此离谱，并且范谨茹本人也不觉得自己受到偏爱。
　　她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诡异的至今都搞不明白的梦境世界，她要从这个该死的世界离开！
　　木棍再一次高高举起，孟懿安望朝通往顶楼天台的楼梯，他牙齿狠狠一咬，既然是梦境，那就惊醒过来！
　　他开始朝顶楼跑去，他要跳楼！
　　门板被猛地一撞，声响巨大轰然。
　　范谨茹紧跟在后，她的视线紧紧盯朝锃亮的地板，影子动了！她再次看到了！
　　那影子竭力跑朝相反方向，连脸上惊恐的神情都瞧得清清楚楚，“他”仿佛早就洞悉一跃而下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拼尽全力也要阻止本体。
　　“停！”范谨茹大叫道，“我不打你！停下来！”
　　孟懿安刹停在原地：“真的？”
　　“真的。”范谨茹头也不抬地死死盯住地面，“不要动。”
　　离得越近，失望的情绪越发浓烈，影子已经恢复了，地面上映出孟懿安长舒一口气的脸。
　　范谨茹缓缓去掏木棍。
　　孟懿安破口大骂：“&*%4#2你他妈说话还能不能算话？！”
　　动了，影子又开始不一样了！
　　孟懿安正要翻身跃下，范谨茹赶在最后一刻触碰到了影子，她仿佛当真触碰到了一个人！皮肤的触感温润微凉。
　　下一秒，天地翻转了一样，范谨茹眼前一黑，似乎是一瞬间的事，又或者过了很久，她再次睁开眼，已经出现在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头。
　　她进入了镜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