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梦里有我》何孑孑

14、梦醒

　　范谨茹腾地从床上坐起，她的卧室在二楼，窗外有汽车经过，她心悸得厉害，双手抱住脑袋好久才能缓过来，梦里的一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往她脑袋里灌，有些晕。
　　天还没有大亮，范谨茹下床趿拉着拖鞋朝窗边走，脚刚踩着地她就愣住了，赶忙侧身打开床头灯，那暖黄色的光柔软照过来，范谨茹看到自己的脚心一片红肿，就跟赤脚走了几公里山路一样。
　　她心里一惊，反手又去摸背，怕不能分辨清楚，索性将睡衣全部脱下。
　　巨大的全身镜前站了一具曲线玲珑的胴体，范谨茹背朝全身镜，手上拿了个不大不小的梳妆镜，镜子里清晰映出了她微肿泛红的背，上面甚至有一道非常明显的野兽洞穿的齿痕。
　　范谨茹抖着手去摸齿痕，痛得她立即缩回，镜子也掉到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房门砰砰砰响起，董红雪在外面问：“茹茹，你把什么打碎了？有没有伤着？六点半了，快点下来，吃完早饭跟哥哥一起去学校。”
　　范谨茹剧烈吐息着，胸前的山峦也跟着起起伏伏：“知道了！”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
　　董红雪放了心，转身下楼去了：“那你快点啊。”
　　范谨茹重新穿好衣服，天光也已经大亮，她下了楼，又是所有人都在等她。
　　“茹茹快来，你秦叔叔今天亲自下厨给你熬的粥，你不是最喜欢喝粥了吗？快点过来。”
　　秦明皓也跟着笑：“熬粥算什么难的，改明儿我给孩子们做一道松鼠鳜鱼，那才叫考验功夫呢。”
　　董红雪嗔他一眼：“你一个大忙人，哪里有功夫做这些，有这个心就不错了，以后还是我来吧。”
　　范谨茹冷眼旁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和温柔，如此轻易就可以转移到别人身上，这还算真正的爱吗，又或者，这世间真的有亘古不变的爱吗？
　　她冷冷扯了下嘴角，没有。
　　董红雪可以爱上爸爸，可以爱上秦明皓，也可以爱上任何一个其他的男人，她像一颗菟丝子，离了男人，活不了的。
　　范谨茹忍着脚底的不适坐进饭桌，当然，她选了离秦琛最远的座位。
　　一边吃着肉粥，范谨茹乖巧道谢：“很好吃，谢谢秦叔叔，不过以后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不挑，都可以吃的。”
　　秦明皓朝董红雪感叹：“我们家茹茹可真懂事啊。”
　　范谨茹心里默默想，上一辈子我把饭桌掀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忍不住朝安静吃三明治的秦琛望去，后者依然神色冷淡，喝杯牛奶都跟饮仙露一样透着不似凡人的冷气，淡色的唇沾染了些许白色奶液，他骤然向范谨茹看来，范谨茹不甘示弱，眼神毫不退缩，秦琛先垂下了眼眸。
　　范谨茹这才挪开视线。
　　秦琛喉结轻颤两下，舌尖轻轻抵住上龈。
　　秦明皓朝秦琛推过去一盘水果沙拉：“秦琛，你昨晚又做梦了？”
　　“嗯。”
　　秦明皓叹了口气：“不然还是找之前那个傅专家瞧瞧，他开的药还是有点效果，总比你现在……”
　　“不用。”秦琛说，“昨晚做了个好梦。”
　　“叮——”的一声，范谨茹放下了喝粥的勺子：“妈妈，秦叔叔，我吃好了。”
　　董红雪站起来看了一眼：“呀，怎么才吃这么一点，茹茹，再多拿一个鸡蛋吧？还有牛奶，不然把牛奶也带上。”
　　范谨茹推开椅子：“我说，我吃好了。”
　　董红雪顿时不敢再劝了，右手不自然地抬起，她撩了撩耳侧碎发，像是在说服自己：“学校里也能买得着，去学校吃也是一样，一样的。”
　　“我去沙发上坐着等。”范谨茹说完拎起书包就走。
　　没等多久，秦明皓跟秦琛也吃完了，秦明皓得去公司，学校和公司两边不顺路，一般都是另叫了司机专门送秦琛去学校，不过今天是范谨茹第一天去新学校报到，秦明皓有些犹豫。
　　范谨茹把书包背在身后：“没关系的秦叔叔，我都十六了，也该锻炼锻炼独立的能力，再说了……”
　　范谨茹停顿一下，看向秦琛：“再说不是还有秦琛哥哥一起吗？”
　　秦明皓被说服了。
　　范谨茹先上的车，秦琛紧跟着她一起进了后座，两人中间空出足以再塞下三人的空隙，秦琛从上车开始就抽出了一份英文原文杂志看得专注，范谨茹斜斜倚在窗边，心里暗道，学霸还真是天赋异禀，也不怕晕。
　　她昨天晚上在梦里被摧残得筋疲力尽，现在想要眯一会儿，就算是跟秦琛同处一个封闭空间也无法阻止这种本能，眼皮子打架一样要黏在一起。
　　正在这时，她迷离中瞧见秦琛轻掩了掩鼻，又把车窗降下一些。
　　范谨茹顿时睡意全无。
　　后背和脚下还在隐隐作痛，但另一种火焰已经在心中默默燃烧起来，范谨茹突然道：“停车。”
　　司机望望前头：“这还没到学校啊。”
　　范谨茹面沉如水：“停车！我要下车。”
　　秦琛的视线终于施舍一样转向范谨茹，淡漠如旧。
　　在范谨茹的再三坚持下，司机将车靠边停下：“秦董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把你们安全送到学校……”
　　范谨茹啪地一声盖上车门，她走到驾驶室外，眉毛意外地轻挑一下，她刚才就说这司机的声音有点耳熟，原来还真是一个熟人，居然就是梦里那个看管消防通道，被她忽悠过好几次的叔叔。
　　“叔叔。”范谨茹说，“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你先送秦琛哥哥去学校吧，我自己打车过去，秦叔叔那里我会解释的。”
　　“多急的事啊？要不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学校？”
　　范谨茹眼尾瞥向看不出情绪的秦琛，嘴角百无聊赖轻扯一下，她躬着腰又对司机叔叔说：“不用了叔叔，你再耽搁下去，秦琛哥哥都要迟到了。”
　　司机果然犹豫起来。
　　秦琛放下杂志，淡淡出声：“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范谨茹直起身，“快走吧。”
　　说完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范谨茹离开的方向，右手手掌渐渐合拢攥紧。